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天这件事发生过后,里正也下定了决心,他想让村民们渐渐养成找沅令舒看病给钱的习惯,等慢慢的,村民们都找沅令舒看不找那姓周的庸医,沅令舒再攒下来一笔钱,自己开的医馆,那姓周的不论是医术还是人品都不如沅令舒,自然在他们村子里待不下去。
反正都要花钱,他们宁可找真能把病看好,还不给村里人用贵价药的沅令舒呢!
沅令舒也读懂了里正的意思,最终没有推辞,也没有将多的钱退回去。
这大蒜泡油的方子,他还不敢让村里人知道,尤其是刘家夫郎。
有时候,就像不知道自己生病的人反而能活得更久,让刘家夫郎相信那药昂贵,坚信这个药油能够治病,并且把这样的信念传递给刘大牛,抱有希望的话,更能扛过那最危险的时期。
沅令舒收下了那五串又半的钱,说还要回去取一些药油来,让大家可以先散了,留几个人来守夜就行,今晚他会在这方亲自守着。
村里大多数人都回去了,就剩了陈家婶子,还有里正,以及张屠户家的小哥儿。
留下来的人都是家里日子稍微松活些的,守夜耽搁了睡眠,第二天不用下田或者干活,也不会影响营生。
里正见张屠户家的小哥儿也在,忙叫他回去休息了,面冷的小哥儿却摇摇头:“我明日不出摊,等会儿困了就回去睡,找其他人替我。”
里正也没多劝,张屠户家可以说是除了他们家之外,村里最富裕的人家了。张紫苏又继承了他爹杀猪的手艺,别说村子里的夫郎妇人,就是一些庄稼汉子都不敢惹这小哥儿让人既羡慕,又同情。
羡慕屠户家天天能吃上肉,又同情这样的哥儿根本没人敢娶。
就是有那些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螃蟹钳子夹了,那张冷脸光是看一眼,人都得冻住。
三个人抬了凳子就坐在院子里唠嗑,主要还是里正和陈家婶子聊,乡里乡亲的,绕来绕去都多少有些亲戚关系,倒也不忌讳这些。
另一头,沅宁三人带着大狼一起回到了家,沅令舒给家里人简单讲了一下发生了什么,反复交代千万别让药油的方子泄露出去,免得刘家两口子经不得打击,一口气儿散了,可就真救不回来了。
毕竟大蒜泡芝麻油治病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能治好那么严重的伤。
沅令舒交代完,便去柴房里把蒜油罐子拿出来,用纱布把所有的油都虑了出来,只虑了不到半碗,还是酱油碟子那种最小号的碗。
等真正要用到的时候,突然又觉得那天晚上做的有些少了。
“三哥你先过去那头守着吧,这药泡的天数不够,效果可能差点,多上几次试试,看看能不能以量取胜。”方衍年说道,“我留下来再做一罐子新的出来。”
沅令舒默了默,最终还是同意了方衍年的建议,带着药油重新去了村尾的刘家。
沅家人倒是对方衍年怎么做出这般神奇的药油感兴趣,但是这眼看天色都要亮了,今天还得下地干活和拆地砖,因此也都恋恋不舍地回去睡了。
沅宁叉着腰:“你不觉得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方衍年:“……”他就说自己忘了什么!
“宝儿……”方衍年拉拉沅宁的袖子,“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那天晚上跟三哥聊得久了,你都睡着了,后面就没来得及和你说。”
“哼!”沅宁抱着手臂,下巴扬得高高的,看着倒不像真的生气了的模样,反而像在撒娇。
“好宝儿,我错啦,不要和我生气好不好?”方衍年抱着沅宁的腰,低下头,用脸去蹭沅宁的耳朵。
“去去,一身的血腥气还有蒜味,不抱你。”
方衍年就跟拿胡子扎自家崽子的坏东西似的,硬要抱着沅宁蹭他一身的味道,最后被揪住耳朵才老实。
“不生我气了嘛……”方衍年自己都快把自己夹出鸡皮疙瘩了。
沅宁睨他一眼:“赶紧做药去。”
抱着他的书生郎乐得眼睛都笑弯了:“我就知道宝儿最讲理。”
家里的蒜只剩两三瓣,天空都已经隐隐翻起了鱼肚白,沅宁带着方衍年去门前的地里拔了两头紫皮大蒜,方衍年担心宝儿手上染着味道洗不掉,就将活儿全部揽下来。
沅宁也不乐意沾着蒜味儿,就在一旁看着方衍年做这个“大蒜素”。
剥蒜,捣碎,放进陶罐,加上芝麻油没过蒜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沅宁想,这法子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不然传到刘家两口子耳朵里,恐怕都想放弃治疗了。
这哪里是什么药?调蘸水还差不多!
方衍年把新做的大蒜素给密封好,放到了柴房里,又翻出来一个空罐子洗干净。沅宁还以为他要继续弄点什么,放进刚才的蒜泥香油料碟里,结果方衍年告诉他,因为油浸出来的大蒜素时间比较久,这次用得急,他打算用酒再浸一个药酒版。
沅宁:“……”
这又是吃又是喝的,腌入味了人都能直接放在架子上烤。
方衍年被这个形容逗得止不住笑,差点被口水呛到。
家里没有蒸馏酒,还得去陈老五家借。方衍年拿了一串钱,跟沅宁上门打了二两酒,还是人家陈九大方多送了他些。
这没兑水的蒸馏酒,一两就要卖十文钱,也就是一串钱,而一两等于五十克,倒在半斤容量的大碗里就只有一个底儿,竟是比芝麻油还贵三倍有余!
奢侈啊,太奢侈了,得亏带出门的碗不大,不然还有些丢面子。这陈九也挺地道的,之前小半斤的酒说拿就拿出来,那可都要四五十文呢!
方衍年是真高看陈九了,这碗酒的钱都记在里正的账上呢,要是人救过来,刘家是要慢慢还的,要是救不回来,就拿村里的公账抵。
村里是有公田的,挂在老秀才名下不交田税,产出的粮食用来给村里一些家里没汉子,产不出粮食的人家交田税,当然,是要花钱来买,买来的钱就记在公账上,也要分一部分给种公田的庄稼汉,村里有些人实在急需用钱,或者有坏账,例如今天这种时候,就可以一定限度从公账上支出。
方衍年带着一碗底的酒回去,心想就奢侈这一回,之后还是用芝麻油比较划算。
等弄好的药酒送过去,天色都已经大亮。
刘大牛家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夫郎妇人,还有几个下地的汉子都忍不住过来瞅瞅。
沅令舒昨晚说只要熬到了早上,人说不定就能救回来。
这一晚过去,虽然也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但那肿胀的手臂不仅没有继续流脓发溃,反而结了一层亮晶晶的膜。
或许是昨晚流了不少血,让刘大牛脸上都没什么血色,但也没有像刚开始那样涨成酱红色,看着连烧都退下去一些,那个蒜味熏天的怪药,好像还真有效!
“三哥,情况怎么样?”方衍年忍不住有些兴奋。
沅令舒守了一晚,也煎熬了一晚,医者仁心,他得花多大的勇气,才能说服自己用这离奇的法子治病,但凡出了意外,那就背上了一条人命。
沅令舒的浅浅松了一口气:“烧还没退,但已经稳住了病情,没有继续发热,伤口也消了一些肿下去,今日再上一天的药,如果能继续好转,那人就彻底救回来了。”
守在院子里的人简直恨不得把耳朵摘下来丢进屋子里偷听,昨晚的状况很多人都没见到,但却已经听说了,这种事情越传越夸张,都已经传成断掉的手臂重新长出来了。
里正也来不及纠正这些,听到人算是救回来之后,高兴得直拍大腿,又让人去公账上取了五十文来给沅家送过去,昨晚沅令舒又端了一次药来,这些他都记着呢!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这几日日头大,还不去地里,待会儿太阳出来皮都给你们晒脱!”里正将众人赶走,语气里都是笑意。
村里的人聊着那怪药,眼睛里都闪着光。
“张家哥儿……”里正正想让张屠户家的小哥儿也回去休息了,就看见张紫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方衍年带来的那个小罐子。
里正:“……”
方衍年:?
沅令舒一把将罐子拿了过去,扶着额头有些无奈:“这些都是拿来救命的,改天做好了给你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