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是你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祁焱笑了，笑容里满是悲凉和嘲讽，头发垂在脸侧，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自嘲的嘴角，“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
  “你觉得我跟一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在一起丢了你的脸，就用最恶毒的手段把我们拆散！”
  “你知道你这个‘为了我’毁掉的是什么吗？”
  “是我的青春！是我的爱情！是我的命！”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吼。头发被情绪带得剧烈晃动，眼睛红得吓人。
  七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所有愤怒，在这一刻全爆发了。
  “不是的！”苏婉渟歇斯底里地摇头，“不是的，焱焱！妈是真的为你好！”
  “你忘了吗？你为了他腺体受损，差点永远画不了画！你忘了你在医院像个疯子一样喊他名字，可他人呢？！他在哪？！”
  “那种男人不值得！他只会毁了你！”
  “值不值得，该由我来判断！”祁焱红着眼睛嘶吼，头发凌乱地贴在脖子上，露出因激动而发红的脖颈，“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就凭我是你妈！”苏婉渟也被激怒了，指着祁焱的鼻子，“我生你养你，就有权利让你走正路！”
  “正路？”祁焱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就是像现在这样，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吗？！”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苏婉渟眼里满是痛心，“你每天靠那些该死的抑制贴活着，你不笑了，你甚至不像个活人！这就是你要的吗？！”
  “这不是他造成的！”祁焱指着自己心口，头发随着动作扫过胸前，带来一丝凉意，“是你！是你和他一起造成的！”
  “要不是你当年阻拦，我们根本不会到这一步！”
  “要不是你撒谎，我不会恨他这么久！”
  “苏婉渟，毁了我的人是你！”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苏婉渟用尽全力打在了祁焱脸上。
  空气瞬间凝固。
  祁焱的脸歪到一边，头发被打得散乱开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通红的耳朵和迅速肿起来的五指印。
  他慢慢转过头，看着苏婉渟。头发垂在眼前，模糊了他的表情，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眼神。
  那种死寂，比任何情绪都让人心寒。
  苏婉渟看着他这样，手开始不停发抖。
  她想说什么。
  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她打了他。
  她居然打了他。
  “从今天起，”祁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抬手把散乱的头发拨开，露出带着巴掌印的苍白脸颊，“你不再是我妈。”
  “这个家，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头发随着转身划出一道弧线，干脆又决绝。
  “请回吧。”
  苏婉渟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焱焱……”她哭着喊，“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祁焱没回头，头发垂在背后，像一道黑色剪影，“我不需要。”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
  苏婉渟看着他冰冷的背影，知道她和他之间，彻底完了。
  她捂着脸痛哭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大门。
  门被祁焱重重关上。
  “砰”的一声。
  像是给他们母子关系画上了句号。
  祁焱背靠着门，身体慢慢滑落。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他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
  他没哭。
  只是觉得累。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尽的疲惫。
  他的城墙塌了。
  被他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一起摧毁了。
  他抬起头，看向茶几。头发滑下来贴在脸颊两边，衬得他眼神空洞茫然。
  那个银色u盘还在那里。
  它不再是潘多拉魔盒。
  它只是个证据。
  证明他这七年来活得多么可悲、多么荒唐的证据。
  他站起身，走过去拿起它。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提醒他过去的伤痛。
  他走到电脑前，插上u盘。
  点开那个叫“迟到的真相”的文件夹。
  里面有很多文件。
  他点开一个叫“邮件”的文档。
  那是陆延豫七年前发给他的所有邮件。
  他看着那些熟悉的日期，一封封点开。头发垂在键盘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焱焱，你为什么不回我电话？我很担心你。】
  【焱焱，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是空号？发生什么事了？】
  【焱焱，我好想你。你回我一下，好不好？】
  【焱焱，我求你了，给我回个信。我快疯了。】
  【焱焱，我父亲把我锁起来了。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了你。但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来。】
  【焱焱，我爱你。永远。】
  一封，一封，又一封。
  全是他当年渴望了无数个日夜，却始终没收到的话。
  祁焱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键盘上，打湿了垂在键盘上的头发。
  他一直以为，是陆延豫抛弃了他。
  可原来，不是。
  原来，陆延豫也一样，在另一边煎熬着、痛苦着。
  他错了。
  他错得太离谱了。
  他用七年时间去恨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受害，他用七年痛苦去惩罚一个深爱他的人。
  他真是个可笑的蠢货。
  他捂着脸，放声哭了出来。头发被泪水打湿，紧紧贴在脸颊和脖子上，冰凉冰凉的。
  哭声里，有悔恨，有委屈，有心疼，还有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巨大恐慌。
  第56章
  祁焱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工作室里显得特别清楚，也特别让人心疼。那不是小声的抽泣，而是憋了整整七年的、从心底最深处发出的哭喊。他蜷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地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通红的耳朵尖和微微发抖的肩膀露在外面，好像要把这七年来的所有委屈、痛苦和后悔，都通过这场眼泪彻底哭出来。
  对面的桌子上，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那些七年前的邮件，像一个个滚烫的印记，深深烙在了他的眼睛里。
  【焱焱，我爱你。永远。】
  就这么简简单单六个字，却像最锋利的刀，把他用恨意和骄傲筑起来的硬壳彻底剖开，露出了里面那个血淋淋的、柔软的、其实一直渴望被爱的自己。
  原来，他不是被丢下的那个。
  原来，在他觉得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有个人和他一样，被困在原地，同样无能为力。
  知道这个真相，并没有让他好受点，反而让他更难受、更后悔了。他恨了七年的人，竟然是和自己一样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而他还用最难听的话，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对方，把人家越推越远。
  就在他陷在这种自我折磨的痛苦里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不紧不慢，但特别沉稳，让人没法忽视。
  祁焱的哭声一下子停了。他猛地抬起头，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通红的眼睛里全是警惕和慌乱。
  是妈妈又回来了？还是……
  他不敢往下想。
  “焱焱，是我。”
  门外传来陆延豫低沉沙哑的声音。
  祁焱的心猛地一紧。他是回来拿外套的吧。
  可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见他？
  他不想动，不想说话，只想永远躲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
  但门外的陆延豫，好像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焱焱，开门。”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祁焱的心彻底乱了。
  他不想开门，可身体却像不受控制似的，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头发垂在脸边，遮住了还没干的泪痕。
  手放在门把上，犹豫着，挣扎着。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陆延豫！你还敢来？！”
  是苏婉渟！她居然真的没走！
  祁焱的身体瞬间僵住。他从猫眼看出去，妈妈那张气得扭曲的脸，正恶狠狠地瞪着门外的陆延豫。
  “我来拿我的东西。”陆延豫的声音很平静，看都没看苏婉渟，眼睛一直盯着那扇关着的门。
  “这里没你的东西！”苏婉渟冲上前，挡在陆延豫和门中间，像只被惹毛的母狮子，“陆延豫，我警告你，离我儿子远点！你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带来麻烦的不是他。”陆延豫的目光终于从门上移开，落在苏婉渟脸上。他的眼神冷得像冰，锐利得像刀，“是你，苏女士。”
  “你！”苏婉渟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焱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