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惊慌失措下, 阿里阿德涅被一股大力撞开, 狄俄尼索斯护着她的头, 在草场上滚了好几圈, 终于卸下冲击力。
阿里阿德涅感觉浑身都痛, 脑子还嗡嗡的, 只看到丈夫严肃地叫她的名字, 他的眼眸里自己的头上落满了青草。
“对不住对不住, 大哥嫂子，我就是刚化形，太激动了！”
“灰色东西”说。
狄俄尼索斯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他仔细检查阿里阿德涅无恙后，随手把她头上的青草摘掉：“还能起来吗？”
阿里阿德涅还在恍惚，只眨了眨眼。
狄俄尼索斯半抱起她，又从马背上取来水囊，喂到她嘴边。
阿里阿德涅反应过来了，她察觉身旁有“人”，立马接过水囊：“我自己来。”
狄俄尼索斯点头，再次回到社交距离，神色冷淡。
“灰色东西”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不是大哥大嫂吗？
阿里阿德涅也好奇看他：这倒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是人吗？”
眼前的“灰色东西”能说人话，但是长得和人真的差距很远了，或者说比起人，他更像是一种动物。
“不是人，我叫潘，原先是头羊哦！”
阿里阿德涅点头，难怪他看上去这么奇怪，原来是从羊变过来的，等等，羊？
一瞬间，她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小岛牧场中，丈夫管理的羊群也有一头奇怪的羊。
该不会是……阿里阿德涅脸色都白了。
潘却习以为常：“我确实是个另类，所以化形才那么高兴，对不起，刚刚从山坡上滚下来，吓到你了！”
狄俄尼索斯没有说话，但是挡在了阿里阿德涅身前，眼前犹带羊毛、长着羊角羊蹄的家伙确实足够骇人。
可骇人的潘也挺怵沉默的狄俄尼索斯，总感觉被某种大型捕食者盯上了一样。
潘忍住心慌：“我身无长物，但是很多小鸟都喜欢我的曲子，不如吹奏一首，给两位压压惊吧。”
说罢，他拿出一小截芦苇，不一会儿，空灵清澈的笛音就从中出现。
阿里阿德涅惊讶，真的有无数小鸟飞了过来，排排伫立一旁，跟着笛声摇头晃脑，就连他们身边的马匹也半卧了下来，马儿不比猫狗，它们甚至站着都能睡觉，所以若是卧下，便是身心极度放松的体现。
没想到潘看着其貌不扬，笛声却是如此动听。
阿里阿德涅不自觉放松了下来，身体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有怪物！保护神医！”
鸟儿四散，马儿惊起，王宫的侍卫迅速围了过来，他们警惕地拿刀指着潘，卢茨王子死亡，鲁仁王子刚刚苏醒，王国不能再有乱子了。
潘惊慌失措，双手举起：“别杀我，我不会害人的，真的！”
“长成这样，怎么可能不会害人！”
“把他的嘴缝上，丢进火堆里烧死，两位神医别慌，我们这就护送您们回宫。”
阿里阿德涅沉默，因为国王刻意掩饰的缘故，这些侍卫根本就不知道：只有怪物怕狄俄尼索斯的份，没有反过来的道理，而且——
“你们听不见他的笛声吗？要是他真的会害人，小动物早就离得远远的了。”
有种说法是恶人自带一种气息，小动物感受到了就不会靠近，况且看潘对待自己失误的道歉态度，阿里阿德涅觉得侍卫只凭容貌，实在过于草菅人命了。
“神医，可是这……”
潘像是找到了救星，赶紧向阿里阿德涅求助：“大嫂，救救我，以后我给你和大哥当牛做马，义不容辞！”
谁是大嫂？阿里阿德涅茫然。
我是大哥？狄俄尼索斯失语。
但不管怎么说，侍卫还是被要求放人了。
虽然他们还是觉得放任潘在王宫附近会有危险，但是阿里阿德涅一句话打消了这个顾虑：不喜欢可以驱逐，喊打喊杀就是残忍了。
潘连连点头：“我可以走的，别杀我！大嫂，我和你们走行吗？”
他的眼里全是哀求，潘有种直觉：如果现在不跟紧眼前的人，他很快就死无全尸了。
阿里阿德涅想了下，反正他们马上就要离开，就当是日行一善了：“可以。”
潘惊喜地连连道谢。
以至于在王宫吃到极其丰盛的一餐，沐浴了热气腾腾的热水澡后，潘换上得体的衣服，特地来表示衷心：“大哥大嫂，我说的做牛做马是真的，以后我能侍奉你们吗？虽然我没什么武力，但不管是跑腿还是打探消息，我都可以的！”
狄俄尼索斯烦躁：“我没有奴隶别人的习惯，还有，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潘欲言又止，失落不已。
阿里阿德涅懒得听丈夫嘴硬：“潘，举手之劳而已，我们不需要感谢，你不用把姿态放得那么低。”
“可是……”
“我们要去新的国家，到时候你是打算留到那里，还是去别的地方都可以，你的笛声优美，总会有人喜欢你，接纳你的。”
会有这种可能吗？
潘有些期待，终于点头：“谢谢大嫂！”
阿里阿德涅笑了下，就被狄俄尼索斯叫走了。
“你不怕？”
“什么？”
“他的样貌，”狄俄尼索斯直言不讳，“你看他第一眼时脸都白了。”
阿里阿德涅：……
虽然潘长得羊模羊样的，简直就像进化到了一半，忽然没墨，只能凑合，但是她怕的哪是这个啊。
她怕的是丈夫当时牧场里的那头羊。
原来还有一种可能，不是丈夫把人变成羊，而是羊有了什么奇遇，像是潘一样进化成人，或者没有进化，但有了人的思想了吗？
狄俄尼索斯误解了她的沉默：“害怕就赶走，你别太善良了。”
他才不信，潘真的那么软弱可欺。
“真不是，”阿里阿德涅说，“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因为遇见潘，慢慢喜欢上牧羊呢？”
狄俄尼索斯：？？？
他会喜欢牧羊？牧羊？
开什么玩笑。
——
几天后，国王准备的船只和配套的船员就绪。
阿里阿德涅得以扬帆起航，一路西行。
在看过海上无数个日升日落后，茫茫大海也逐渐从稀奇到平淡，甚至看多了让人乏味。
但是，潘的活泼很好地中和了这一点。
“大哥大嫂，行李放着我来，你们看风景就成。”
“大哥大嫂，补给已经换好了，你们看还有什么缺的？”
“大哥大嫂，晚上睡不着吗？我来吹一首曲子吧。”
“大哥大嫂，你们想听、”
狄俄尼索斯：……
“睡得着，别总叫大哥大嫂！”
“可是、”
“没有可是，再叫就把你扔进海里去。”
阿里阿德涅：……
潘委屈巴巴地给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狄俄尼索斯看了一眼后，又回到了船舱休息。
今晚的月亮明澈，潘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月光。
阿里阿德涅想了想，递给他一杯椰汁：“这一路上谢谢你帮忙。”
潘大惊失色：“不，大嫂，您怎么能说谢呢，这都是我该做的啊！”
“没有谁天生就该做什么啊，潘，你确实能说会道，做事伶俐，一路上帮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你很厉害。”
潘怔愣片刻：“可是，我每次和人打交道都要带上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我知道自己丑陋，我不能吓着对方，我其实……”
“你看，你还很贴心，一直照顾别人的感受，这些都是优点嘛。”阿里阿德涅笑眯眯道。
“大嫂……”潘感觉自己要流泪了。
“早点休息，化形什么的，可以慢慢来啊。”
“嗯！”潘用力地点了下头，“大嫂，我还想问件事，你和大哥……”
“怎么了？”
“你们是一对，没错吧？”总被狄俄尼索斯反对，潘都要怀疑自己的直觉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是。”
阿里阿德涅笑了：“行，冲你这句话，结婚时你就能坐主桌了。”
【宿主，我呢？！！】
“你怎么坐？”
【我……当我没说。】
但潘没明白：“大嫂，坐主桌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眼光好，一下子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他又没有穿越过，这还真挺难得的。
潘懂了！
他笑眯眯道：“好的大嫂，我一定为您和大哥的爱情保驾护航！”
夜风入耳，狄俄尼索斯站在船舱前，却迟迟没有踏入。
结婚？爱情？
那个宁芙，又在胡说些什么。
第39章 美狄亚的报复
说说笑笑, 热热闹闹，如此帆船行了数日，终于在一个落着小雨的下午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