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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不过好在自己足够执着。
  “文心,能不能把小宝,送去你那里,寄养几天?”
  隔日上午,电话还没打完,郁元刚把换洗衣物放进背包——他打算在疗养院附近租住,就听见外面小宝对着门汪汪叫。
  赶到客厅,门就被敲响了。
  郁元打开门,见是个保镖模样的人,跟座山似的挡在自己前面:“请问您是?”
  “郁元先生,”保镖固定了下耳麦,“我家太太希望找您聊聊。”
  附近唯一一家像样的咖啡厅里,女人已经等在沙发上。
  郁元的问题堆积如山,站在她面前时,手心全是冷汗。
  “阿姨好。”
  “坐吧。”
  保镖站在苏冉身后,衬得她更瘦弱,脖颈和手腕处的首饰全部换上了佛珠,因为没有化妆,嘴唇显露出病态的白。
  “新故他……”
  “小景都跟你说了,”苏冉放下杯子,没给郁元眼神,“已经半年了,他还没苏醒,就因为在找你的路上出事。”
  语气是体面的平静,却透着让郁元如坠冰窟的冷。
  “车被撞后坠到跨海大桥里,司机当场身亡,新故被救出来后,有几次都下了病危通知。
  “怀新故的时候,我先兆流产,出生时他又被脐带绕颈,他好不容易才平安长大。”
  苏冉的声音越发颤抖,抬手接过保镖递来的纸巾在脸上抹过。
  郁元身上的血液都褪尽了,双手紧紧交握着,嘴巴张合半天,才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当初就不该纵容他!”
  因为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太艰难,苏冉尽量满足虞新故的任何要求。
  “阿姨,能不能让我,见见他?我、我什么都愿意、愿意……”
  苏冉擦擦眼泪:“你连话都说不利落。”
  郁元闭上嘴了。
  “不过你也不算什么用都没有。”
  这时,保镖贴近苏冉说了什么,苏冉道:“让她进来。”
  来人是个身着宽松米色棉麻套装的女生,行走时身姿很是轻盈。
  她头发在脑后盘起,露出张十分年轻的脸来,大而上挑的眼睛容易让人联想到猫咪。
  “华道长。”
  “夫人,您叫我阿华就可以。”
  苏冉起身手拿佛珠和她行礼,跟郁元在疗养院门外见到的一样。
  郁元哪里见过这些,也跟着起身,慌乱和女生鞠了个躬。
  女生的目光在他脸上狡黠停留,随后坐下:“这就是您跟我说的人?”
  “是。”
  “那就好办了,”女生又问郁元,“这位先生,俗语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生人如是,死人如是,失魂者亦如是。”
  郁元蒙圈了:“我不太懂……”
  “虞先生出事前最牵挂的人是您,现在虞先生不清醒,是失魂症的表现,如果能找到其念想所在,再施法布阵,可以把魂魄召回。”
  “……”
  郁元听得云里雾里,苏冉却是十分认真,不时点头,询问注意事项,于是他没发表任何意见,只配合这位已经走投无路的母亲。
  “只是阵法特殊,需要有灵宠来护阵,以免其他游魂趁机而入。”
  苏冉问:“什么样的宠物?猫?”
  “最好是聪明的狗。”
  几人在咖啡店分别,阿华跟郁元一起在保镖的押送下前往金风园看狗。
  幸好小宝今天并没有闹,见到阿花这个生人只是坐着哼哼两句。
  “这只可以。”阿华朝他眯了眯一双猫似的眼睛。
  开往疗养院的路上,两位保镖进行押送,郁元和阿华坐在后座,狗坐在他脚下,一声不吭地打量隔壁的阿华。
  “苏、苏太太已经到疗养院了吗?”
  “这个时间医生来复诊,做法场地太太也要再检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作法?”
  郁元喃喃,有些纠结的摸狗头。
  “不经生死不信神佛。”阿华说,“总归是有心里安慰的作用。”
  从不信这些的郁元睁大眼睛,腾地坐直了:“所以这是没用的?虞新故醒不过来吗?”
  “看你和他的造化。”阿华笑眯眯摸了摸小宝颈间皮毛处的金葫芦吊坠,“念力强,兴许就会很顺利。”
  还魂仪式不便引起太大轰动,几人带着狗跟随保安从专用的通道进入,阿华顺便检查了几个阵眼。
  带有特殊香气的绿叶植物遍布白色装修的休息区,水流潺潺的声响让环境显得更加自然怡人。
  阿华在几处高大植物前蹲下,扒开草丛检查,观察的样子更像只猫。
  “阵眼没问题了,去诊疗室吧。”
  郁元拉紧手中的牵引绳。
  在几个保镖的带领下,从专用电梯到六楼,走过约100米长的连廊,周围静得可怕。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愈发浓重,来到那扇站着两个保镖的门面前,郁元感受到被火炙烤的灼热,四肢百骸也传来和虞新故相似的疼痛。
  他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
  “请全程保持安静。”
  吱呀——
  门缓缓在郁元面前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复杂的仪器,遍布全身粗细不一的管子,虞新故像被某种强大又冰冷的机器怪物慢慢吞噬,无知无觉陷入深眠,只有监视仪器上起伏的线条能读出他的生命迹象。
  长达十个月,在郁元的想象里,虞新故可以是宾朋满座中耀眼的新郎,也可以西装革履出现在中连研发中心领导层介绍的网页上,要梳起头发,打温莎结,任意颜色的西装都很称他。
  十个月里所有的怨恨在看到虞新故的一刻都像消散了,剩下的是堆成山的遗憾和自责。
  “冷静点。”
  阿华将手放在郁元肩膀上,又从他手里拿过牵引绳,对垂下尾巴直勾勾盯着病床看的狗说:“你也是。”
  “没有时间让你在这里哭,”苏冉从病床旁起身,行至阿华面前,“华道长,耀武胡同那件宅子的事,全看今天。”
  “苏太太,好说好说!”
  阿华立刻着手安排。
  苏冉和其他人都退至门外,四周以系着铃铛的麻绳围成圈。小宝作为阵眼被安置在虞新故病床前 ,郁元则被要求站在外圈。
  阿华低头做结印手势,嘴里念念有词,不时更换位置。
  这一切在外人看来着实诡异非常,持续至五六分钟时,只听阿华一声响亮的“破!”,外面忽然起风,围声的铃铛急促地叮铃作响,接着小宝颈间的葫芦吊坠猛烈地震动起来,监控仪器上的波形发生变化。
  屋里所有人屏息凝神,所有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着病床上的人。
  郁元连大气都不敢喘,暗自祈祷,竟不自觉回溯无数与虞新故有关的画面。明明只是一年多的相处,却似乎覆盖了大半回忆。
  处在阵眼的小宝忽然痛苦地呻吟出声,仿佛被千斤巨鼎压到俯下身去,牙关颤抖。
  “小宝……”
  “不要动!”
  阿华呵斥道:“快了!”
  然而就这样又持续了将近十五分钟,风声和铃铛声都归于平静,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和监控仪器的波形图都恢复如初,金葫芦停止震动。
  屋内一片沉寂。
  郁元冲到病床前,可惜带着呼吸机的人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阿华低头看着几乎晕倒在地上的小宝,“明明念力已经很强了。”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只感受到环绕的微弱气息,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忽然,阿华被一阵巨力从身后提起,押送出门,在高大的秦力手下,她简直像只瘦小的猫:“夫人,请让我叫来我的师兄……”
  “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已经无力再保持往常的优雅,苏冉瘦弱的胸口剧烈起伏,她不耐烦地抬起手,保镖迅速进入房间,将床边的郁元像撕创口贴一般抽离开。
  但郁元拽着床头不肯放手。
  倘若被赶出房间,恐怕不会再被允许见到虞新故了,他死死拽着床边的围栏,差一点能接触到对方毫无知觉的手背。
  “新故,新故!”
  可惜虞新故毫无反应。
  苏冉坐下来,似是已经到达疲惫的极限,狗哼哼唧唧要上前,她连踢开的力气都没有:“秦叔,把他们带走。”
  秦力不发一言,和手下一起将郁元拖离病床,挣扎之时,郁元发出痛呼,手臂向后翻的姿势古怪,大概时扭到了。
  这时狗也朝秦力大叫起来,咬他的裤脚。
  顿时,病房内一片混乱。
  突然,黑色石头般的物体朝郁元砸来,一道身影闪过,两者相撞发出“砰”的一声。
  郁元眼看小宝僵直了几秒,接着缓缓失去意识。
  保温壶在地上滚动几圈后停止,屋内一片沉寂。
  苏冉仍然坐着,整理好刚刚因动作而滑落的披肩:“带着你的狗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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