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几分钟后,柳月阑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眼泪,默默坐直身体。
浸透了眼泪的衣领贴在身上,既冷又硬。
顾曜伸手摸了摸柳月阑的脸颊,为他擦掉最后那点未尽的泪水,又一次轻声道:“对不起,我总是……让你生气。”
他的手按在柳月阑的腰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将他箍在自己怀里。
顾曜的体温向来很高。他们贴得这么近,近到那点炙热的温度毫无保留地全都传到柳月阑的身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顾曜好像能闻到他唇齿间带着的一点微弱的红酒香气。
睡衣柔软滑溜的布料握在手里,小小地勾引着顾曜。
他极轻地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向前——
咬住了柳月阑的下唇。
那一点若有似无的暧昧随着这样试探的动作被彻底激发出来。
这么长时间的分别,再克制的动作也变得粗鲁,顾曜急躁地吻着面前的人,恨不得就这样将他绑在身边。
柳月阑只觉得口腔里最后一点空气也被吸走了。他眼眶酸涩,脑袋浑浑噩噩,只凭借着直觉和习惯环住面前男人的肩膀。
刚刚才忍住的泪水很快又重新蓄满眼眶。柳月阑的眼皮浮着浅浅的一层红晕,酒精带来的热意又让他脸颊泛红。
而他睁开眼睛,乌黑的瞳孔又亮得惊人。
顾曜很艰难地结束了这个久违的吻。
他用拇指的指腹摩挲着柳月阑红肿的唇,低声说:“我有个礼物送你。”
说罢,他四下看看——
实在舍不得就此放开心爱的人,顾曜没有过多犹豫,干脆将柳月阑抱起!
他两步迈到床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柳月阑没什么力气,歪歪地靠在顾曜怀里,看那人打开了盒子。
一串长长的翡翠珠链,帝王绿的翡翠珠子圆润饱满,色泽鲜艳纯正,中间镶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
顾曜取出这条珠链,小心戴到柳月阑的脖子上,低声说:“之前在一个拍卖会上见到的,本来想买下来送你,真的拿到手了又觉得太俗气,配不上你,一直没送出手。”
莹润的珠子碰撞中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响声。顾曜拨弄了一下这串长长的珠串,一整串的绿珠渐次落到胸口,拂过轻薄睡衣微微隆起的褶皱处。
柳月阑哆嗦着吸了一口气,恼怒地看着顾曜。
酒精的刺激让他眼尾挂上一抹绯红,被莹白的皮肤映着,无端现出一种可怜。
他推了一把顾曜的脑门,之后仍觉得不解气,又去扇他的嘴,骂道:“神经病!变态!”
这种小小的恶作剧也能取悦到顾曜。他握着柳月阑的手腕放到唇边,话语里带着浓重无法忽视的情绪:“阑阑,我很想你。”
句尾的话语消失在缠绕的唇齿间。
柳月阑的嘴唇红肿未消,很快又传来了新的刺痛。
他抓着顾曜的衣领想要推开,手伸过去只摸到一片潮湿。
那是他的眼泪。
那些带着疼痛的过往,那些总也放不下、总也不甘心的怨怼,大概会在这个夜晚彻底终结,最终,它们只凝结成这样一片潮湿的泪水,终于在干涸后消失无踪。
柳月阑的指尖悄悄松开,脱力一般软软滑落,停留在顾曜的手背。
顾曜换了个姿势,翻过手来和他十指相扣,却又很快松开他,换了另一只手。
被酒精浸泡过的混沌思绪并不清明,柳月阑微微一顿,挣扎着推开面前的人,又低头看向他们交错的双手。
他没有挣脱,只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
许久之后,他动了动手腕,示意顾曜松开。
随后,他用手背,碰了碰顾曜另外那只手。
……那么费力、那么麻烦也要调整姿势,只是不想让柳月阑触碰到手心里的那道伤疤。
柳月阑沉默了太久,久到顾曜觉得面前的空气像是都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柳月阑叹了一口气。
那声音很轻,却好像带着很多很多种情绪。
下一秒,柳月阑矮下身体——
分别许久后,在这一晚,他终于又一次伸出手,主动拥住顾曜。
第93章
阔别了太久的拥抱让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分开的这段时间里, 柳月阑一直都知道,也一直愿意承认,他是想念顾曜的。只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清楚意识到, 原来这份思念这样深刻。
柳月阑的身体不再紧绷,彻底放松, 侧脸软绵绵地贴着顾曜的肩膀。
温热的呼吸不知何时忽然变得滚烫难以忍受,隔着一层衣料接触着的皮肤也像是着了火。
即使分开已久, 这个吻落在唇边时,柳月阑依然觉得那样熟悉。
顾曜小心地碰着他的唇角,浅浅的呼吸带着炽热的温度,从嘴边一路蔓延至湿润的唇缝。
扣在背上的手掌握紧了他的睡衣后又陡然松开, 粗糙的手掌缓慢下移,勾着睡衣的下摆试探性地探入。
柳月阑却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一样,只垂着眼睛,看着那一个一个落在嘴角的吻。
他吸了吸鼻子, 喉咙里透出一个带着气音的吸气声。
背上的温度更热了。柳月阑打了个哆嗦,另一个像是呻吟的喘息声被吞回口中。
这个激烈的、热切的亲吻终于落下时,柳月阑的手指瑟缩着, 把顾曜衣领的布料抓出一片褶皱。
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四季如春,可衣物褪下的那一刻,柳月阑仍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顾曜的手掌抚过他的手臂,抹去了那一整片的鸡皮疙瘩,又覆上了一片新的红晕。
额头、鼻尖、下巴……一处又一处的肌肤水意和呼吸包裹着, 白皙的皮肤被重重碾过时泛起白色, 颜色褪去后又重新盖上了一层殷红。
柳月阑不知何时已经仰躺在床上,脖颈间的皮肤被不轻不重地啃咬着,酥麻和痒意交织, 像是要往柳月阑的骨头缝里钻。
顾曜抓着他的手和自己十指相扣,犹豫了一瞬后,又俯身去亲他的无名指。
短短的指甲抓痛了顾曜的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顾曜松开他的手,换了个姿势让他攀住自己的肩膀,想要再次吻住那双唇时,动作却又生硬地停住了。
他发现柳月阑闭着眼睛,眼尾溢着一颗又一颗的泪水。
顾曜心中酸涩,心脏像被用力攥了一把,痛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他俯身拥住柳月阑,用唇吻去那一行苦涩的泪水。
他的手扣在柳月阑的背上,却并不用力。他低声说:“别哭,阑阑,别哭。”
柳月阑没有回答,仍然紧闭着双眼,薄薄的眼皮微微颤抖着。
他的手臂搭在柔软的床单上,指节和手背上还带着淡紫色的吻痕。
指尖动了几动,像是挣扎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的手指轻轻地搭在顾曜的小臂上,几乎一寸一寸地向上攀去,蜗牛一样一点一点挪到了那人的肩膀。
顾曜更紧地拥住他,只恨不得就此把他揉进骨头、揉进身体,再也不放开。
“阑阑,没人值得你这样伤心,”顾曜压低声音,声音沙哑,带着无法忽视的苦涩,“……我也不值得,阑阑。”
来不及被擦净的泪水一滴两滴落进床单,在浅色的床单上晕开一片水迹。
*
柳月阑的酒是凌晨三点彻底醒的。
他睁开眼睛,甚至不需要时间再缓一缓,神志就立刻恢复了清明。
好想死。
这是柳月阑的第一反应。
他醉得不厉害,十分清晰地记得昨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先是给柳星砚打了一通狗屁不通的电话哭诉童年的凄凉和悲惨,然后抱着顾曜又哭又闹。
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
柳月阑缓缓地从床上坐起,四处寻找着可以了结自己的东西。
不过……还好,顾曜并不在。
柳月阑还有点印象。本来昨晚气氛暧昧得快要爆炸了,结果他自己忽然悲从中来,感觉自己忽然能和自己和解了!感觉自己忽然能够想明白一切了!于是情绪上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被顾曜哄好之后就一头倒在枕头上睡起了觉!
他好像还听见顾曜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犹豫许久之后,很绅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不是很想回忆起的事情偏偏在脑袋里跑个没完。柳月阑像看电影一样回顾了丢脸的一晚后,又思索起了立刻跑路的可行性。
片刻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柳月阑重新躺平,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