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明末 第64节
陈望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唐世平,他的神色肃然了许多。
“一定要记住,宁缺毋滥。”
唐世平心中微凛,他并没有再度提出的反对的意见,而是点头了应了下来。
对于选兵练兵,他感觉陈望就是比起曹文诏都要强上不少。
那些从邠州募来的新兵,如今不仅只是队列列的有模有样,现在就是临阵反应也已经是不输普通的老兵太多。
“这些人里面应该有不少高杰原先的部曲,我允许他将其带出营中,但是人数不能太多,别超过了两千人。”
高杰不仅背叛了李自成,还将李自成的妻子都窃了出来,他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
带兵反叛,和脱逃出营,论起功绩完全是两码事。
这么多的精骑和马军,放是肯定不能放。
他们尝过了血肉的滋味,绝对不会再甘心只吃粮米。
处理老匪,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吸纳其进入军中,一种便是直接处斩。
陈望决定再卖高杰一个人情,让他选出两千人作为之后的班底。
有两千人作为班底,再加上这份反正之功,封个游击决计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其余的精骑和马军则是尽数处斩,步队饥民交给地方官员安顿。
“卑职这就去安排。”
唐世平低下了头,应答了一声,便准备离开。
不过唐世平最终还是没有走成。
一名营兵匆匆忙忙的赶到了近前,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左良玉就在营外。
值守在营外的军兵向禀报之时,陈望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名字。
直到汇报的营兵再度重复了一遍,陈望才敢确信。
“让……”
陈望话刚出口,便又收了回来。
他本来想说让卫兵快去请左良玉进来,但是话到临头又觉得不妥。
这样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托大了,左良玉的地位也只是比曹文诏低一点,和贺人龙同级。
陈望整了整仪容,带着胡知义和陈功两人便走出了营帐,快步走向营外走去迎接。
左良玉手持印信,守城的守军自然是没有阻拦他的任何理由,现在就在营外等候。
陈望隔着很远便已经是在营门处看到了左良玉的身影。
左良玉的装束打扮和当初在曹文诏营中相差不大,穿着一身绛红色的窄袖贴里,头戴琥珀束发冠,立于营门之前。
在左良玉的身侧,还站着七八名披甲挎刀的亲卫家丁。
陈望加快了几分脚步,走到了近前,拱手见礼道。
“下官陈望,参见左总兵。”
同为营将自然是不需要跪拜,不过身为下官还是要行基本的礼。
“不知左总兵今天到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左良玉也没有在乎这些什么繁文缛节。
“当时我收到你传来的消息之时,都还不敢相信。”
“等到真带兵出了邠州,收复了三水城都还有些发懵。”
左良玉笑容满面的走上了前来,拍了拍陈望的肩膀,熟络道。
“首战击破闯贼十余万,这份功绩传到兴平去,必能得军门高看。”
左良玉这一幅热情的样子,倒是让陈望有些许的不适应。
第86章 推心置腹
左良玉本可以随便派一个人过来,这也符合规矩。
但是左良玉却是亲自过来,这让陈望有些摸不清楚原因。
而左良玉也没有表明来意,不仅没有麻烦陈望任何事情。
相反左良玉还帮了不少忙,给陈望讲解了不少军伍之间的关窍和官场之间的一些潜规则。
陈望很多没有弄懂和疑惑的事情,就此也迎刃而解。
与此同时,营地之中的募兵也在有序的进行着。
高杰也选了两千的军兵出来,领兵屯驻在淳化的城西。
对于高杰,左良玉明显就没有那么的宽容,不过场面之上自然也是没有让其难堪。
而陈望卖给了高杰选兵的人情之后,高杰的态度越发的尊敬起来。
每天早上都会亲自前往营地之中问安,而且在晚间的时候也领着人来汇报军中的近情,完全是将其摆在了下属的身份。
说实话陈望感觉有些不太适应,陈望也有些担心一些问题。
高杰现在将其摆在他的下属身份,会不会让贺人龙感觉不快。
毕竟当初高杰想要投诚是和贺人龙先搭上线,而且两人还是同乡。
陈望有些把握不准这其中的度,于是带着赵怀良和左良玉一起巡视军营。
让长于往来的赵怀良去旁敲侧击,左良玉也果然给出了答案。
“老贺当初被困在陇州,领兵的就是高杰,那个时候两人是搭上了线。”
“不过老贺答应让他任千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音讯。”
左良玉的眼神扫视着营地之中的一众或坐或躺的俘虏,笑道。
“李自成围了陇州两月,久攻不下,便带兵远离了。”
“如今都过了一年的时间,高杰和老贺的关系就只是同乡。”
“现在你才是高杰的恩主,高杰自然是你的人,不需要在乎老贺的想法。”
陈望想起当初在邠州遇到左良玉的时候,左良玉和贺人龙走的有些近。
但贺人龙是米脂人,左良玉是山东人,一个带的是延绥的镇兵,一个带的是昌平的镇兵。
相隔甚远,也就是进剿其间才认识,但左良玉却是和贺人龙似乎十分相熟的样子。
“老贺这个人是个直性子,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左良玉一眼便看出了陈望心中的疑惑,笑了一声道。
“你的军功这几日已经核准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你的新官身和军职就会下来,到时候你也是独领一营的营将了。”
左良玉收敛了笑容,面色变得严肃了许多。
“曹帅的眼光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他让你来独领一营,就证明你绝对有这个能力。”
“这一次淳化大捷,你也证明了自己。”
左良玉压低了些许的声音,郑重道。
“我和贺疯子之所以相熟,原因很简单,我被闯军围住的时候,他带兵上前接应。”
左良玉的神色肃穆,沉声道。
“你独领一营之后,就会明白在很多时候都是你一营在孤军独战。”
“你身边那些友军,他们都不会管你,之前布置好的计划,他们不一定会遵守,反而……”
左良玉的话没有说完,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陈望保持着沉默,他知道左良玉在说什么。
不动如山,还有撤退如风的友军在这个时候确实数不胜数。
“反正你多留一个心眼就对了。”
“打不过就撤,不要硬抗,虽然说是什么军令如山,但是有时候该走就走。”
左良玉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现在那些流寇到处在跑,湖广、河南、陕西这些地方都是流寇,朝廷想要剿这些流寇,都需要兵,就要依仗我等。”
“你手底下有兵敢战,很多事情只要不做的太过分,督抚军门最多斥责一二,不会真把你如何。”
陈望微微侧目,左良玉现在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了。
左良玉现在所说的话,就是其之后行事一贯的准则了。
“打仗进剿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别误入了流寇的埋伏,打了多年的仗,这些流寇一个个比猴都要精明。”
左良玉的目光向着东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正是刘成功所在的地方,而后幽幽说道。
“有些军令不听也罢,最好是拖延些时间糊弄过去。”
“真要是听了军令,到时候兵败了就算是逃回来,论罪下狱都是还轻的。”
左良玉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陈望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如今的风向便是重文轻武,朝廷多年以来一直是以文制武,武官的地位卑微。
但是现在兵荒马乱,掌握着兵权的武官实际上的权柄却是在与日俱增。
辽镇的将门现在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兵权,似乎能够给他们带来更高的地位。
权柄与日俱增,但是地位却仍旧卑贱,这期间心中的落差自然而然就已经形成。
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官们正开始意识到一些事情。
他们手中所握持的兵权很重要,重要到只要他们手底下有一支强军,无论是督抚还是朝廷,都会对他们的态度尊敬许多。
就是偶尔抗命,也不会过多的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