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他松开那只抓着闻诀小辫子的手,转而对人说道:“陪我睡会儿吧。”
  闻诀从善如流地上了床,伸手想揽燕停的腰,却遭到了轻飘飘的呵斥:“别碰我,我现在浑身都疼。”
  “为什么会疼?”闻诀不明白:“我都是按书上步骤一步一步实施的,是因为这本书教的不对吗?那我等会儿再去买一本别的。”
  人菜不承认,非要将问题归咎于书上。
  燕停叹息:“不怪你,一边玩去吧。”
  闻诀还挺不服气:“我已经很熟练了,等你身体好了,我一定要展示给你看。”
  燕停懒得搭理他,闭上眼睛沉沉陷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他是被一阵鼓声惊醒的。
  迷茫地睁开眼,推开颈窝边闻诀的脑袋,他朝外面问:“发生了何事?”
  铁柱叔推开门,隔着一道屏风,道:“回寨主夫……呸,回县令大人,官衙那边有一女子在敲登闻鼓。”
  所谓登闻鼓,是在百姓受到欺压却没地方诉苦时,最后的鸣冤手段。
  一旦敲响此鼓,要先挨二十个板子,若能侥幸活下来,才有资格站到官员面前申冤。
  官衙与县令府就隔了一条街而已,鼓声一阵一阵地在燕停耳边响起,听得出来,敲鼓的人抱了莫大的决心。
  燕停想,既然自己占了县令的身份,现在就是笼络人心的好时机。
  他对铁柱叔说道:“你把那女子带来县令府吧。”
  对方应了声,脚步声越行越远。
  闻诀再度将脑袋凑上来,贴着燕停的耳朵问:“你还真的想为百姓做事呀?”
  “嗯,”燕停点点头:“你听说过皇室传闻吗?当今陛下并非先帝中意的储君人选,他的皇位来的不明不白。”
  闻诀挑挑眉,并未发表什么意见。
  燕停便接着道:“他沉迷仙丹长生之术,搞得朝野上下乌烟瘴气,大家忍不了多久的,江山迟早会乱成一团,到时候各地的人士纷纷起义,咱们也得早做打算。”
  “那不巧了么,”闻诀笑起来:“之前铁柱叔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所以听风寨才会将打劫来的钱送给那些穷苦百姓,名为接济,实则拉拢人心。只要我们一喊,他们就会响应,到时候任凭世道再乱,听风寨也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不着急,我们先将这个镇子作为据点,等天下彻底乱套的时候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燕停起身,仍是觉得腰酸背痛头晕,便对闻诀说道:“帮我梳洗穿衣。”
  “我堂堂听风寨寨主……”
  话还没说完,前者轻飘飘瞪他一眼,闻诀便立马改口:“好吧,伺候压寨夫人,是寨主的本分。”
  他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很快帮燕停梳好头发穿好衣裳。
  铁柱叔也在这个时候带着女人过来。
  女人刚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求县令大人为草民做主!草民的女儿被李秋汶掳走了!”
  李秋汶?
  燕停将这个名字在心中默念一遍,不禁皱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人。”
  身旁的闻诀压低声音,在他耳畔说道:“当然听过了,李秋汶就是你那四百斤的大胖子夫君啊。”
  第157章 从压寨夫人到燕帝(18)
  燕停大为震撼。
  所以这人是因为在此地丢了媳妇,就要随便在街上掳个人做媳妇?
  铁柱叔道:“若县令大人要插手此事,可千万得快些,那李秋汶似是要启程回县里了。”
  那可怎么行。
  燕停连忙吩咐:“你去把人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居然敢干出当街强抢民女的事情来。”
  听到这话的女人霎时泪流满面,一个劲地朝着屏风磕头,满脸都是对他的敬畏:“来这儿之前,我还以为您不会管我和我女儿的死活,没想到您竟然愿意插手,您真是青天大老爷!”
  从前那个县令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漠视人命,捧高踩低,奸险狡诈。
  她敲登闻鼓之前,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被打死的准备。
  到头来县令不仅没有让人对她动手,还叫强抢她女儿的李秋汶过来问话,这惊喜冲击得她浑身发软,仿佛活在梦里一般。
  燕停对闻诀使了个眼色,闻诀立马会意,绕过屏风,将那女人扶起来:“不用跪了,你的冤屈我们会解决的。”
  女人看着闻诀这张有着蛮夷血统的脸,先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见对方没有恶意,这才回以感激的笑容。
  不怪她。
  蛮夷人曾经在中原的土地上大肆劫掠,中原人也曾将蛮夷杀得血流成河,两方之间的恩怨持续了上千年,相互仇恨,她这都算接受得快了。
  李秋汶住在官衙里,与县令府挨得很近。
  出去请人的铁柱叔很快就回来了,身边却丝毫不见李秋汶的身影。
  闻诀正要开口问,铁柱叔已经将事情原委道来:“那人说县令区区一个九品官,没资格管他的事,让您滚一边去。”
  “……”
  岂有此理!
  燕停狠狠一拍桌子。
  铁柱叔接着问道:“要我带上兄弟……啊呸,要我带上侍卫和家丁去捉拿他么?”
  燕停思忖片刻,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便道:“不用,你再去找他,跟他说,他大舅哥在这儿。”
  铁柱叔按吩咐再度离开。
  唯剩女人在风中凌乱。
  大舅哥?谁是李秋汶的大舅哥?
  “你……你们和他原来是一伙儿的!”她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抱着脑袋发出崩溃的叫喊声:“呸,狗官,亏我还夸你是青天大老爷,没想到你还是死性不改!”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能不能先别急?”闻诀试图跟她讲道理:“要不要把事情弄清楚了再骂呢?”
  女人仇视地看着他:“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们和他才是一家人,蛇鼠一窝,还能还我一个公道吗!”
  闻诀还想说什么,屋内的燕停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句:“手好疼。”
  刚刚拍桌子太用力,掌心嵌入了桌上木料的毛刺。
  于是闻诀不再搭理女人,进屋抓起燕停的手,小心翼翼替他拔去毛刺。
  这时,屋外的女人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女儿啊,为娘已经试过最后的办法了,还是无法救你!娘这就跳河,先一步到奈何桥等着你,与你来世再续母女缘分!”
  眼看她要往荷花池冲,闻诀焦头烂额,又过去死死将寻死觅活的人拽住。
  这回他不再慈眉善目,而是摆出从前打劫时才会露出的冷淡表情,对女人说道:“你给我老实点。”
  女人年纪比他大了一轮,却被他吓得一哆嗦,果真就乖乖站好不再动弹。
  见状,闻诀缓了缓神色,声音也稍稍柔和了些:“你尽管放心吧,纵使我们同李秋汶有些渊源,也不会包庇他做的恶事,我们会帮你救出你女儿的。”
  女人直愣愣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问:“果真如此?”
  见闻诀点点头,她连忙再次跪下去,把头磕得咚咚响:“青天大老爷,你们真是青天大老爷呀!”
  “……”
  这变脸速度也是够快。
  由于她方才的大吼大叫,闻诀并不想这么快让她起来。
  她磕得正起劲儿的时候,铁柱叔把李秋汶带进县令府。
  对方一身肥肉乱甩,走路不看路,而是鼻孔朝天。虽然人长得胖嘟嘟,一双小短腿却十分灵活,捣腾得极快。
  忽略掉荷花池旁的两人,李秋汶径直进屋。
  绕过屏风,看到燕停的脸庞之时,他愣了一瞬,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大舅哥?”
  燕停朝他望过来,皮笑肉不笑:“这不是我妹夫么,过来坐吧。”
  李秋汶有些恍惚。
  不愧是孪生兄妹,长得实在是相像。
  想到自己那位被山匪掳走的妻子,他有些肉疼,那可是他第一眼就瞧上的美人儿,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玩弄一番。
  但此刻,望着这张与妻子神似的面容,李秋汶一双狡诈的小眼睛骨碌碌乱转,唇角勾起来者不善的笑容。
  燕停恍若未觉,问:“妹夫啊,你好端端的,把良家少女掳去做什么?”
  “原来你是因为这事才找我的啊。”李秋汶不甚在意,仿佛拐个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没什么要紧之处。
  他环顾屋内,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敲击桌沿:“大舅哥你也知道,你妹妹在和我成亲的路上被山匪掳走了,我没了媳妇,实在空虚寂寞冷。”
  空虚寂寞冷就能随便在街上抢人吗?
  燕停直皱眉。
  李秋汶继续道:“昨日我和那姑娘在桥头初遇,她在人群中多看了我一眼,这分明是对我有情啊。大舅哥你不知道,她与你妹妹有几分相像,恰恰是我喜欢的样子,我便把她带到家里去做客了。这可不叫抢人,她明明是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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