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拜系统所赐，陛下亦是耳聪目明。
  宫女侍卫惧怕他，说话轻声细语，还特地隔了很远。
  可陛下还是听见了，她们时不时便要捂着嘴，念一声太子、殿下。
  那雀跃的模样，只待轮值的宫人一来，便要化作鸟儿、化作蜻蜓飞走了。
  圣上手执书卷，斜倚榻上，一刻钟过去，书页都不翻一下。
  1002见到这装模作样便受不了，不怀好意道：“大哥，胖崽给宫中人人赏冰呢！”
  一听这话，圣上便皱起眉头：“小混账，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偏偏要做这地上活佛，朕深恶痛之。”
  嘴里骂上两句，可心中焦急不已，抬脚便要往殿外走。
  侍卫皆知，自己站在这不过装装样子，见陛下来了，跪在地上装个瞎子。
  1002在后面连忙追赶：“大哥！胖崽是学会了制冰之法啊。”
  心急如焚的圣上几乎走出残影，他的心中唯有儿子自个用冰紧巴巴，还要大赏宫中。
  不孝子，真要把朕气死！
  含着满腔怒意的陛下，一路目不斜视，径直往宝庆殿走。
  可到了地方，圣上的心却被泼了冰水一般，凉到透顶。
  幼子不肯见他。
  明熙帝有些茫然而又伤心地站在殿外，小小的门槛犹如天堑一般，将圣上的脚步阻挡在外。
  心裂成一块块，圣上咳嗽几声，声音微沉：“晏承裕，你要与朕置气多久？”
  胖宝宝背靠着门，时不时透过镂窗去看他。
  见父父面带伤心，小胖崽也委屈不已。
  是父父做错了，父父是大骗子，鱼儿让一切重回正轨，鱼儿没错。
  小胖崽掰着手指，算了算火药还要多久才能制出稳定的成品，他心想，等这个一做成了，他就去找父父看。
  鱼儿多么厉害，为父父留下好多好多东西。
  “裕儿——”帝王哀哀唤着，幼子却始终不肯相见。
  门后的胖宝宝呜呜地哭，流出来的眼泪要把自己淹掉了。
  再等三天，总要叫父父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做了。
  天子盛怒而来，又伤心离去，临走之前，还撂下一句话：“你我父子，死生不复相见！”
  1002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哪个都不想说。
  大哥看起来，像是要碎掉一般。
  回到紫宸殿，明熙帝好似没事人一般，又继续雕琢着手中的东西。
  待到夜半时分，1002休眠之间，圣上唤醒了他。
  “便从此刻开始吧。”
  “若一去不返？”
  “便一去不回。”圣上的目中闪过沉痛与决绝。
  1002见帝王的神色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可是崽儿……”
  天子垂眸，唇间吐出似有若无的怨恨，又有点释怀：“心意相通，唯有此时，方有一线生机。”
  第406章 你的鱼来啦
  层层积雪重压之下的良种伸出了嫩芽，被扼住的咽喉贪婪地、大口大口吞噬着新鲜的空气。
  枷锁捆绑而发育不良的羽翼彻底舒展。
  什么东西一点一点自身上脱离。
  小胖崽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所以他用了好多好多词汇形容这样难忘的感觉。
  种子终于重见天日，箍住的咽喉得以吞咽，禁锢的翅膀重新舒展。
  还不够，真的还不够。
  他像是跳入了万年寒潭之中，彻底解了他数月不退的高热。
  身上的束缚似乎消失不见。
  他又像是成了无拘无束的风，在时光里轻盈地走。
  “呜——呜——”拉长了，像是吊死哭一般的哭丧声。
  熟睡的胖宝宝还沉溺在如释重负的感觉之中，这样吵闹的声音令他将耳朵紧紧捂住。
  “呜——”喑哑凄厉的回声不断回荡。
  “不要哭了……”让他再睡一会吧，鱼儿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好像什么都不用在意一般。
  哭声陡然一滞，小胖崽舒缓了眉，以为自己可以沉沉睡去时。
  尖利的声音划破了长空，那哭声像是有人在石板上、晶体上，伸着长长的指甲抓啊，挠啊。
  他再也睡不下去，烦躁地坐了起来：“何事哭闹不止？”
  小家伙两只手都揉着眼睛，做了美梦却被吵醒，谁都不想体验这样的滋味。
  换做其他人，当场便要将人拖下去即刻赐死。
  他却只是不耐地问，甚至还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声都没有。
  只有衣料摩擦的沙沙声。
  “唉！日后不要哭了，伴伴看见了，少不得吃几个板子。”以为对方是吓着了，小胖崽拍了拍脸，软乎乎地劝慰。
  一丝阳光从廊间洒进榻上，带来暖洋洋的光热。
  小胖崽下意识躲避，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热，甚至还有些寒冷。
  好在榻上放了两床被子，他打着哆嗦往被窝里蛄蛹。
  好半天伸出一个脑袋，呆毛翘起。
  迷蒙的双眼四处搜寻，却没看到一个宫人。小胖崽汗毛竖起，刚刚不是还有人在哭吗？
  意识彻底清醒，想要呼唤宫人的胖崽习惯性将眼神放在了系统面板上。
  做任务维持生命、再到看看灰痕蔓延到何处，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心念一动，面板便会展开。
  小胖崽想了几遍，系统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回应。
  蔓延的灰痕，巨大的倒计时，通通都消失不见。
  “！”
  “？”鱼儿在做梦吗？我的系统呢？辣么大的一个统呢！
  他的眼睛瞪得浑圆，如同盲人一般上下摸索着。
  冥冥之中，似乎有不可察觉的存在留下低语：
  从今往后，虚无再也不会寻到你的踪迹。
  你跳出了时光之河，身化大海，丰盈的水流足够你去往任何地方，在新的起点，再幻化出一条时光之河。
  低低的呢喃，声声的叹息。
  小胖崽晕晕乎乎的，脑子像是塞满了东西，叫他不能思考。
  和叮叮说的话好像，可是……
  胖宝宝坐在榻上，脸蛋通红，他什么也没听懂！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没有高热，没有系统，没有灰痕。
  这是不是说明，他可以活很久很久了？
  唔，一百岁太夸张，鱼儿活到九十九，和小渊一起手拉手。
  小胖崽恨不得在床榻上蹦跳几下，宣泄些自己激动丰盈的内心。
  天啊，鱼儿居然不用做任务了。
  这会不会只是一个梦？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小胖崽用力打了自己的脸蛋一下。
  肉乎乎的腮帮子一下就红了。
  痛意袭来，胖宝宝却顶着大红脸，在床榻上四处打滚。
  其实不要就灰痕就行，做任务就做任务，鱼儿一点也不介意啊。
  突然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当祖母的胖鱼儿，父父的大皇帝，娘亲的心肝宝。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快乐了吧！
  小胖崽快要幸福死了，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此刻他身上便不断地冒出甜滋滋的糖水来。
  像是火炭上的一滴糖，滋滋作响，翻腾不休。
  用最吵闹的声音，传递自己的甜美。
  小家伙打滚累了，瘫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太好啦，爹不用再担心鱼儿了。
  胖宝宝美滋滋地想，他要给小渊一个惊喜。
  现在就去找小渊？不行不行，他还没认识到错误呢。
  眉眼弯弯的小家伙翘着jiojio，忽然眼神就开始发晕。
  那边黑漆漆的一团是什么？是鬼吗，所以鱼儿还是在做梦？
  在他惊恐的眼神下，黑漆漆的一团飘到他正上方。
  翻腾的黑雾里，突然浮现两抹猩红——“呜——”
  小胖崽吓得心都错跳一拍，慌慌张张地将被子捂住脑袋，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崽呜——”
  黑漆漆说话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小胖崽脑中由1002灌输的防骗指南被抛之脑后。
  面对完全陌生的1002，这个前一刻他还惧怕的生物，下一秒，便被胖宝宝紧紧搂住。
  “叮叮回来了！”他的喜悦写在了脸上，满满当当。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以何对你？
  以喜悦，以明媚。
  酸涩的感觉在1002身上蔓延，他好像长出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来。
  1002完全不敢直视小胖崽，即使胖宝宝捧着他的脸。（姑且算作脸的地方）
  两道长河冲天而下，伴随着1002不断的呜咽。
  喜悦冲淡了小胖崽心底隐隐的不安，还有叮叮反常的表现。
  从此身不受缚，意不受束，叮叮再次回到他身边。
  双喜临门之下，小胖崽也想不起不原谅父父的话。
  “我要去找小渊！”
  一个鲤鱼打挺，随意洗漱了两下，便飞奔朝着紫宸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