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到了吗?”
闻析撩起帘子,只一眼,他便觉察出不对劲。
因为外头乌漆嘛黑的一片,而先前为了尽快修筑好河坝,闻析一早便按照三班倒来日夜不休的修坝。
即便如今已是半夜,但河坝这边也该是灯火通明才是。
可眼下,外头明显黑漆漆,并且还寂静的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只能听见来自于野外的虫鸣鸟叫。
“这是何处?”
官兵在转过身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森,“自然是,你的埋骨之处。”
阿默立即觉察出危险,一把将闻析拉到身后,同时抽出了腰间的横刀。
只是紧随着,在官兵的身后,从天而降般的出现了一批的黑衣人。
这些人明显便是有备而来,而且就是冲着他来的!
闻析暗道是他大意了,这些日子太过繁忙,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河坝出事,便没有多想。
想着河坝都有官兵守着,不缺人手,所以他也没从官署调人一起过去。
如今此处,只有他与阿默两人,而他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眼见此刻足有十几人之多,哪怕阿默的武功再高,带着他这个拖油瓶,怕是都很难杀出重围。
闻析迅速分析了当下的情况后,压低声音道:“阿默,若是待会儿打不过,你便往北边跑,北边的河坝离此处最近。”
“找到驻守的官兵,再带兵来救我,不可与之硬拼,否则你也会没命的,知道吗?”
阿默却没点头,只是死死抓住闻析的手,闻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只是就在说话的功夫,此刻动身扑来。
瞬间两边对打在了一起,而正如闻析所分析的,对方人多,且一个个的明显是训练有素。
若是单独论一个人的身手,自然是没有阿默高的。
但坏便在,对方的人多,而阿默因为还要时刻兼顾着保护闻析,很快便落了下风。
甚至在闻析躲闪不及时,阿默想也没想,一把将他拽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自四面八方偷袭而来的刀剑。
很快,阿默的身上便染了不少鲜血。
闻析急红了眼,一把将他往前推,“快走,找救兵,不然你我都得死在这儿!”
但阿默却宛如杀红了眼般,即便身上的伤越来越重,可他依旧死死的抓着闻析,片刻也不肯松开。
虽然他有点呆呆傻傻的,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这些刺客,刀刀都带着致命,明显便是冲着闻析的性命来的。
若是他走了,闻析必然会没命。
所谓的搬救兵,不过只是闻析为了让他活下去而找的借口罢了。
若真的要死,他也要和闻析死在一起。
“还想搬救兵?别白费力气了,今日,闻析你必须死在这儿,至于这护卫,也就只能算他倒霉了。”
这道声音,即便是未见其人,便算是对方化成灰,闻析都是记得的。
“曾邺,原来是你搞的鬼。”
在黑夜之中,曾邺那张独眼的脸,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
哪怕夜色再浓稠,他盯着闻析的视线,也是带着不可忽视的仇恨与杀意。
“你在潮州大杀四方的时候,早便已经将先前被你算计,被贬到潮州当什么总旗的我,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吧?”
曾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对闻析恨之入骨:“可是我对你,可是日夜不敢忘,让我沦落至此,都是拜你闻析所赐。”
“你可知,在得知你要来潮州,做什么巡抚赈灾,我真是高兴的三天三夜无法合眼,这也是你自己,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太久了!”
相比于曾邺的满腔仇恨,闻析却显得很平静:“你如今的境况,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但我劝你要思量清楚了,我可是朝廷派来督办赈灾的巡抚,并且还有陛下亲派来保护我的上护军罗永怀在。”
“若是你经历敢在这里害我,你以为你能逃脱的了吗?到时可便不是贬官这么简单,而是你曾家满族,都将会为我陪葬!”
曾邺却大笑:“闻析,你当我如今沦落至此,是吓大的不成?何况,只要你死在了这里,何人知晓是我所为?”
“死人,是永远也不会说话的,不过我同你废什么话呢,左右今日,你都注定是个死人。”
说着,曾邺抬了下手道:“这个护卫,是你们的。”
“至于你,必须要死在我的手上。”
曾邺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那是真正带着百万雄师,将西戎大军打得屁滚尿流的猛将。
在曾邺加入到刺客的队伍中后,阿默明显便无法应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死死护着闻析,几乎没让他受到什么伤害。
但便在阿默被刺客缠住时,曾邺自后偷袭而来。
眼见着这一刀,便要砍中阿默的手臂,闻析当机立断,在甩开阿默的手的同时,一把将他推开。
“快跑!”
闻析让他跑,可阿默却认死理,哪怕浑身浴血,也想要突破刺客的包围去救闻析。
而曾邺则是拿着还在滴血的长刀,一步步的,将闻析逼到了河坝边上。
闻析一面飞速思考该如何脱困,一面想要拖延时间。
“曾邺,你背后之人是谁?即便你对我恨之入骨,但是你不过只是个七品的总旗,根本便不可能,调来如此专业的刺客。”
“何况,哪怕你再恨我,也不敢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如此粗暴的方式杀我,所以,你背后必然是有人。”
曾邺讥笑了声:“反正左右你今日都得死,告诉一个将死之人也没什么,没错,的确是有人要你死。”
“便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晓他器重于你,转头却将你派到朝中来赈灾的陛下啊。”
闻析只觉这话实在是可笑,“陛下?曾邺,虽然今日我在劫难逃,但我也不至于被吓破胆没了脑子,你但凡说旁人的名字,或许有几分可信度,但陛下,绝无可能。”
且不提,来潮州赈灾乃是闻析自己提出来的,裴玄琰压根儿就不同意,甚至当时即便是松口了,也要和他一起来。
裴玄琰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这点自信,闻析还是有的。
“闻析,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笑,你当真以为,陛下从一个藩王,坐上这万人之上的位置,靠的只是武力吗?”
“他的心思之深,可远远不是你所能想象的,早在藩王之时,他便笃定将来他必然能成王。”
“至于你,不过也只是他为坐稳皇位,而精心培养的一颗垫脚石而已,如今,你这颗垫脚石的价值也到头了。”
说着,曾邺一刀挥去,“下地狱吧!”
闻析侧身一躲,虽然险险躲开,但因为天太黑,再加上堤坝本便滑,脚下一个打滑,便直直的向后坠了下去。
在慌忙之中,闻析死死抓住了堤坝边缘上的杂草,勉强让自己的身体没再往下坠。
“曾邺,可笑的是你,被别人当出头鸟来使,今日你若是杀了我,他日便是你曾家满门覆灭!”
曾邺却大笑,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手诏。
“你日夜陪伴在陛下身侧,对他的字迹,当是认得吧?”
手诏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灭口。
而在落款处,盖的却并非是玉玺,而更像是……
天太黑,闻析没能完全看清。
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的确是再熟悉不过,那的的确确,就是裴玄琰的字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裴玄琰怎么会杀他?为何要杀他?
“不可能,你在撒谎!”
黑夜之下,曾邺举起的长刀,如同催命的阎王般。
“那你便下地府,化成厉鬼,去问问为何要取你性命的陛下吧!”
一刀劈下。
在身体急速下坠,咚的一声,坠入冰凉刺骨而湍急的河流之中。
这一瞬间,闻析的脑海中浮现许许多多过往的画面。
最后,只定格在临幸之前,裴玄琰抱着他,耳语厮磨般的对他说:“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场精心为他所布的局吗?
可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