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看着那支被自己保养得焕然一新的画笔，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了。
他抗拒不了陆延豫，抗拒不了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他的馈赠。
他就像一个吸毒的瘾君子，明明知道那东西会毁掉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去靠近，去索取。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
夜色很深。
远处，陆延豫的房间，还亮着灯。
祁焱的心，猛地一跳。
他不知道，陆延豫是不是也在看着他。
他赶紧拉上窗帘，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
他将那支画笔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然后将盒子藏进了衣柜最深的角落里。
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不能让陆延豫发现。
这是他最后的秘密，也是他最后的防线。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天下午的那一幕。
陆延豫将那套画具递给他时，那笃定的眼神。
他拒绝时，那受伤的表情。
他接住画笔时，那得逞的笑意。
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男人逼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和他之间，到底算什么。
是兄弟？是朋友？还是……恋人？
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敢想下去，他只能用画画来麻痹自己。
他爬起来，走到画架前，画架上，是一幅还没完成的画，画的是一片荒芜的废墟，他拿起一支最廉价的画笔，蘸上颜料，开始在画布上涂抹。
可他画着画着，却发现自己画的不再是废墟，
而是一双眼睛，一双深邃的，像星辰大海的眼睛。那是陆延豫的眼睛。“啪嗒。”
画笔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颜料溅开，像一朵盛开的血色玫瑰。
祁焱看着画布上那双栩栩如生的眼睛，终于崩溃地蹲了下来，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从他接受那套画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输掉了自己的心，也输掉了自己的全部。
第32章
六月的空气，像被点燃的引线，每一丝都充满了焦灼与紧张。倒计时的数字在黑板上一天天减少，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一个高三学子的心上。整个世界仿佛被压缩成一个巨大的高压锅，而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在这无声的煎熬中，被烹煮着，蒸腾着。
模拟考的成绩单像雪片一样纷至沓来，红色的分数和绿色的排名，构成了一幅残酷的众生相。祁焱依旧是那个特例，他的成绩像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好的时候能冲进年级前五十，差的时候也能跌出两百名开外。老师们早已放弃了对他的说教，只当他是天才的任性，任由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而在云端，时而在谷底。
只有陆延豫，始终是那个稳坐钓鱼台的年级第一。他的名字，永远高悬在榜单的最顶端，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雪山，冷静而孤高。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所有追逐者都感到绝望。
然而，只有祁焱知道，这座“雪山”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
越是临近高考，陆延豫就越是沉默。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地用笔杆敲他的手背，也不再在课间用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语来逗弄他。他只是比以往更早地到教室，比以往更晚地离开。那股清冽的风信子信息素，也似乎因为主人的压力，变得愈发内敛和深沉，像暴风雨来临前，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祁焱能感觉到，他身边的这头顶级alpha，正在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压缩到了极致。这种无声的紧绷，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也让祁焱的心跟着揪了起来。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关注他。
他会在他埋头刷题时，悄悄地将自己的保温杯推到他手边；他会在他揉着太阳穴、露出疲惫神色时，从抽屉里拿出一块他不爱吃，但陆延豫却很喜欢的黑巧克力。这些举动，微小而隐秘，像一场无声的默契。
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下来，陆延豫依旧是第一，祁焱却发挥失常，掉到了年级一百多名。晚自习时，祁焱看着那张刺眼的成绩单，心里堵得厉害。他不是为自己难过，而是为陆延豫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他知道，陆延豫的目标是国内最好的那所综合性大学，而他，似乎永远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喂。”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延豫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他的桌前。他手里拿着两瓶水，将其中一瓶放在了祁焱的桌上。
“别看了，再看，分数也不会变。”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祁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成绩单翻了过去。
“没信心了？”陆延豫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祁焱摇了摇头。
“那就好。”陆延豫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然后突然转过头看着他。
“我们来打个赌吧。”
祁焱一愣：“赌什么？”
“就赌高考。”陆延豫的眼眸，在教室昏黄的灯光下亮得惊人，“谁考得差，谁就听对方一年。”
“……”
祁焱彻底傻了。
他看着陆延豫那张一本正经的帅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陆延豫的耐心似乎很好，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谁考得比对方差，谁就要无条件地听对方的话一整年。”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两簇灼热的火焰。那火焰里，有挑衅，有期待，还有一种让祁焱心惊肉跳的势在必得。
祁焱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你疯了……”他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是吗？”陆延豫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不就更有意思了？”
“我不同意。”祁焱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这个赌约太危险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公平的赌约。
这分明就是陆延豫设下的一个圈套，一个要将他彻底绑在身边的圈套。
“由不得你。”陆延豫低低地笑了起来，“从我说出的那一刻起，这个赌约就已经生效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勾起了祁焱的下巴。
“还是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你怕了？你怕输给我？”
“我没有！”祁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好，我跟你赌！”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谁怕谁！”
看着祁焱那副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陆延豫的眼底闪过些许得逞的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的就是他这种不服输的劲头。
“这才对。”他满意地收回了手，“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
“……”
祁焱气得牙痒痒。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这个无理取闹的赌约。
然而，当他看到陆延豫那重新变得神采奕奕的眼神时，他心里的那点怒气，却又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他好像明白了。
陆延豫不是真的要跟他赌什么，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激励他，来让他不要放弃。
这个认知，让祁焱的心变得异常柔软。
他看着身边这个总是用最霸道，也最笨拙的方式来关心他的男人，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喂。”他突然开口。
“嗯？”陆延豫侧过头看他。
“你想考哪所大学？”他问。
陆延豫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你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
祁焱的心猛地一颤。
他知道，陆延豫说的是哪所大学——那是国内最好的美术学院，也是他一直梦想的地方。可是，以他现在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得上。
“别开玩笑。”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没开玩笑。”陆延豫的表情很认真，“祁焱，你听好了。你一定能考得上，因为我会陪你一起考。”
“……”
祁焱看着他那双充满了坚定和信任的眼睛，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想说谢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任何感谢的话语都显得多余。
他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这一个字，是他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陆延豫的回应。
从那天起，教室里就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年级第一和一个成绩起伏不定的“问题学生”，成了最默契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