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明熙帝微眯眼眸,故作清高道:“此事危险,朕一人去。”
  直至小胖崽急了,不管不顾地把胖手塞进父父手里:“听朕的!”
  “遵命。”
  父子俩手拉手打扫战场去了。
  “吴公公,陛下什么时候?”语未尽,话已明。
  吴中和偷偷补上那个词汇,变得矫情。
  早就变得矫情了,尤其是小太子特别好骗!
  陛下他从小就骗儿子。
  他的心可脏啦啊啊啊!
  可惜面对旁人,吴中和躬着身子,低眉顺眼:“咱家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叶将军饱含深意地哦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但笑不语。
  还是多多理解这个四十岁才生出独苗的陛下吧!
  大战过后的战场,依旧是那般可怖。
  四肢横飞,小胖崽都有些麻木了。
  战争就是这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什么时候能不再死人呀?”他不知道的事情,就会问自己的父父。
  在小胖崽眼里,他们一家人里,只有他是最笨的。
  最没有文化的。
  明熙帝扫了一眼四周的断壁残垣,还有那些如惊弓之鸟的战俘。
  “要不了多久。”
  “哦!”不懂装懂的小胖崽回答。
  圣上想到什么,一边捡起地上破碎的铁器,这些融了还能再铸。
  一边说——“托殿下的福。”
  明熙帝说话总是留一半给人猜,大臣都猜不透,更何况没文化的胖宝宝?
  他只知道,父父夸他有福。
  当即乐呵呵地敞开破布做的袋子:“鱼儿有很多福,都给父父。”
  圣上抬手,真想捏捏这小傻子的脸蛋。
  可手上全是血污,哪里舍得呢?
  偏偏小傻子文化是没有的,讨人喜欢是一流的,自个把脸贴过来了。
  小小的孩子,拖着一些铁器,走得气喘吁吁,脸蛋也是热的。
  明熙帝要自己拿,他一边吐着舌头喘气,一边喊不累。
  这会子摸上他的脸蛋,像什么呢?
  像是有了温度的绵绵白云。
  ——
  狗急跳墙的漠北国君,广招群臣,商纳奇招,为了不做这亡国之君。
  他也是煞费苦心,臣子们给什么建议他都加以采纳。
  什么替身、离间、巫蛊、下毒他都试遍了。
  “不知这次可行否?”
  “王上宽心,天下间找到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可不一样。哪怕不上钩,引得杀神方寸大乱,也是极好的。”
  漠北国君稍一展眉,他容易吗?
  千辛万苦坐上王位还逼死了堂弟,结果没几天大昭皇帝就杀过来了。
  屁股都没坐热,他哪里舍得下这个王位。
  偏偏他又很清楚,自己是哪里都比不得堂弟的。
  只能病急乱投医,将漠北多年的积累、底蕴,一用而尽。
  为了不当亡国之君,他不择手段。
  这次连他看着都有迷糊,定能有效,上天保——
  去他爹的贼老天。
  怎么不给他封个天命之人?
  “王上请。”一杯茶推了过来。
  漠北国君拿起便往嘴里倒:“呸呸呸——”
  喝了一嘴的沙。
  他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就见天空中风云忽变,一点凉意滴答在石砖上。
  随后便是扑鼻的血腥味。
  “下血啦!”
  惊恐的叫声,他愣愣转头,就见一具劈成两半的尸体朝自己砸了过来。
  “鬼啊!”
  第279章 错付了!
  趁机上位的漠北国君哪有先帝的本事,先王上位后。虽不曾将王位让渡,却也极尽优待。
  他养尊处优,今日一具尸体从天而降,将他吓得浑身哆嗦。
  再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几位臣子看着瑟瑟发抖王上,对视一眼,只觉山河无望。
  如此蠢货,怎配为君为王?
  悔矣!
  待漠北国君恢复理智,便见几位臣子皆是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脸好似被火烧着了一般,他狠狠一抹脸:“苍天不公,不过是一次试探。还有这等天命之子,孤偏不信,继续说!”
  看得出他是极力挽尊,几人无奈叹气,只好徐徐道来。
  外间突然传出几声喧哗,如惊弓之鸟的漠北国君眉头一拧,恶狠狠道:“贱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可却无人回答他,环佩叮当间。
  漠北先王后身穿一席紫色鸾鸟长袍,秀发高绾,整个人明媚而不失端庄典雅,落落大方。
  “兄长,别来无恙。”
  像是洗去铅华一般,不是当初经受不起狂风暴雨的娇花。
  她一左一右牵着孩子,对着惊愕的漠北国君微微一笑。
  看着她身后的众人,漠北国君瞳孔一缩。
  “贱婢,先王待你不薄,孤看在你为先王诞下子嗣的份上,也保留你的身份,没想到你竟与大昭勾结,叛国之贼,来人,还不给我拿下她?”
  他大声呵斥,极力掩盖自己颤抖的手指。
  “愚蠢!”先王后不过是看在丈夫的面上唤他一声兄长,她可不喜欢送上脸给人打。
  “天下之势明了,天命在于大昭。连我漠北子民,都不顾旧土,大肆迁移。百姓苦战久矣,你这高高在上的国君倒是美酒佳肴,却让我漠北万万人为你那愚蠢的旨意付出性命!”
  “你枉为人君,何不以溺自尽?”想到自己被逼死的丈夫,先王后身躯都在发颤。
  要不是身旁还有幼子,恨不得一同归去。
  她不恨大昭,因为王上技不如人。她更恨那个,处处受尽优待,却在先夫重病之时,将他逼得谢罪而死的堂兄!
  被痛骂了一番的漠北国君脸色铁青,眉毛倒竖,却是个酒囊饭袋,连反驳的话也不知怎么说。
  只会喘着粗气,鼻孔冒烟,你你你个不停。
  他面色狰狞地看着众人,牙齿咬得咯咯响:“诸位都要做那叛国之贼?”
  臣子们脸色落寞,回到:“大昭已吞并漠北数半江山,与亡国何异?各地暴动不断,战败之绩不断传来,连将士们都不愿与大昭皇帝对上。与其负隅顽抗,还不如留一丝血脉。”
  “我等还不想成为百姓口中的罪人,先王后不过是顺应民心罢了。”
  “大昭皇帝曾言,漠北依旧可保留国号,虽不知是为何,但天子一言九鼎。”
  “哪怕天子驾崩,可大昭的那位太子以仁善传扬天下,还几次提醒诸国,天灾将至。想必也不会赶尽杀绝。”
  “王上可知,这些日子来,我漠北已死伤二十万大军啊!漠北十室九空,又有天灾为患,百姓苦不堪言。”
  “是啊,大昭太子乃天命所归,入了大昭,说不定漠北还能修复元气。”
  众人殷切言语,语气中处处赞扬大昭太子。
  眼睁睁看着曾在他面前俯首低眉的众人。如今对他毫不在乎,还一直在夸奖那所谓的天命人。
  能力不足,但戾气指使的漠北国君破口大骂道:“枉为人臣!”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人群一拥而上,将他牢牢制住。
  脸涨成猪肝色的漠北国君双目要喷火一般,直直地盯着先王后。
  “娘娘,这些人如何处置?”
  先王后毫不避讳地看回去,一字一句道:“都绑了,送与上皇。”
  待到几人挣扎着,破口大骂声渐歇,先王后那一直皱着的眉才舒展开来。
  见着那些被大改的宫殿,眼中缓缓流出两行清泪。
  夫君,我为你报仇了,只是不知,你可会怨我?
  “娘。”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她低下头,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
  抬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娘准备送你们去大昭的宝华殿读书,可要记得和太子好好相处。不该想的,不要想,若有人跟你们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可千万要告诉娘。”
  两个孩子的脸上有些迷茫,他们曾经也是一国的继承人。
  只有别人好好对他们,没有他们要讨好别人的时候。
  可一直疼爱他们的父王突然不见了,母后带着他们一路奔逃。
  他们也懂得了不少,看着面色疲惫的娘,两人郑重地点头:“好。”
  先王后见两个孩子这样懂事,心里有了许多的慰藉。
  凭借着同样的爱子之心,她窥见了大昭皇帝日后的想法。
  故而搭上了这条船,什么自治不过是好听些的说法。
  她相信那位帝王绝对不会给她任何权利,所以她愿意成为这个吉祥物。
  而不是让自己的孩子受钳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是她最后的挣扎了。
  ——
  圣上出征,无往不利。
  几位老将登上城门,目光锁定陛下与太子所在之处。
  视线缓缓下移。
  见这般血腥、残忍的一幕,小太子拖着个硕大的破布袋子艰难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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