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了这水碓,之后不仅村里人家可能会来买,那些地主老爷恐怕也会要。而且不止他们百溪村溪流多,其他村落也水资源丰富,十里八乡,恐怕都会做来找他定做这个。
  但毕竟是村里有口碑的木匠,他也不至于收了沅家的钱,还拿人家的东西去赚钱,那不地道。
  方衍年没想到就这还能赚钱的,而且甚至是他全副身家的好几倍,感觉这买卖能做。
  但沅宁却不赞同:“不瞒您说,这水碓是我夫君从别的书上看来的。但您也知道,书上那些东西,真要搬出来,做成这般可以直接照着打出来的模样,光是这一张,就够您这个价的。”
  沅宁是觉得他夫君辛辛苦苦画出来的东西,可不能卖这般廉价。
  木匠也知道这个价格不太公道,可是他也拿不准,会有多少人来定做,要是买下这水碓图纸花的银子太多,肯定是要把这笔钱摊到卖水碓的钱里,那价格高了,自然也就卖不出去多少。
  但木匠还是咬咬牙,又加了三两银子,加上水碓的钱,足足给了十两,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沅宁摆摆手:“伯伯,我知道您已经很有诚意了,但这价钱实在拿不下来,您看这样行不行。”
  他说:“这里一共四张图纸,一张五两银子,拢共二十两。但照您说的,送咱们一个水碓,再付八两银子,这些图纸就归您。”
  “不过……”沅宁话锋一转,“后面的十两银子,您可以卖了水碓之后再给我们,您每卖出去一个,给我们二百文,直到凑够这十两银子为止,如果凑不到,咱们乡里乡亲的,也不用补给我。”
  木匠报的二两银子只是工价,还得自己出木头,做一个水碓就能赚二两,二十两也不过卖十个就能赚回本。
  十个水碓多好卖啊,光他们村里恐怕就能卖三四个出去,再加上附近的地主家,隔壁的村子,整个溪山县,都能够安装这种水碓。
  更何况这玩意儿一看就是改良过的,就连那种很细的溪流旁边都能装,说不定还能卖到外地去。
  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是很贵了。
  木匠也知道这手艺是足够传承下去的好东西,花钱都不一定能买到,更何况方衍年那图纸还做了替换方案,设计了三种不同重量的碓子。
  轻的碓子水斗小,可以用来舂谷子,重的碓子水斗大,绑的石头也重,可以用来舂豆子之类更坚硬的谷物,他甚至可以卖给豆腐坊!
  木匠吧嗒吧嗒嘬了半晌的旱烟,这才拿定主意,让方衍年写张凭据,双方签字画押,等给齐了二十两,这水碓就不用再给钱了。
  沅宁答应得很爽快。
  很快,一式两份的凭据就写好了,木匠识得几个字,很快就按了手印,取了八两银子出来,让他们五天后来取。
  沉甸甸的八两银子,放在掌心都压手,沅宁把这八两银子交给了方衍年,自己一文都没要。
  方衍年笑:“又是聘礼?”
  “嗯?”沅宁歪了歪脑袋,“这不是嫁妆吗?”他说着,忍不住笑起来,“不愧是书香门第家的公子,一出手就是二十两,还陪两间青砖屋子,我可真是好福气呀~”
  方衍年被沅宁的说法逗得眉眼弯弯:“那还多亏了夫郎会讲价,要是我去,说不定五两银子都拿不到。”
  “明明是夫君的图纸画得好,都能拿去当传家宝了,就是师傅亲手把着教,也定是教不了这般仔细。”
  二人一路商业互吹回到家里,天色都已经暗了,他们画了一下午的图纸,回来都已经很晚了。
  “可算是把你们等回来了,快洗洗手过来吃饭。”姜氏对他们招呼道。
  “阿娘,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做什么去了。”沅宁一蹦一跳跑到姜氏面前,一副我要卖关子啦的表情。
  姜氏看着自家活泼的小哥儿笑得合不拢嘴:“哦?宝儿去哪里了?”
  “哼哼!”沅宁侧过身,把方衍年给请了出来。
  方衍年却将钱袋子里的银子倒了一半出来,交到了姜氏手里,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
  “咦?”沅宁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方衍年说。
  “阿娘,这些我想拿来操办和宝儿的婚礼。”
  方衍年从银子拿到手的第一刻,就已经想好要怎么花了。
  银子之后还能再赚,但婚礼再怎么补办,都不如最初这次有意义。
  方衍年不想将就。
  他的宝儿,值得他能拿出来的,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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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身体不适,晚点捉虫改错别字orz
  第30章 筹办喜事
  “这怎么行!”姜氏拿着那银子都烫手, 甚至忘记问钱是怎么来的,连忙给方衍年塞回去。
  方衍年抬手制止,将银子按住没接:“阿娘, 您就收下吧,银子今后还能慢慢赚, 但婚事却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这次我想好好操办,咱们宝儿值得最好的排场,不是么。”
  姜氏拿着钱没了主意, 在场的其他人也你看我我看你, 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但眼神里都是欣慰。
  这方童生是真把他们当一家人。姜氏的眼眶更是变得有些红, 今后她又多了个儿子。
  倒是沅宁,心里甜得跟吃了蜜似的, 又忍不住轻轻推了推方衍年的手臂:“再大的排场也花不了这些银子。”
  他把银子都交给方衍年, 一来这钱本就是方衍年赚的, 二来也是因为之前方衍年的话, 他夫君为钱所困连书都不读了, 他想, 若是能有这些银子傍身, 方衍年应该能够安心一些, 也早早将学问捡起来。
  再过一月就是书院开学到底日子了, 二十两银子对于农户来说很多,都够全家嚼用好几年的了, 可对于读书人来说,光是好些书院,每年束脩都要三四两银子, 即使是最便宜的私塾,也少不了要二两束脩,更别说笔墨纸砚,林林总总,省吃俭用也要近二两银,还不提买书的钱。
  这也是寒门难出举子的原因,四两银子,五六口的农户人家,一年加上税钱都用不了这么多,却是一个读书人最低限度的开销。
  沅宁也理解方衍年为何会有暂退的想法,这是一个男子有担当的表现。方衍年完全可以以科考为名,让他们一家子供养他读书,但这样真的更有文人风骨吗?
  或许在一些读书人看来,方衍年这样的行为是逃避读书的懦夫行为,沅宁却觉得,这样的方衍年更适合做他的丈夫,这样的品性,即使今后蟾宫折桂,也不会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抛妻弃子,翻脸不认人。
  沅宁读过许多文人写的话本子,多的是贫寒举子被富家千金或者高门大户看上,坐享齐人之福,既有娇妻美妾在怀,又有糟糠之妻伺候冷热。沅宁在字里行间看不见“风骨”,通篇只写着吃人两个字,这样的人,和大房那家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方衍年这样就很好。
  因此沅宁并没有提这钱是留给方衍年读书的,钱可以再赚,但这颗愿意为他花钱的心,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阿娘,这四两银子只是看起来多,真用上,我还觉得不够呢。”方衍年将自己的想法同姜氏交代。
  村里办席面,按十桌来算,三荤四素一汤一个凉菜,就是最顶配的,办下来差不多要八九百文,再预留个一两桌的席面免得临时加人坐不下,就算是先前沅家大房办席,也就只花了一两银。
  但方衍年还是觉得有些寒酸,一桌十几个人,就九个菜,一个人连一道菜都分不到。
  方衍年的意思,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多加半两银子,一桌十二个菜,这叫月月红。到时候联系张屠户,看看能不能拉半头猪,再把内脏全要了,争取做五个肉菜出来。
  鸡鸭这些不必说,鱼就不用之前沅家大房那种小炸鱼了,每桌都做一条大鲤鱼,彩头也好,鲤鱼跃龙门,象征着今后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别说沅家人没见识过,这排场,放整个村里,都没人吃过这么奢侈的席面,也就那些有县城亲戚的,恐怕才见过这场面吧。
  沅家人意识到方衍年是认真的,这小子,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讨着夫郎了。
  偏偏方衍年是入赘,一般谁当赘婿都遮遮掩掩的,结果方衍年弄出这么大动静,足够看出他对这场婚事有多满意。
  沅家人也牙一咬,应承下来方衍年的盘算。
  他们家今年经历了大事,好好办一场冲冲喜也挺好。
  四两银子去了一两半,剩下的,方衍年想花一两银子来购置一些新的碗筷桌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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