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没什么。元栖尘又恢复了不着调的样子,欠欠地说,手痒。
他就知道!
儿子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逗得元栖尘哈哈大笑。
元霄气了没多久,又肉眼可见地消沉起来,低头抠手,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爹,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元栖尘笑意微敛:怎么会这样想?
我一出生就是金丹修为,可如今已经十三岁了,修为却毫无进益。万魔窟的人都说我是修炼的天才,可天枢宫的学生,年纪轻轻便是元婴境界,在外独当一面,方才抢房间的魔族蠢货,也能随意一掌要了我的性命。我
他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元霄从前的人生顺风顺水,出了家门才发现,世界之大,远比自己想象的精彩,而他的渺小,正如沧海一粟。
听他这样说,元栖尘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没有幼年期,自有记忆起就是凡人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也不清楚修为境界如何划分,只知道除了阙子真,从未有人赢过他。
元霄的另一位父亲同样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这孩子的人生本该耀眼灿烂,洒脱自由,而不是被他困在万魔窟,在这里质疑自己的无用。
元栖尘默不作声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做出了本该做出的决定。
或者说,正是因为做出了决定,他才会带着元霄来到这里。
还记得每年派人给你送生辰礼的拾一叔叔吗?他就是这登仙阁的老板,这画中的须弥天地,是你出生的地方。
元霄被他不常有的亲近弄得不知所措,但身体却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甚至有些贪恋地在他爹胸前蹭了蹭:拾一叔叔?那你怎么跟做贼一样,他不欢迎我们吗?
准确的说,是不欢迎元栖尘。
毕竟任谁家里被打砸搜刮一遍,都不会欢迎罪魁祸首的。
可元栖尘却道:不,他欢迎得很。
可这跟我的修为停滞有什么关系?元霄不懂。
元栖尘肯面对拾一已是不易,默了许久,只道:你出生得不太顺利,因而先天不足,耗光了登仙阁的天材地宝,也只是堪堪保住你的性命。
所以这次来归墟境,不单单是为了让元霄见世面,更是为了寻找解决他修为停滞,让他活下去,更能活得精彩的办法。
他怕元霄又像幼时无知时那样,追问自己母亲是谁,好在元霄消化片刻,轻轻哦了一声,并未多问。
那我们现在是要
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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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姓阙的,你也有今天
他要等的人,是登仙阁的老板,归墟境的冥主拾一。
可惜天不遂人愿,先一步找到这里来的,偏偏是某个讨人厌的臭道士。
藏身须弥画境中的元栖尘通过水镜观察着外界的情况,阙子真推门进来时,他讶然啧了一声:怎么是他?
按理说,登仙阁是拾一的地盘,顶楼这间屋子又向来不许外人进入,少有人知,是绝佳的藏身之所。旁人也就罢了,拾一就是用脚指头想也该猜到他就在这里,怎么会让阙子真抢了先?
元栖尘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心底暗骂拾一无用,阙子真却已经左右打量着绕过了那扇屏风,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墙边的古画上。
阙子真的眼睛素来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世上仿佛没有能够牵动他情绪的人或事,也曾因此被戏称为天枢宫的人剑。
可当他认真注视着这幅画的时候,如墨般的眼眸里,似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古井深渊。
元栖尘恍然间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看的不是画,而是在注视画中的自己。
就在这时,阙子真抬起一只手,似乎是要触碰画纸,元栖尘想起什么,叫了声不好,一转身,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咫尺之间。
元栖尘。阙子真开口唤他名字。
他身子微微后仰,勾起唇角,眉目含笑:本座在此,仙君有何贵干?
说着,腰间惊鸿悄然出了鞘。
无他,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过危险,若不做些什么,实在不符合元栖尘的作风。
本以为要颇费些功夫,不想惊鸿轻而易举便将阙子真捆了个结实。
以至于得手的那一刻,元栖尘还有些不敢相信。
但他的惊讶只维持了一瞬,很快便得意起来:姓阙的,你也有今天。
阙子真垂眸看了一眼,不甚在意,依旧站得笔直。
有个问题,困扰在下多年。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元栖尘,当年雾泉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我
半点记忆都没有。
十四年前,南境唐家被一夜灭门。全府上下三百六十七口尽数惨死,只余一无辜稚子在漫天血雨中放声啼哭。
附近的宗门家族收到求援信号赶到时,每个人都看到了元栖尘手刃唐家家主的情形。
凶手是谁,显而易见。
而唐家素来低调,与元栖尘从无过节。
此番灭门之举,引得仙门百家人人自危,陈年旧怨也都被一桩桩挖了出来,最终联合对元栖尘发出了追杀令。
阙子真收到消息后,追着他一路来到雾泉山。
照外界流传最广的说法,二人在此惊天动地地打了一场,魔尊惜败后便逃回九幽境魔域,自此销声匿迹。
可阙子真心里清楚,事情绝非如此。
他丢失了一段记忆,且必然是十分重要的记忆,因此十四年来心魔缠身,至今未除。
这个问题,不知魔尊能否解答?
元栖尘的得意戛然而止。
良久,他颇为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想当然道::仙君闭关十余载,如今出关,想必心魔已经尽除了,何必抓着陈年旧事不放,特意来看我的笑话。怎么,还要让本座亲口将当年的丰功伟绩说与你听吗?
阙子真愣了一下,问:你怎知我有心魔?
元栖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幸而方才进屋子里玩耍的元霄出来拯救了他。
爹,他怎么进来的?
好问题,这就要问你了乖儿子。
如他所见,这幅画是件空间法宝,入画的唯一方法便是与法宝的主人一道同行。
此画原主是冥主拾一,后来元霄出生,为了方便元栖尘出入,拾一便稍稍做了些改动。
若与置身画中之人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也可入内。
元栖尘凭着自己的不要脸,硬是让须弥画境换了主,只是当年走的时候忘了这茬,如今仍挂在这登仙阁的墙上。
不论是阙子真的问题,还是元霄的问题,元栖尘一个也不想回答。
而水面不知何时被映得通红,本就模糊不清的天际线火烧一般,正在向他们不断逼近。
元霄抬手擦了擦汗:怎么越来越热了?
阙子真望向天际,淡定解释:有人在烧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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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画境外的房间里,领元栖尘进门的那位鬼女刚将手中的蜡烛吹熄,回首对戴着半副银质面具的男人毕恭毕敬道:主上,已经点着了。
拾一摆摆手,令她退下,同时在心中默数。
数到五的时候,画中跃然飞出几道身影。
等等,怎么是三个人?
老不死的,你还真敢烧啊?元栖尘一手拉着一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这画现在可是我的东西,烧坏了怎么赔?
赔?不如先谈谈你欠我的债怎么算。拾一冷笑,再说,我不烧,你怎么舍得出来见我。
说话间,他转头望向被元栖尘用惊鸿捆住的玄衣仙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了半晌,眉头也随之越皱越深。
他同你们一道从画里出来的?拾一猛然拔高了声音。
他没见过阙子真,却认识那柄渊鱼剑,眼前陌生男人的身份不言自明。
就知道会这样。
元栖尘头痛扶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拾一被气得够呛。
这厮主动带人进去的概率几乎为零,那阙子真入画的办法就只剩下
他霎时间明白一切。
落苏,请仙君去别处稍坐,我与魔尊要好好叙叙旧。
叙旧二字,拾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鬼女落苏应声而入,做了个请的手势。
阙子真先是看一眼元栖尘,随后点头致意:叨扰了。
惊鸿根本困不住这厮,迟迟没有挣脱,只是他觉得没必要,三人脱离须弥画境后,惊鸿便自觉回到了元栖尘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