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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多少事 第762节

  因而那校尉哪敢托大,赶忙拱手见礼。
  陆唐策马前行两步,翻身下马,还不等他开口,校尉就先说道:
  “两淮水师由我家少将军亲自率领,前来迎接王师南下,请上官速速令弟兄们登船,两淮水师负责将诸位摆渡到对岸,或者直送寿春,如何处置,悉听上官吩咐。”
  陆唐这一下也有些着慌:
  “尔如何知道我等在此处?”
  校尉忍不住抬起头,略有些骄傲的说道:
  “上官莫要小瞧了水师,听闻关中都督派遣兵马南下增援,少将军便知道,关中兵马应当不愿意走涡口一线,因而必定会选择在颖水或者涡颖之间寻找合适之处渡河。
  久战荒芜,这其中能够作为渡口的都已经寥寥可数,然后再派遣船只巡视,总是能遇到贵军的。
  其实少将军也已经派遣人前往许昌,想要寻觅贵军踪迹,但是看来是没有遇到。
  所幸送信的人没有到,水师正游弋在此,恰恰遇到了。”
  陆唐看他所说不似作假,微微颔首,而身后已经响起马蹄声。
  原来是杜英亲自上前,但杜英并没有做声,也是一样翻身下马,对着陆唐打了一个手势。
  陆唐护卫杜英也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这等默契还是有的:
  “那就有劳水师弟兄们了,先上船?”
  杜英和陆唐之间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那校尉,他有些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陆唐笑着说道:
  “这是都督派遣的前锋,周将军。”
  校尉恍然,关中王师之中有一个年轻的将领叫周随,打起仗来是个不要命的狠人,今日终于得见了。杜英让这等狠人带队南下,也在情理之中。
  周随是偏将军,官衔更高,校尉赶忙拱手见礼。
  “事不宜迟,先上船吧,余应当去拜会一下尔家少将军,若不是有其率领船只前来,则想要渡过淮水,怕是少说要折腾一天。”杜英微笑着说道。
  此次南下,杜英率领的也只有千余名骑兵。
  在陆地上,杜英倒是不用非常担心,骑兵的移动速度不至于让他遭了暗算包围。
  但是一旦上船,那就是任人拿捏了,所以杜英并不能公开自己的姓名身份。
  与此同时,在许昌那边,对外也是宣称都督在兵营之中训练兵马,而周随一样不再露面。
  随着杜英的名望越来越大,他个人的安全问题自然也变得重要。
  杜英当然也知道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惦记”自己。
  此次引兵千余南下,大概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独自行动了,待到以后,十有八九都是大军随行,或者干脆他将会失去引兵出征的机会。
  若不是这一次事且从急,淮东战事的确需要有一个人去破局,而且破局者显然还有可能尽收此次两淮之战的好处,恐怕都督府那边是不可能允许杜英率军南下的。
  第一一七九章 “周随”
  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将领,刘牢之有点儿不相信这家伙叫周随。
  关中王师将领们大略的行事风格和习惯,刘牢之这里也已经有资料。
  自然不能只是六扇门搜集别人的资料,别人当然也会在尝试着研究关中这个新崛起的团体。
  周随,在这其中也并不是很明显,盖因关中王师之中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多了,韩胤、朱序、袁方平之类,哪一个不是年轻人?
  更不要说在他们的头顶上,还有杜英和王猛这两尊大神。
  而即使是其余的将领,诸如戴逯、任渠等人,年纪都不算大,而立之年,正是一个将领褪去了些许锋芒,多出来一些稳健的黄金年纪,是一支军队最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所以,在他们之中,周随并不是那么起眼,行事莽撞反倒是他的缺点,也就是随着杜英从关中盟走出来的元从身份值得关注,毕竟这应该算是杜英嫡系之中的嫡系。
  但亲信,只能代表其忠诚,不能代表其年龄出众。
  杜英的身边,一向是没有庸人的,这位杜都督的识人之能、用人之准,一直被大家津津乐道,尤其是很多原本在军中并不显山、并不露水的将领,现在都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更是一度让包括桓温在内的其余王师将领扼腕叹息,感慨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发觉这些将领的才能。
  而作为亲信的周随,没有跟在杜英的身边,却被派在外面,并且随同他的还有官衔同样不低的陆唐,这说明周随并没有很得杜英器重,甚至连独自率领一路偏师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现在站在刘牢之面前的这位周随呢?
  不仅仅是年轻,眉宇之间的那一股威严肃杀之气,是等闲人打磨不出来的,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是一种从内心油然而生、充满自信和底气的气质,这种气质的出现,说明此人很长时间居于上位,因而已经过于习惯摆出来这样的姿态,纵然已经在刻意的收放,也不可能在诸如刘牢之这种擅长察言观色的人面前掩饰过去。
  除此之外,刘牢之还注意到,随着他一起上船的陆唐,乖巧的跟在后面,根据资料,这个出身凉州的汉子,是杜英亲卫出身,什么叫铁杆直系,这就叫铁杆。
  而陆唐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然也不算毕恭毕敬,但是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慎重小心,却是没有遮掩的。
  之所以在心中产生这样的怀疑,也是因为刘牢之先注意到了陆唐的神情。
  两个人官职有高低,但因为陆唐出身的问题,所以这点儿官职差距本就不应该是让陆唐缀在后面,并且对前面这个年轻人马首是瞻的理由。
  除非······
  “周将军,久仰大名!”刘牢之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其实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不过现在人家已经走到面前了,也只能先放一放。
  “如何比得上少将军,年纪轻轻便统率水师横行淮上。”杜英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若不是少将军前来,余就算是大名传扬江淮,今日却也只能望淮兴叹了!
  更何况余不过一介偏将,大名远扬可不敢说!”
  刘牢之看这“周随”姿态放的低,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或许······在人生地不熟的友军地盘上,保持谦虚恭敬是人家关中王师的优良风气呢。
  杜英也在打量刘牢之。
  这个少将军,的确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尤其是刘牢之的目的,足以让杜英打起十二般警惕。
  刘牢之对谢玄宣称的固然是自己想要和父亲走上两条不一样的路,从而让刘家可以两边下注,但是众所周知,两边下注是名望、家底俱在的老世家、大豪门,才有资格这么玩的。
  要求的是,这一代子弟之中,至少得有两到三个人才能足够,可以在两边都往上爬,甚至是顶着主家的怀疑往上爬,让主家纵然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任用这般人才。
  而且还得有足够的钱粮能够满足两边的需求。
  当然,上述的某个条件,也可以使用本家族在本地乃至全天下极高的声望来代替。
  现在江左的谢家,显然就是如此,两头下注不说,谢家的谢奕和谢玄父子,在关中被委以重任,谢安则也在江左混的风生水起,这是人家谢家代有才人出,别人羡慕也没办法。
  而江左的郗家,其实也差不多如此,郗家拿不出来钱粮,可是有郗公的名望在外,天下谁敢小郗家?乃至于郗家甚至还能在关中、荆蜀和江左三头下注。
  相比于这些本来就有名望、有家底的世家,刘家显然还不够资格。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下个注还得父子两人站在两边,而且各自手中的兵权都说不清楚,刘牢之迄今为止仍然是以两淮王师少将军的身份统带这些水师,并没有和征虏将军刘建划清界限,这就足以让人怀疑,大战来临之后,这支兵马真正听从谁的调遣。
  兵权归属这最重要的问题模模糊糊,更不要说刘家可没有给关中或者荆蜀王师出钱出力,杜英怀疑刘建和刘牢之父子的居心,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现在杜英还看不穿刘牢之的真正所图。
  只期望他们是真的想要当墙头草,没有别的野心吧。
  而且杜英也不得不承认,水师,的确是刘家父子最大的底牌。
  这个底牌大到,无论是杜英还是桓温,想要在两淮战事中掌握主动权,都离不开水师。
  所以两边纵然知道刘家父子首鼠两端,甚至可能还怀有野心,却也得捏着鼻子承认甚至放权给他们。
  刘牢之这一次带着水师主动跑过来,解决关中骑兵南下的燃眉之急,几乎就等于在告诉关中王师,没有水师的帮助,你们当真寸步难行!
  关中和河洛的造船工坊得提上日程了啊······杜英心中如是想到,而相对应的,还得开凿鸿沟,连通大河和淮水,这样才能让北方的水师战船有南下的能力,否则杜英并不相信江左又或者两淮水师能够眼睁睁看着北方把战船打造出来。
  重新开凿鸿沟,倒也本来就在关中的规划之中,其实这相当于开凿大运河,不过这其中将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是巨大的。
  第一一八零章 何来守江必守淮
  至少现在的关中还拿不出来,没有十年的积蓄和充足的理由,想都不要想,所到之处必然是官逼民反。
  而实际上,理由,杜英是有的,开通运河,会让南北贸易事半功倍,多少关中人对此翘首以待。
  但是钱粮,那是真的没有。
  与其把注意力放在这种需要举国之力的大工程上,如今也只能先瞩目于一些小的水利工程,先惠及百姓再说,也算是积累一些经验。
  “敢问周将军是打算直航寿春,还是摆渡到对岸?”刘牢之的声音,把杜英从宏伟的构想之中拽出来。
  杜英微笑道:
  “王师南下,人困马乏,直航寿春,或许更好,只是可能会给少将军带来些麻烦。”
  “本就是为了来接应将军的,何谈麻烦?”刘牢之一摆手。
  两个人相视而笑,但是心中却是在互相猜测。
  称得上“各怀鬼胎”了。
  在等着骑兵陆续上船的间隙,杜英伸手撑着栏杆,眺望雾气朦胧的淮水:
  “此天堑也,然而自从王室南渡以来,北方胡人窥伺大江,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
  刘牢之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胡人能够在两淮随意来去,那岂不是等于在说他们这些镇守两淮的人无能?
  可是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刘牢之无从驳斥不说,并且面对关中的人,江左和两淮这边本来就气势弱几分,毕竟当年衣冠南渡,名为正统的朝廷,的确丢掉了大量的北方子民,使得北地的百姓沦落胡尘之中如此多年。
  当初的晋室朝廷,还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建康,一部分在长安,所以长安朝廷造的孽,关我江左朝廷什么干系?
  可是现在长安朝廷已经覆灭,江左朝廷成为唯一正统。
  总归是要在名义上承担这些过错的。
  尤其是现在关中子民不忘晋室,奋起反抗,最终开拓了一片天地,使得沦丧胡尘足足一代人的长安重新回到朝廷手中,这本来就是泼天的功劳,因而朝廷上下,在面对关中的时候,天然的气势弱几分。
  “昔年南渡之初,根基不稳,如今朝廷已经巩固江淮防线,鲜卑人想要渡过······”刘牢之说到这里,话顿时憋住了。
  鲜卑人想要轻易渡过淮水······现在好像还挺容易的,他们就在淮东作威作福呢。
  杜英沉声说道:
  “所以,少将军,明明朝廷已经做了很周全的准备,还组建了强大的水师,可是为什么淮水防线仍然如此脆弱呢?”
  刘牢之脸色变了变,这基本等于是指着他的鼻子说无能了,他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两淮水师也是在曾经被战火摧残殆尽的江淮战船水师之上组建的,在此之前还未经历大战,所以有疏忽之处,而且船只的数量也并没有将军想象之中的那么多,想要屏蔽整个江淮,目前还做不到。”
  杜英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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