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顾曜也笑:“对啊,是啊。”
  他搂紧柳月阑,又说:“确实得把你拴住。”
  *
  离开老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顾曜对老宅深恶痛绝,连在这里吃顿晚饭都不愿意。
  收到的生日礼物一个都没带走,只带走了柳月阑送的画。
  下楼时,阿fin已经在等待了。
  他给柳月阑拉开车门,又去另一边给顾曜开门:“先生,是先吃饭,还是先回去?”
  “哦哟!”柳月阑圆眼瞪大,“‘先——生——’!哦哟,哦哟!”
  顾曜箍着他的脖子往怀里带:“这地烫你脚是吗?”
  柳月阑挣扎着,胡言乱语道:“先生!先生!先生!好威风啊!”
  阿fin在一旁静静地笑了。
  大约半年之后,柳月阑收到了顾曜的礼物。
  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顾曜把手里的股份转了5%送给柳月阑。
  *
  顾鼎钧死得突然,又被葬礼这么一耽搁,柳月阑的生日也没过成。
  好在柳月阑本人对于过生日并没有什么仪式感,随便补了个蛋糕,就算是过了。
  忙完这件事后,柳月阑抽空去了一趟柳星砚那边。
  早就说好生日当天在柳星砚那里吃面,结果被顾鼎钧的事耽误了整整一周。
  柳星砚做饭的手艺很不错,也不需要别人帮忙,柳月阑一进门就往床上一躺,在手机上胡乱画着简笔画。
  他哥也有个小副业,是一个小网店,卖点自己缝的手工艺品。不过他哥眼睛不好,东西做得不多,每个月也就接个十几单——现在床上这个星星抱枕,就是他哥自己缝的。
  柳月阑伸手到床头拿下来看了看。一个胖胖的星星,还撅着嘴要亲亲,很可爱。
  柳月阑躺得无聊,他看着手里的星星,又半坐起来去看厨房里的人,想象着他做饭时的表情,随手在手机上画了一个胖胖的星星。
  他把这个胖星星截了图,本来想发橱窗,又觉得这个简笔画实在太简陋,干脆发了微博。
  几秒钟之后,柳星砚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微博的特别关注动态。
  柳月阑一愣。
  他锁了手机,慢慢躺回床上,只竖起耳朵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面条煮好了。
  柳星砚小声说着“好烫好烫”,从厨房里端出两个大碗。
  柳月阑难得很有眼力见儿地过去帮他,结果一低头,耳边的碎发先落了下来。
  他一直没剪头发,原本及肩的的半长发现在已经快长到背了。
  他懒得打理,平时就随便抓一把扎起来,只要不遮住视线,怎么着都行。
  可把他哥给难受坏了。
  柳星砚在一眼可见全部的小房间里找了又找,终于找出一个头绳。他把柳月阑按到椅子上坐好,自己站在他身后,用手梳着他乱七八糟的长发,利落地扎了一个丸子头。
  之后,他犹豫地捏了一把这个丸子。
  柳月阑:“……你干什么呢?”
  柳星砚:“嘿嘿。”
  说着,又伸手捏了一下。
  柳月阑笑着打他。
  吃饭时,柳星砚问了几句柳月阑的工作。
  “你最近在学校,教书教得还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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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1)化用自张爱玲的诗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别人都在盼你成才,只有家人关心你开不开心
  类似的话柳星砚在第10章 也问过,问他在新学校还开心吗
  甜了二十多章,该往回收了
  破镜会破得很缓慢,吵架又和好,和好又吵架,他们之间的矛盾很多,没法一下讲清,感谢大家的耐心观看,么么哒
  第29章
  柳月阑这个工作, 实在是糟心得很。
  并不是说这份工作不好——这份工作很好,轻松、稳定、体面、钱也多,好得不能再好了。
  但问题是, 这份工作是顾曜塞给他的。
  柳月阑自己一没有为人师表的自觉,二没有教书育人的品德, 三没有对社会地位的追求。这份工作于他而言,与其他任何一种工作都并无二致。
  但这种心态, 又成了另一种层面的“不知好歹”。
  没法说,说了就是“这工作很好啊”“这工作适合你”。
  柳月阑提过很多次要辞职,只想专心继续做他的游戏主美,顾曜都劝他, 你课也不多,一周就去几次,白领工资的事为什么不愿意呢?
  强行走人也不是不行,但柳月阑不想。
  ……他现在已经不想这样跟顾曜对着干了。
  大概十八九岁的时候, 有一次他和顾曜吵架,在大马路上差点动起手来。
  柳月阑气得发抖,叫了一辆出租车坐车回家。
  结果, 顾曜一路跟在后面,就在行人众多的马路中间,别停了那辆出租车。
  顾曜这人发起火来就是这样的,不管不顾,谁说了也不听。
  不管在大马路中间是否危险, 不管这会不会给出租车司机造成困扰。他生气, 他现在就要让柳月阑过来他身边,所以他就要这么做。
  18岁的顾曜会做这种事,28岁的顾曜一样会做这种事, 而且,现在的他有更多的手段。
  时间长了,柳月阑也嫌烦。
  他摆摆手,对柳星砚说:“就那样,不好不坏的。快寒假了,事情多,忙一点。”
  柳星砚:“放假了就好一点啦。”
  柳月阑也提不起精神:“就那样吧。”
  柳星砚看了他一会儿,小声又说:“唉,要不,不想干就算了,又不是非做不可。”
  他哥从小也是穷惯了,自己花钱时抠门得很,但是对待赚钱这件事本身,其实又没那么多的执念。
  柳月阑不想多说,提起这些总归还是绕不开顾曜。这俩人本来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他懒得调解矛盾,索性不提,含糊说了几句,打算糊弄过去这个话题。
  但他哥忽然间来了兴趣,非要主动提起:“月阑,你最近……跟那个人,还好哦?”
  柳月阑把碗往桌上一放,说:“你又问,问完你又生气,又给我摆脸色。”
  柳星砚抓抓脸:“哪有给你摆脸色那么夸张……好啦好啦,不问了,我不问了。”
  柳月阑:“怎么不是摆脸色?不想听又非要问,问完又在那儿自己瞎琢磨。”
  柳星砚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柳月阑又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吃过晚饭后,便自觉主动地去帮忙收拾厨房。
  年底了,快到最冷的时候了。这间老破小没有暖气,冬天很难熬。柳星砚买了个小太阳放在门口吹着暖风,机器嗡嗡嗡地发出噪音,和着厨房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那点难言的沉默。
  洗碗时,柳月阑发现他哥没穿袜子,就光着脚踩在棉拖里。
  他皱了皱眉,擦干净手去房间里找袜子。
  他哥这个人,在生活的某些方面特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他会照顾自己吧,这种天气他不穿袜子;说他不会照顾自己吧,他的一些生活小能力又的的确确强于柳月阑。
  反正就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几分钟之后,柳星砚从厨房出来了。
  柳月阑叫他过来,跟自己并排坐在床上。他抓过柳星砚的脚,给他套上毛绒绒的棉袜。
  柳星砚“哎”了一声,大声说:“我自己穿!”
  柳月阑本来没想理他——柳星砚的“自己穿”就是“不穿”,他可太清楚了。
  没想到一低头,他看见了柳星砚脚踝上那块纹身。
  柳月阑抿了抿唇,把另一只袜子丢给他哥:“爱穿不穿吧。”
  柳星砚那处纹身很简单。一颗星星,坐在一只大狗身上。
  这是为了纪念他养过的那只狗。
  那狗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他哥一直念念不忘的。
  不是不能理解,只是……
  柳月阑有时也会有一种类似“遗憾”的情绪。
  曾经他们是彼此的唯一,他们应该有谁都无法割断的牵绊。
  但现在,他们不是了。
  柳星砚慢吞吞地自己穿好了袜子,又爬到床的另一头,从帆布小包里小心取出一小把花。
  他爬回柳月阑身边,因为一只手举着花,动作笨笨的。
  是五支雪柳叶。
  细长的枝条不会开花,叶片很轻盈,带着淡淡的香气,郁郁葱葱的一小捧绿叶。
  他献宝一样递给柳月阑:“送你。”
  柳月阑看了一眼,绷紧的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他心里很高兴,嘴上还在逞强:“太不容易了,我亲爱的哥哥终于记得了——我还以为你只记得你的狗给你买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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