第124章
江望渡从他怀里站起身,坐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相当直白道:“阿昭, 你那时候确实很讨厌我, 活脱脱就一副恨不得我死的样子;但说实在的,你太年轻,太不加遮掩,其实你当日的眼神——”
话到此处,江望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轻笑一声。钟昭被他形容得来了几分兴趣, 将人拉回了自己腿上问:“我的眼神怎么?”
江望渡一手撑在他的肩头,一手往下探,语气之中同样带上了几分兴味:“说得粗俗点,你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先奸后杀。”
“……你看起来很期待。”钟昭听到这总算明白了, 江望渡根本就没诚心跟自己讨论初见心境,纯粹是被什么钟不钟情的话勾起了欲念,找操来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将对方的两只腕子都握在手里,与人对视片刻后,到底没忍住骂了句不干净的,“真是疯子。”
“在西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三年,还得守着身——”江望渡闻言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仰着脖子笑了一声,“换你你也疯。”
钟昭把江望渡的中衣扔到一边,这一点倒是没反驳他。
前世一直清心寡欲地过就算了,如今体会过开荤的滋味,孤枕难眠这个词便再也不是空谈。
爱和不爱先放到一边,钟昭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倒是挺想睡的。
当然,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江望渡对他也一样。
“行了,这回不用惦记了。”钟昭倾身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既然将军想疯,下官奉陪到底。”
——
子时,孙复早已提着自己买的东西回了小院,但一见主子卧房房门紧闭,就对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心知肚明,闭着眼睛骂了一句,窝窝囊囊地坐在外头吃完了饭。
另一边,钟昭检查了一遍江望渡身上几道尚未痊愈的伤口,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才稍微放心了些,让他裹着被子往里挪。
江望渡看上去毫无睡意,依言慢吞吞地照做以后出声问道:“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钟昭惦记着谢英在东宫搞厌胜之术的事情,心情同样不平静,顺口道:“我想说的无非就是给你配点药,你不是都听烦了吗?”
“刚刚你不是都看到了么,根本就不严重。”虽然钟昭的年纪在两人里是更小的一方,但或许是因为父母都行医,他对身体康健与否确实更加看重,每每提到这个话题,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此时也一样,他抿着唇没转过去跟江望渡视线相交,但是也没合上双眼拒绝沟通,眉头微蹙,眼下因为连日来事务繁忙泛着青。
江望渡在旁边观察片刻,觉得对方这副样子有点可爱,遂贴过去软着声道:“我都已经躺在榻上随钟大人检查了,这都不能换来个笑脸吗?而且我不仅让你仔仔细细地检查,还里里外外地……”
“你这张嘴就不能消停些。”无论再来多少次,钟昭觉得自己都没法在听见对方讲荤话时全无波动,但也着实生不起气,轻叹一声,转过身道,“聊点正事?”
“那我睡了。”他们能谈的正事怎么都绕不开谢英和谢淮,江望渡伏在他肩上呼吸渐渐平稳,速度快得令人难以想象。
钟昭嗤笑,索性也顺着他的意思不再往下问,伸手按了一下对方的脑袋,让两人都能在这种姿势下舒服一点,也开始酝酿睡意。
从得知江望渡一路快马加鞭,带着人犯从西北赶往京城起,钟昭就在忧心他跟秦谅谁先入京,还从谢淮那里借人去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怎么好好睡觉。
此时努力摒除掉杂绪,钟昭感受着身边人喷洒在脖颈上的呼吸,还真的逐渐涌上一丝困意。
不过还没等这点困意完全占据他的头脑,钟昭就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拽了拽他衣服的下摆,见自己没有反应,又戳了戳他的腰。
钟昭稍显艰难地掀开眼皮,转过身在江望渡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的话却是:“你最好有事。”
“我知道你想跟我聊什么。”虽然先提出要休息的人是他,但江望渡张口时不带一点含糊,甚至还有闲心分析,“太子就不是什么脑袋灵光的人,原先的羽翼又快被你们剪干净了,勉强支撑三年,端王没干掉不说,还出来个晋王。”
“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太子这个人根本指望不上。”跟江望渡相处得久了,他们在彼此面前说话都开始没有忌讳,钟昭脑子清醒了一点,扯了扯唇,“过去陛下抬举着他,身边也有人盯着他,提点他一举一动的时候还好一些,一失去这些他立刻就会原形毕露。”
就像上辈子皇帝重病,满京城再也没有人能限制谢英、只能下了一道旨意让他监国时一样,大权在握才多长时间,他就能干出让手下大将亲自派人去杀谢停的事。
钟昭并不觉得上辈子的江望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但一想到这个,终归还是对谢英更加无语。
他重生回了年少的时候,不知道上一世自己和江望渡死后,被这人打服的周边各国还会不会滋事,但想想谢英那个人小鬼大、年纪轻轻就被封成了皇太孙的儿子,就能猜到等这孩子长大了,与他父亲之间也必定有一场争斗,下一代权位更迭不可能和平到哪儿去。
钟昭想到这里,不由得算了算皇太孙谢时遇出生的年份,太具体的想不起来,但他记得对方是永宁三十七年生,正应该是今年投胎到他娘宋欢的肚子里。
只不过如果弹劾谢英顺利,大概这孩子还没怀上,谢英就会被杀或被贬,到时候宋欢没有了前赴后继给她调理身子的人,谢时遇也便没有了降生的机会。
“太子指望不上,难不成端王就可以?”江望渡不知他这短短的一瞬都想到了什么,只是笑笑回敬了这么一句,“不是我有意想要诅咒皇子,但是阿昭,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端王还能活几年?”
“这重要么。”钟昭察觉到江望渡有意往外面退,哼笑一声,重新把人摁回了自己的臂弯。
只要谢淮不着急,等秦谅入京再开始新一轮对谢英的针对,李春来的事必然要重提,三年前试图揭发此案的谢停一定会被放出来。
而一旦他出来了,就意味着他府里剩下的那几个死士也会出山,谢英就算不被皇帝赐死,估计也得死在这些人的手里。
如果一个皇子被贬为庶民,那么杀掉他所要付出的代价,跟他没被废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谢停因降位圈禁冒出的这股邪火烧起来,才不会管所谓的穷寇莫追。
而摘星草是谢英要抢的,导致钟昭家人落得最后那个田地的凶手有江望渡,自然也有谢英。
钟昭话里带上些许恶意:“说到底太子肯定会死在端王前头。”
听此一言,江望渡陷入了很长久的沉默,久到钟昭再一次快睡过去的时候,他才又张了口。
“太子这一年做了什么——”
江望渡顿了顿,问道,“你跟端王应该心知肚明吧。”
“不是说要睡了?”没跟人见到面时、想要快点把一切摊开说的念头已经消失,说安于现状也好,说逃避也罢,钟昭现在反正不太想接这个话茬,“我确实知道,但是如果你从此刻开始装聋作哑,我也可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闭嘴。”
“何必这么麻烦?”江望渡听罢失笑,将对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用力往下按,“当日支援西北的援军本是我爹由我爹带领的,是因为你给陛下寄了一封信,才有我今日进城的风光;厌胜巫蛊这种事本就来源于苗疆,端王不可能想不到我的身上,多半也是你拦的。”
钟昭感觉到有人像小鸡啄米一样在他脸侧一下下吻,几乎不带任何情欲,只是本能般亲昵,甚至在钟昭看来,对方的举动显得有些……纯情,一点也不符合他们但凡见面必要滚在一起的相处模式。
这种感觉多少有点诡异,所以他片刻后睁开了眼睛,结果江望渡根本没停,看到他的反应之后朝他展颜一笑,继续我行我素:“阿昭,我不愿意对你说谢谢,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领情。”
“光嘴上说有什么意思。”钟昭看着半趴在自己胸口上的人,半是希冀半是打趣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报答回来,别跟谢英站一边,也别拦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
烛火幽深,江望渡看起来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钟昭此言一出也觉得自己痴人说梦,不再指望他能讲什么让自己高兴的话,开完这句玩笑就不再言语。但是出乎意料的,江望渡闻言却点了点头,语气轻松而随意,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啊,我答应你。”
第100章 良心 灼与,我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