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多少事 第614节
“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也没有必要眼巴巴跑到关中来。这天下哪有这样做善事的?”杜英笑道,“之前顾会等人前来关中,观望了那么久,却迟迟没有和关中合作之意,摆明了就是在等着余展露出来能够力压群雄之姿,他们俨然只喜欢和敬佩强者,也愿意和强者合作。”
谢道韫轻声说道:
“那是因为和弱者就没有什么合作可言了。”
“那就是我觉得你需要了!”杜英笑道。
谢道韫亦然露出笑容。
但杜英接着说道:
“天下那么大,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也不可能一直都只和一种人打交道,不管是现在想要建设关中,还是之后······”
杜英顿了顿,看向谢道韫。
谢道韫随手关上了窗户,盯着杜英的眼睛,含笑说道:
“隔墙无耳,难道夫君有什么,还想瞒着妾身么?”
杜英摇了摇头,他的野心,其实很多人都能看出来,所以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尤其是对于自己的枕边人:
“之后进军江左,我们恐怕也少不了需要借助这些本地世家的帮助,因此现在提前和他们打好关系、建立合作,也不是什么坏事。
更何况张玄之本人还是颇有才能的,小小年纪、城府颇深。若是多加打磨,日后便是关中的重臣。”
谢道韫喃喃说道:
“若是这样,倒也好,可是这到底是一把刀胚,需要多加打磨历练,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夫君可有判断?”
杜英笑道:
“相信我么?”
谢道韫声音转柔:
“若不相信你的话,妾身还能相信何人?”
看着她目光流转,杜英伸手揽住了谢道韫的腰肢:
“那不如我们拭目以待?之前的郗恢,也是一个无勇无谋的公子哥,现在同样已经脱胎换骨,所以为什么张玄之不能改变呢?
更何况余看这张玄之,应该还是胜过一开始的郗恢的,大概也就是比阿羯差一些。”
谢道韫颔首:
“那阿爹和阿羯,这一次是不是能够凯旋?”
说到这里,谢道韫的眼里已经满是担忧之意。
杜英打量着她,看的谢道韫都露出奇怪神色,方才说道:
“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吧?结果还一直忍着不说。”
谢道韫连连摆手:
“没,没有······”
杜英一下子把谢道韫翻了过来,直接按着她的肩,对着她翘起的团儿就是两下子。
谢道韫吃痛,委屈的说道:
“夫君为什么要打人?”
杜英正色说道:
“那是因为你一开始就很想问这个问题,余都好几次见到你欲言又止,结果到现在方才说出来。”
谢道韫无奈的说道:
“夫君每日里同时担忧多个方向的战事,太过辛苦,妾身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事打扰夫君的思绪呢?”
杜英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
“余既然回来了,就是来说私事的,若是还要说公事的话,那还回来做什么?这里是我的书房,也是咱们府邸后院,所以是咱们的家。”
谢道韫愣了愣,旋即展露笑颜:
“不耽误到夫君,自然是最好的。”
杜英叹道:
“怎么你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余还是之前那个杜仲渊,不是大都督,至少余不期望你把余当做大都督,所以有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何必要时时刻刻考虑余的想法呢?”
“那,毕竟有点儿不适应。”谢道韫轻轻咬唇,想要转过来。
然而杜英一把按住了她的腰,低头凑到她的耳边:
“这个姿势我还是挺喜欢的。”
谢道韫哭笑不得:
“所以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呢?”
“那得求我。”
“爱说不说。”谢道韫赌气的想要拱开他。
被白菜拱开的猪茫然了一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杜英无奈,只好缓缓说道:
“岳父的安危勿用担心,其退出南阳,是得到了余的命令,这个阿元应该也知道,所以岳父麾下的兵马自保还是足够的。
余现在倒是更担心阿羯,这小子率领轻骑偷袭许昌,结果显然权翼也带着兵马向许昌而去,大概就跟在他们后面没有多远,甚至现在余都不知道许昌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只能等前线斥候探查或者······得到我们胜利或失败的消息。”
前者,自有捷报。
后者,敌人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好生羞辱关中的机会。
第九百三十三章 农夫与蛇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谢道韫呢喃道,回过头看着杜英,“趁着我们的失败而说明关中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以打压关中正盛的风头,这的确是权翼可能做出来的事。
妾身好生研究了姚家这些年的行踪,发现其虽然一直没有寻觅到一处合适的落脚点,但是在夹缝中左右腾挪,说是苟延残喘可能都不合适,大概用游刃有余更贴切一些。
姚家难以立足,大概是因为其羌人之身份很难得到各方信任,但是其仍然能够在乱世之中求得活路,权翼功不可没,这已经得到了从河北前来的人证实,毕竟当时姚家也是在伪赵手下。”
杜英颔首:
“所以余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权翼的,若能为我所用,自然更好,否则师兄总是说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拆成两个用。”
谢道韫提醒道:
“小心变成农夫与蛇,就像是南阳那样。”
因为谢奕基本算是全须全尾从南阳撤出来,所以告知长安这边的消息也颇为完善。
谢奕对桓济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桓济却主动添乱,自然引起了都督府上下骂声一片。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他性命!
杜英摇头说道:
“桓济还有路可走,权翼若是为我所擒,便是无根漂萍,又能够往哪里去?”
“恶仆也有噬主的可能。”谢道韫秀眉微蹙。
杜英看着她:
“是不是多虑了?阿元现在怎么也疑神疑鬼的。”
谢道韫柔声说道:
“骤然临高位,总觉得杀机暗伏。”
“高处不胜寒啊。”杜英喃喃说道,一边说着,他一边向着谢道韫的方向又贴近了一些。
谢道韫正咀嚼着杜英说的那句话,散发着些热意,她怔了怔,嗔怪道:
“不是在说正事么?”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吉人自有天相。”杜英笑道,“信我。”
说罢,他开始寻找入口。
谢道韫无奈的按住他的手腕,但杜英低下头叼住了她的耳垂:
“这个也是正事,是欢迎他们凯旋的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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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淡淡月光洒在窗前。
窗户开着,以散除味道。
杜英靠坐在床头,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已经一动也不想动的谢道韫,轻轻捋着她的秀发。
“夫君这几日索取无度,明天不能这样了。”谢道韫的声音很轻。
“不是为了做正事么?”
谢道韫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
“夫君之前和妾身讲过,女儿家······那个,那个走之后,不合适,怀不上的。”
杜英默默的抹了一把脸。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后悔了?”谢道韫意识到杜英吃瘪,抬头浅笑道。
“关乎到你们的安全,无所谓什么后悔不后悔。”杜英摇头。
谢道韫敏锐的察觉到了杜英话中的称呼,轻哼一声:
“夫君对姊妹们可真好。”
“这是自然,不过对阿元格外的好。”杜英挣扎求生。
谢道韫忍不住拧了他一下,不过她本来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所以这更像是在撒娇。
“你看我这天天辛苦,便是明证,结果你还不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那是因为郗家妹妹还没有回来,至于疏雨那丫头,在这种事上一贯没有什么兴致,每次都只是单纯的让夫君高兴,所以夫君也不会勉强她。”谢道韫直接无情的戳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