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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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家,书房里。
  钟昭正在写信,开头写得很快,就一句‘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后面停顿许久都没有落笔。
  良久后,他终于有了想法,笔嗖地落下去,却发现因为自己不动的时间太长,上面墨水已经干了。
  钟昭愣了一下,低头意味不明地笑笑,重新将笔尖浸润在砚台中的墨里,片刻后窗户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极快地闪了进来。
  屋中除了他们之外再无他人,赵南寻重新关上窗子,摘下覆面转身行礼,开口便是正事:“大人,您料得果然没错,那钗真是孔二小姐偷戴的,孔大人将它放在祠堂里,今日去上香的时候,发现有移动的痕迹,这才知道这件事。”
  祠堂凡是稍大一点的府邸都有,下人也会时不时进去打扫,钟昭真没想到孔世镜会堂而皇之地将它放到那里,示意人起身后,惊讶地挑挑眉问:“他疯了?”
  “倒也不是。”赵南寻摇摇头,从头给他解释道,“孔大人家比较特殊,据传早些年孔家还没分时,闹出过旁支庶子对牌位做出不轨之举的事,实乃丑闻一件;所以孔大人严令,平时祠堂只许自己和妻子,以及嫡子、嫡女进去;如果其他人想进,必须提前跟他打招呼。且门口常年有功夫不错的心腹站岗,连属下刚刚都差点被发现。”
  “是么。”因为旁支出了事,只许跟自己亲近的人进祠堂,结果孔玉珍这个被捧在掌心的小女儿又给了他一刀,钟昭闻言轻笑一声,“那他真该找人看看风水了。”
  赵南寻深以为然地点头:“属下也如此觉得。不过好在他将这东西放在了孔玉珍能轻易接触到的地方,否则以这位二小姐的能力,还未必找得到,更别提戴出去。”
  钟昭嗯了一声,又问:“他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私藏赃物是一罪,因为此事招惹上皇后和晋王又是一难,钟昭耐着性子等江望渡离了京,才让赵南寻去确认这件事,已然做好了跟孔世镜见招拆招的打算。
  可不知道为什么,赵南寻听到这话后却面色诡异,一副很难懂的表情,过了半天才回答道:“大人,他们好像就是准备把那金钗处理掉,其他的不打算管。”
  钟昭神情略有错愕:“什么?”
  “属下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听他们的对话,太子好像觉得你们是一伙的。”赵南寻边挠头边睨着钟昭的脸色,又不由得想起了他跟江望渡的事,过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一般小声问,“你们……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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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首功 这次的事若能成,我给钟大人记首……
  钟昭对谢英只有痛恨, 听到这话险些以为对方在侮辱自己,可他抬头看看赵南寻一脸‘就算你是太子的内应,我也不会告诉宁王’的表情, 那口气又泄了下来。
  “当然不是, 你大可放心。”他有些心累地回道,“我的胆子还没有大到一边用着宁王殿下的手下,一边为他政敌做事的程度。”
  只不过认为他是内应这种事,显然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谢英会产生这种错觉,只能说明中间有人刻意误导, 明摆着当谢英是傻子。
  钟昭想着这些,无意识地轻轻摩挲起了此刻就在手边的东西。
  他一直都有这样的习惯,手里的东西从前是江望渡的发带, 后来则变成了江望渡的剑穗。
  “……”钟昭扬眉,低头看着那枚躺在自己掌心里的剑穗, 良久后忍不住带着几分冷意嗤笑了一声。
  那天江望渡那么快就醉了, 把很多前段时间不告诉他的事一一说出来, 还磨他戴着这东西招摇过市,钟昭原本还有点想不通为了什么,现在倒是有了圆满的解释。
  合着是在这里等我呢。
  他看着那个原本具有强烈的苗疆风格、造型极其精致、但是因为自己改过几针,乍一看去变得平凡了许多、实则细打量还是很漂亮的剑穗好半天,最终用力捏了一把,总算想到了给对方的信上要写什么, 抬笔唰唰唰写了一行字,完事之后才听见赵南寻颔首出了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赵南寻自然不清楚钟昭想到了什么,听到对方的否认后兀自点了点头。他以为自己做的不明显, 实际上是个人就能发现他悄悄松了一口气。钟昭嘴角抽了抽,随即半侧过身当没看见,听人将自己趴在孔家祠堂屋顶,打探到的内容都讲了一遍。
  当听到孔玉璇打完妹妹怼父亲,全程虽不说多盛气凌人,但也绝不客气的时候,他颇为意外地抬起头看了对面人一眼。
  对这个上辈子没什么存在感,跟谢英相看两相厌的太子妃,钟昭几乎没印象,如今听赵南寻转述的这些话,她行事倒是利落,看起来也不像愿意掺和这事的人。
  但如果孔家获罪,她必然会受到连累,谢英没准都能干得出趁机休妻的事,说起来实在可惜。
  钟昭把自己写给江望渡的信折了几折塞进信封,边往上面盖火漆印边道:“你知道水苏住哪间房,把他叫起来,跟我走一遭。”
  “这不会吵醒老爷夫人吗?”钟昭一句话说完,人已经三步两步走到门口,将那封信揣进了怀里,赵南寻慢半拍地跟上去,略显犹豫地问,“而且我也去啊?”
  “他们房间跟水苏的隔得远,你小心一点就不会吵到了。”钟昭闻言多说了几句话,“你等会儿先回宁王府一下,就说虽然两位王爷不让你们来了,但你路过钟家的时候,还是会多看两眼,正好看到我要带着下人去端王府,而且行色匆匆,看起来很紧急的样子。”
  赵南寻这下点点头,躬身朝他行了一礼,转身去了水苏的屋外。
  尽管他之前已经说过,可以在不影响自己家人的情况下,随便这对兄弟相见,但赵南寻谨慎惯了,多数时候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否则平时哪怕来书房回禀,都不会在离开前顺便跟水苏碰个头。
  钟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算是给他们留了点私下相处的时间。
  没过多久,脸上带着睡出来的红印子的水苏,就跟在赵南寻身后走了出来,他一只胳膊被牢牢抓着,不情不愿地往前走,但在看到钟昭的那一刻忽然清醒了过来。
  “公子。”水苏快速上前见礼,还为没整理仪容解释了一句,“我哥没说您在外面等着我们……都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带你去一趟王府。”钟昭把之前对方交到自己手上、绘着那支金钗的纸还回去,抬了一下下巴,“等下我要你当着端王的面,把孔玉珍做过的事说一遍,敢吗?”
  赵南寻已经启程去了宁王府,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水苏一听王府这词,面色还算正常,毕竟他也往里面递过话,但听到后面的内容,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钟昭看着他纠结的表情,也不想多强求:“没关系,如果你害怕,我就自己跟他说。”
  “若是让小的来,对您会有什么帮助吗?”刚刚出来前,赵南寻已经给他大致讲了讲孔府的事情,水苏很清楚在孔玉珍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号人的存在,所有人关注的点都是钟兰会不会注意到那支金钗的样子,回去讲给钟昭听,并没把一个小厮放在眼里。
  何况从情理上而言,他也觉得把这功劳让给钟兰更好,毕竟小姐一天天长大,婚事始终没有着落,老爷都愁到想招上门女婿了……
  钟昭听了他问出来的话,正打算回答,突然感受到身旁人的脚步声渐渐慢下来,转头一看,就见水苏神情游离,明显是在走神。
  “别想太多。”钟兰和谢时泽毕竟没差多少岁,除了钟家这四口人没这个意思外,不少人都暗暗想过钟昭一边陪谢时泽读书,一边纵着钟兰拜他推荐的人为师,是不是真的存了这份心,就连唐策都忍不住过来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
  他看着水苏的表情,就知道对方也想歪了,扯了扯唇:“不过是他们阴差阳错见过几面,世子想帮这个忙,不好一口回绝。”
  顿了顿,钟昭又道:“他是陛下所有孙儿中最年长的,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将来保不齐会被赐婚,更是不可能和阿兰有关。”
  “小的失言。”其实水苏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嘴上并没讲出来,但钟昭既然提了,他也不会故作不知,认真地说道,“请公子责罚。”
  “那倒不用。”钟昭对他跟赵南寻还算比较有耐心,摇了摇头将话题绕回去,“何况想让你去跟端王汇报,我确实有一份私心。”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钟昭稍显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上辈子从来没为男女之事上过心,当然也没有在男男之事上钻研过,实在太低估赎一个戏子回家带来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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