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与昨夜出宫前的暴躁如雷,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此刻踩着露水回来的皇帝,那叫一个餍足的春风得意。
很显然,昨夜皇帝吃得那叫一个满足,所以这不又重新愉悦回来了。
皇帝愉悦了,在底下伺候的一群人也便跟着松了口气。
只是在李德芳伺候裴玄琰更衣换朝服时,却发现他的后背上留下了一条条抓痕。
这抓痕打眼一看,便是指甲抓在上面所残留下来的。
不过这已经不是李德芳第一回见了,现在的他,已经是应对自如,并且对此见惯不惯了。
“拿金疮药来。”
如今在勤政殿御前伺候的宫人,都已经换了新的一批。
是中毒事件后,裴玄琰不仅血洗了朝堂,连勤政殿也没例外。
裴玄琰做事一向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从崔太后的言语中,哪怕崔太后没有说是谁告的密,但裴玄琰又不傻,他与闻析的关系,只有在勤政殿伺候的宫人才清楚。
与其一个个的查,浪费时间效率又不高,不如一并全部杀了,再换一批便是。
所以新在御前伺候的宫人,对闻析与皇帝的关系还不是太清楚,在看到皇帝背后的抓痕后,可是被吓了一大跳。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伤害龙体?
不过看李德芳从善如流的,接过了金疮药给裴玄琰上药,看上去又似乎是一件十分寻常不过的事。
哪怕是快一夜没睡,但裴玄琰依旧是生龙活虎的,上了药后,活动了下肩膀,裴玄琰便神采奕奕的去上朝了。
而闻析则是睡到了快午时,还是闻松越等着等着,越等越不对,便去了闻析的院子敲门。
“小析,你起了吗?”
闻析猛然间惊醒,因为听到兄长在外头叩门,闻析一下起得比较急。
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又跌摔了回去。
屋外的闻松越听到了咚的一声,像是什么落地的声响般,立时便急了,“怎么了小析,是出什么事了吗,我进来了?”
闻析抵着额头,闭眼缓神,嘴上回道:“大哥我没事,我在穿衣裳,稍等片刻。”
等缓过了这股劲儿,闻析才单手撑着床面,慢慢坐起身。
谁知刚起来,便是一阵腿软,若非及时扶住床边,怕是都要直接迎头摔了。
在心中将裴玄琰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问候了个遍,闻析才慢吞吞的换好衣袍。
闻松越在外头等得心焦,直至吱呀一声门开了。
闻析唤了声:“大哥。”
但一开口,嗓子却沙哑得不像话。
闻松越自是一下便察觉出他的异常,“怎么嗓子如此沙哑?脸色也那么白,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说着,闻松越便要探查一番。
闻析摇了摇头,“我没事……”
话没说完,他便眼前一黑,幸而闻松越的反应够快,并且就是在他身前,所以在闻析往前倒去时,一下便抱住人。
一摸额头,滚烫得简直是吓人。
闻松越脸色大变,打横将人抱起,一面对外大喊:“来人,请大夫,快请大夫!”
闻析强打着精神,低低道:“大哥,我就是有点发烧,你别惊动到父亲他们,悄悄请个大夫来看一下便好。”
闻松越急得不行,“好我知道,你别再费神了,一切有为兄在。”
但方才闻松越那一嗓门,还是惊动了闻妙语和祝青青。
“二哥哥可是身子不适吗?我便说昨日二哥哥脸色看着不太好,先前本便伤了根本,昨日又忙前忙后的,早该请大夫来瞧瞧了。”
闻妙语急的红了眼眶。
大夫来得也快,已在给闻析号脉。
闻析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道;“没事的,只是有点发烧,吃一副药便好了。”
闻妙语自然是千万般不放心,“大夫,我二哥哥情况如何?”
“二公子这是气血空虚,邪气入体所致,二公子昨夜可是着凉了?”
闻析立时便想到,当时在浴桶里的时间太久,当时水都凉了大半。
裴玄琰身体强健,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闻析本就没养好身子,再加上昨夜被折腾了大半宿,身子一弱,便是会容易发烧。
“不过没有什么大碍,发现得及时,只需要开一副方子,服下再好好的睡一觉,出一身汗,体温降下来便无碍了。”
大夫开了药后,闻妙语和祝青青一起去煎药。
闻松越坐在床边,将闻析扶坐起来,靠在他的身上,一勺勺的喂他吃药。
这段日子来,闻析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药,若是喂药的是裴玄琰,闻析必然便不肯喝了。
但眼下是兄长,即便闻析再不想喝,也还是乖乖的一口一口全喝完了。
喝完之后,他才苦了张脸,闻妙语立马往他的口中塞了颗蜜饯。
“小析,你眼下身子太弱,即便是退烧了,这两日还是莫要再沐浴,以免又会起烧,知道吗?”
闻析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原本是不必遭这一趟罪的,都怪裴玄琰那狗东西,害的他着凉。
但面对兄长的叮嘱,闻析还是听话的用鼻音嗯了声。
闻松越正要扶着闻析重新躺下,忽然瞥见他下滑的衣襟下,雪白的颈窝之处,有若隐若现的红印。
“小析,你颈窝上,怎么有红痕?可是方才哪里跌到撞伤了?”
说着,闻松越便要伸手去检查。
闻析一下警铃大作,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按住了闻松越的手。
“没事,可能是之前不小心撞到哪里,留下的痕迹,过两日自己便会退了。”
闻析可不敢让闻松越检查,他身上到处都是裴玄琰留下的痕迹。
裴玄琰那狗东西,实在是坏得彻底,总是喜欢故意在他身上留下烙印,没个几日是不会消退的。
即便是这一处消退了,很快另一处又会被烙上痕迹。
若是被兄长瞧见了,他根本便无法解释。
闻松越虽然心中有所疑惑,因为这红痕看着不太正经的样子,但见弟弟服了药后,面露疲惫,昏昏欲睡,便也没再坚持。
闻析本便精神不济,药效上来后,很快又睡了回去。
“小析这里有我守着便成,你们便各自忙去吧。”
闻妙语也不放心,刚要说什么,外头仆人匆匆跑了过来。
“大公子……”
闻妙语忙叫住人:“轻些,莫要吵醒二哥哥。”
“何事慌慌张张的?”
仆人咽了咽口水,气喘吁吁道:“陛下,陛下驾到!”
什么?
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裴玄琰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入了闻府内。
甚至是与前来禀报的仆人前后脚,闻松越等人还没做出反应,裴玄琰便已经迈入了院内。
“参见陛下……”
闻松越带头跪下行礼,而裴玄琰一心记挂着闻析的安危,径直走过跪了一地的众人。
来到屋内,行至床畔边,弯腰的同时,已经伸出了手。
但伸到一半时,裴玄琰又想到自己急匆匆的赶来,带了一身的寒气,怕会冻着闻析,便又缩回来,反复搓了好几下手掌。
确定手心温度不凉后,才探上了闻析的额头。
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所以闻析的两靥是苍白中透着一点红,如皑皑白雪中落了一朵梅般。
果然是烫手。
裴玄琰紧蹙冷眉,二话没说,便取了一并带来的大氅,将闻析裹在其间,要将人抱走。
闻松越大惊,也顾不上君臣之礼,忙拦住人:“陛下这是要做什么?舍弟还在发烧,不可见风,还望陛下将人放下!”
“宫外的大夫,都是一群庸医,朕要带闻析回宫诊治。”
裴玄琰原本在太极殿与朝臣商议正事,殿前司前来禀报,说是闻府请了大夫,似是闻析病了。
那裴玄琰自然是一刻都耽搁不得,火急火燎的便赶到了闻府。
一探闻析的额头,果然是烫手,便当机立断,要带人回宫。
只是没想到,这闻家人倒是一脉相承的很,竟然有胆子敢拦他。
“一刻钟前,已经请了大夫,且开了方子,大夫说只要服了药,睡一觉出一身汗,便会无碍了。”
“外头还在下雪,又大风,若是眼下出门,见了冷风,怕是又会烧得更厉害了,微臣叩请陛下,莫要再搬动舍弟了。”
裴玄琰抱着人,居高临下的睥睨跪在脚边的人。
“朕自然比任何人,更在意闻析的安危,不会让闻析再受寒,有宫中的太医在,他才能好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