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而后捏在手心，又座椅之下探寻，似乎找到什么了，他握住。
小胖崽看见1002凄厉地喊：“大哥你诈尸了？”
却等不到任何回答，像是最后的精神牵引着血肉，做完最牵挂的事。
然后彻底消散。
胖宝宝伸出双手，眨了眨红肿胀痛的眼：“这是爹的肉？”
他已经长大了，知道把自己杀了，炖了，砍了，都不能换回自己的父父。
对他万般宠爱，珍之爱之的父父，在他面前分离崩析。
鱼儿捡啊，哭啊，都留不住一点血肉。
彼岸花谢，寂静的时空慢慢颤动，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崩塌。
就在这冥冥之中，小胖崽仿佛又听见了父父的声音。
“他纯粹，又无暇。”
“他是我的孩子，不仅仅是这一世。”
“他拯救了一个孤寂的灵魂，我将永世与他相伴。”
“他寂灭了。”
“我将混沌踩在脚下，将规则践踏，将虚无撕碎。”
“我得到了找回他的办法。”
“他那么弱小，又那么稚嫩，所以，我要他做我的孩子。我将怜爱他，纵容他，直至时光尽头。”
泪流干了，血也流干了，小胖崽躺在这片崩塌的空间里。
怔怔地想：你骗我。
还没有陪我走到时光尽头。
鼻尖泛着铁锈的味道，小胖崽满头满脸的血躺在紫宸殿，身边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动了动僵硬的眼珠，回想起那些记忆。
慢慢地爬着，去摸索圣上的左手。
没有弹性的肌肤摸着十分恐怖，如同蜡纸一般。
他掰不开父父的手，颓然地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大哭：“叮叮，你告诉我，什么都告诉我。”
紫宸殿外守了许多人，皇太后和皇后两人都不敢迈动步子。
生怕小胖崽寻了死路。
里面消停许久，她们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殿内又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令二人怆然落泪，止步不前。
从洒满阳光到日暮降临，黑夜要将一切吞噬。
哭了一天的小胖崽缩在唯一的亮光之处，哭喊着1002告诉他真相。
1002抽了自己两巴掌，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宣之于口：“统也是最近才知道大哥就是主系统。他说虚无要把你吃了，他要救你，要统照顾好你，其他统也不知道。”
这个惊人的事实叫1002都怀疑人生，他怀疑自己也是主系统分裂出来的。
谁知道话一说完，主系统就把他踢过来了。
可怜他的胖崽相依为命，他的崽怎么活得下去？
简短的几句话却如重石一般将小胖崽击垮，回想往日重重。
他们是如此的相像。
又是如此的爱他。
“伤禽我是笼中鹤……”胖宝宝歪歪扭扭的起身，手抚上圣上的眼睛：“鱼儿原谅爹了。”
一直睁着的双眼陡然闭上。
小胖崽呼吸一窒，冰冰凉凉的血泪冲刷着干涸的血迹，他的目光落在天子左手上。
第410章 是夜，山陵崩
任何人瞧见这一幕，都会固定这件东西对圣上无比重要。
才会令他早去失去血肉，失去灵魂的精神紧紧攥在手心。
肉肉的、沾满了鲜血的小手伸过去，嘶哑地、低声地说：“父父，给鱼儿。”
于是僵硬的，即便是锯子也不能打开的蜷曲手指，一点点放开了。
小胖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尖抹开干涸的血迹，擦干他的血泪。
从圣上的掌心中，捧出了那尊金黄的摆件。
如此精美，巧夺天工。
雕刻者的技艺早已登峰造极，因为每一笔刻痕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
雕刻者一定倾注了莫大的情感与精力，才能在那样微小的脸上，刻出如此生动，耀眼夺目的表情。
旧日回头涌上心头。
春光明媚的好时光里，撅着屁股玩泥巴的小胖崽已经不满足于手上玩了。
他灵机一动，一个飞扑砸在了泥坑里。
皇宫不会有泥坑，但是宫外不一样。
他刚从安王府出来，走过羊肠小道，穿过垂柳茵茵。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昨日夜间刚下过雨，路边泥面便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洼地。
胖宝宝登时就走不动道了，姜元兴从不会与他作对，小太子想要什么，他都要绞尽脑汁地奉上。
眼见着小太子对着泥坑一步三回头，姜伴伴心中不忍，让宫侍都去外头等候，殿下有要事相商。
小太子喜欢和人说悄悄话，要屏退宫人一事，众人屡见不鲜。
当即从善如流地退下。
胖宝宝仰起小脸，对着伴伴甜甜一笑。
然后就发生了开头一幕，谁也不知道他会跳进泥坑。
也无人会去清理洼地底部。
于是他狠狠地撞上了泥坑里的大石头，腿部，腰上登时传来钻心的痛。
叫他哇哇大哭，嚎得人尽皆知。
姜伴伴急得团团转，赶忙去捞他。
被抱上来的小胖崽觉得颜面尽失，便破罐子破摔，沐浴都不肯，就这样邋里邋遢地要见圣上。
清贵的天子见到这样的幼子，面无表情的脸都要裂开了。
单手拎起小泥人，一个用力（划掉），轻轻地送进了浴池里。
圣上极为耐心地哄孩子，叫小胖崽自食其力。
他便在一旁的浴池候着。
雾气蒸腾，水声滴答。
青草的气息，腐烂的朽木，与泛着腥味的泥土交织，令爱洁的天子蹙起了眉。
恰好叫搓洗的小胖崽看见了，便嚎啕大哭说：父父嫌弃鱼儿。
圣上随意倚靠在浴池上，一手支颐，漫不经心地解释：“朕没有。”
下一刻，张牙舞爪的小胖崽扑了过来，嘴边叫着：“啊呀呀，父父都没有回回的爹好！”
天子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那个抛妻弃子的畜生如此能与朕相提并论。”
胖宝宝弱弱道：“回回的爹给他送水晶球，爹没有给鱼儿。”
“朕还要如何送，珍宝尽归你手，干脆把朕当做礼物，赠与殿下。”天子心中气极，只觉得幼子胡搅蛮缠，净说一些叫人听了气闷的话。
“那你一定要送鱼儿哦！”年幼的孩子将此事当了真，日后隔三差五便要提醒圣上一番。
小胖崽不喜欢玉，只喜欢金子，所以这摆件是纯金所制。
他要圣上送这个礼物，圣上便请了师傅，觅长生之余还不忘勤加练习。
恰逢幼子生辰，天子原先想送他这个当做生辰礼，心里盘算着还要送几座金银矿。
摆件略有些粗糙，距离小胖崽的生辰也还有两月，故而只打磨了一遍。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置气。
天子说过：父子之恩绝矣。
说过：死生不复相见。
可是说完以后，被软禁的陛下回了宫，还悄悄打磨送给幼子的生辰礼。
他是那样的铁石心肠，又是那样的笨拙，从来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
他的情感偶尔会因为孩子，而陡然爆发。
但多数时候，还是会深埋心底。
天子认为，说再多都不过空话，唯有一直在做的，才是真正的爱。
大抵从孩子出生起，高傲的天子便低下头颅，俯首称臣。
“呜呜。”小家伙已经哭不出来了，嘴里只剩低低的哭嚎，他紧紧地牵住圣上的双手，恨不得再也不离分。
谁也不会愿意窥见太子这样的哀伤，可逝者已逝，又是帝王，如何能摆在殿中，叫他不得安宁？
外头人劝了又劝，才使得小太子同意那些人为圣上收敛遗体。
可在触碰的刹那，又被满身血泪的太子推开，他哭啊，哭。
史官沉默地看着，数次提笔，终究只留下寥寥几语。
就这样记载了一个睥睨天下，纵横捭阖的帝王崩逝过程。
是夜，山陵崩，太子恸哭。
第411章 生而为皇【大爹番外】
朕名为渊，生而为皇。
朕牙牙学语时，母后便常常对朕垂泪。
她说，渊儿，是母后无能。
她说，渊儿，你是太子，生来尊贵无比。
可是母后，朕自两周岁前，从未踏出宫殿半步。
宫门口常常守着斜挎长刀的侍卫，来来往往的宫侍唯有余嬷嬷。
暖阳总是会透过花窗，洒在潮湿，泛着腥气的宫殿中。
朕爱书，常手不释卷。
自书中得知，皇后为一国之母，太子为一国储君，乃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
朕想，这般尊贵的人，为何偏居一隅，为何连殿门都出不去？
朕会走路时，便向往过外面的春光。
黄金屋中提过：“春风，春暖，春日，春长，春山苍苍，春水漾漾。”
朕亦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