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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娘 第46节

  祁家主母怎能三年无所出,即使我能为她挡住外界的嘲讽,诋毁质疑,也总会有拦不住的时候。
  远的不说,单是近的就属我那个一直不曾死心的母亲,此次竟趁着我不在家,就将她的娘家侄女带回家中,还说男子无后为罪,好让我妥协。
  自称是我表妹的女人像是个听不懂人话的蠢货,刚见到我急于欺负我的夫人,还堂而皇之的当着我的面做出取代我妻子位置的蠢样。
  果然,母亲是个蠢货,她娘家亲戚更是一脉相承的蠢货。
  我并不急着对她出手,主要是想看我妻子会做什么。
  或许我对她一直是卑劣的,竟想以此来试探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即便我清楚我的妻子并不爱我,单又可耻的希望她能对我产生不和他人分享的占有欲,哪怕是仅有的一丝,都足够令我愉悦到不可自拔。
  就在我想着她会怎么做时,她来找我,很是不安且斟酌反复的问我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狠心的想要说落了,又在对上她带着坎坷不安的哀求眼睛时,宛若烫到一样收回视线。
  若是留下这个孩子让她不在因无子而不安,能让她不在承受来自外界的诋毁猜测的话,那就留下吧。
  何况这是她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很快,我看见那个和我母亲一样愚蠢又贪婪的女人约了她见面。
  女人自以为捏住了我妻子的把柄,愚蠢又自大的说出让我妻子自请下堂,把她正妻的位置给她。
  单凭她说的这些话,都足够让她死一百次一千次了,但我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想要看夫人的反应。
  而后,那天的我就站在河边,看着夫人将人推进滚滚波浪的江河中。
  对于这样心狠的她,我非但不害怕,反倒对她越发心动。美中不足的是,她做事太不谨慎了,做了怎能不擦好尾巴。
  好在他有我,因为我会为她处理好任何事遗留下的痕迹。
  从河边回来后,我就在坐在家中等她,等她回来后,我明知故问的问她去做了什么。
  她却说,是去取为我定制好的一份礼物。
  一枚墨玉扳指。
  我虽有佩戴戒指的习惯,只是每次都仅一枚,仅有的多次都是在我认为属于我人生重要的时刻才会佩戴。
  比如我当上手握权力的祁家主,送走父亲的那段日子。得知她要私奔的当天,前往宋府向她提亲。
  又比如我们成婚那日,从虞城迎她回家那天,以及每年她和我成婚的那一日,对我来说都是值得高兴,值得庆贺的日子。
  自成昏后,我会在每年我们成昏的日子,她的生辰那日休沐,和她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夫妻去集市行走,或是登山望远,哪怕什么都不做,就两人窝在一方小院里泼墨煮茶,对我来说都是值得期待的一日。
  或许是快要生产来临,她难得问我一个充满傻气的问题,问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其实只要是她生的,我都喜欢,可是我知道我喜欢没有用,她也不会信我说喜欢女孩,特别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儿。
  所以我和她说,我喜欢男孩。她生的也必须是男孩。
  女孩在这世间总是过得艰难的,哪怕是公主都远不如普通世家子弟过得自由恣意。
  不说处处掣肘,只说从落地的那一刻起,就得被迫套进所谓女德女戒的枷锁内终其一生不得摆脱,更成了别人眼中虎视眈眈的一块肥肉。
  就连她的一生都不是属于自己,未出阁前属于父亲,出嫁后属于丈夫,即使我贵为三公卿之一都不能给她真正的自由,就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孩。
  与其让她成为所有人争相抢夺的肥肉,让她一辈子不得自由囚在深墙高院,倒不如让她成为制定规则的人,即使剥夺了她作为女孩的权利。
  很快,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为她取名荀春。
  荀花映日,枯木又逢春,人生处处是春光灿烂。
  小名是她取的,叫誉哥儿。
  她的身上自是寄托着我和她母亲对她的美好期望,愿她即使是女子之身依旧能获得世间无上的权力,地位,和那人人交头赞美的荣誉。
  我知晓夫人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即使誉哥儿是女孩,对外仍宣称是个男孩。
  从今往后,誉哥儿将会是祁家长房唯一嫡子,更是我祁长晏和宋曼娘的孩子。
  如此,这就足够了。
  好在随着誉哥渐渐张开后,她的模样都像极了我的妻子,而不是像那个差点儿害死我妻子的男人。
  我以为我的一生都会如此幸福美满的下去,唯独老天爷看不惯我过得如此舒坦。
  启元七年,一直蜗居在虞城的秦殊反了,带领的叛军以摧枯拉朽的强横实力直指建康。
  从离开建康起,我就知道他是头蛰伏的猛虎,在他接受朝廷的招安后也仅是为了韬光养晦,也更好的招兵买马。
  我多次上谏要除掉此恶虎,否则继续放任他下去,大燕江山恐危矣。
  偏生君王不当回事的依旧醉生梦死,收取了他好处的同僚们表面迎合我的猜测,背地里却为秦殊说尽了好话。
  我多次要为大燕除去这头即将壮大的猛虎,却每次都铩羽而归,就连派去的刺客都了无音讯,也越发让我心慌。
  直到他彻底反了,兴许是我早做好了准备,竟不觉得有多少慌乱。
  自秦殊反了后,朝廷上下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连我都被困在了即将亡国的漩涡中,因此导致我回家中陪伴妻女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次我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回来,回来后我抱着她,抱得她的脚都快要站得酸了,她娇气地伸手推我,我才不舍地松开她。
  事后,躺在床上的她察觉到我要走,突然拉住我的袖子,很是紧张且不安的问我———
  “一定要去吗?”
  哪怕我知道这一去,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依旧不得不去。
  就当是为了我的国家,为了曾对我有过知遇之恩的先帝我都不得不去。
  如果我能平安回来,我就和她说,我们再要个孩子。
  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人的孩子。
  离开之前,我坐在床边依依不舍地抬手临摹着她的睡颜,要是时间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可是我所想的美好,注定只是个奢望。
  离开前,我又去看了一眼誉哥儿。
  誉儿长大了很多,我知道她很想见我,但我没有叫醒她,她还小,我不希望她过早的感受到何为离别。
  我知道我得要走了,要是再不走,我怕我会舍不得离开。
  我会只想要当个陪伴在妻女左右的俗人,而非殉国者。
  睡梦中的誉哥儿好像知道我来看她了,扑腾着双手就要从梦中醒来,嘴里嘟哝的喊着父亲。
  可是等她醒来后,屋内只有静悄悄一片。而我,早就离开了。
  要说我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唯我的妻子曼娘一人。
  我的曼娘,我的夫人。
  我心中的一轮明月。
  踏进宫门前,我将写好的放妻书交给沈妄,让他务必转交给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在我走后她仍为我守着。
  我私心里是希望她能为我守着,但我又清楚的明白,她的人生还很长,她该是自由的,她应是山岚中肆意的风,是漫山遍野随风起舞的蒲公英,而不是因为我走了,她要守着贞节牌坊过一辈子。
  既然我不能陪她走完漫长的后半段人生,那就换一个人代替我陪她走完。
  我只希望她选的那个男人不要比我差,还要同我一样爱她。
  我名下所有的铺子产业在她嫁给我时,都被我变更为她的私产,这样,哪怕我走了后,她和誉儿都不必为银钱奔波,她的生活水平不会因此下降。
  在宫门打开后,我见到了一张张在熟悉不过的脸。
  他们眼里有惋惜有幸灾乐祸,亦有兔死狐悲的悲凉。
  我今日的下场,何尝不是他们的下场。
  直到最后一刻,我仍想要问她一句。
  那么多年了,可否有喜欢过我一点?
  她没有回答,想来是默认了。
  我的妻子是喜欢过我的,哪怕只有一点。
  只是我的夫人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对她的手段就有多卑劣低贱。
  我曾卑劣的摘下月亮,又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如今我却要选择放我的月亮离开了。
  第43章 宫里新来的小主
  许素霓得知他居然带宋令仪回宫后,克制不住怒火就往辰元宫走去,“秦拂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又是谁说过不会再和这女人有纠缠的!”
  “我可以允许你接任何一个女人入宫,哪怕那个女人身怀六甲,但那个女人绝对不能是宋曼娘!你难道忘了她做的事吗。”许素霓有时候真的想要撬开他的脑袋,好看清楚宋令仪那个女人究竟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抬起头来的秦殊似不明白她为何愤怒,语气很是平淡道:“朕没忘,还是你真将朕当成了色令智昏的昏君。”
  对上男人自称朕后,许素霓矢口否认,“妾没有,只是妾担心她无论都是那位前朝太傅的妻子,要是将她纳进宫来,难免会引得一些只会嚼笔杆子酸儒文不满。”
  如今他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自然不希望他做出蠢事来。
  “一个早被婆家休弃出门的女人,又如何自称是祁家妇。”秦殊发出冷笑,身体呈现出放松的姿态后仰靠着椅背。
  知她想说什么,男人狭长的眼尾半掀,轻嗤道:“你放心,相同的错误朕不可能犯第二次。朕如今富有四海,天底下所有美人都唾手可得,如何还看得上一个年老色衰的弃妇。”
  许素霓话虽听他那么说,心里总归是不安居多,谁让他当年濒死的场景过于令人胆颤心惊了。
  等走出辰元殿,怀揣了满肚子心事的许素霓见到候在殿外的齐信,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抱怨,“齐相,你为何不去劝下陛下。”
  齐信两手一摊,自个都无奈,“我要是能劝得动,早就劝了。”
  “不过你放心好了,就算她真入了宫,你说,依她对陛下做过的桩桩件件,她真能好过吗?”有时候想要消除心底的芥蒂怨恨,不一定要释然,无视,因为那是圣人才会做的事。
  大部分人是个俗人,比如他就会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折磨。
  若是仇人还和自己有过情,那就更要让她感受那种强烈的落差感,且让她心里时刻饱受着折磨。
  许素霓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只是一想到宋曼娘要入宫,她就跟全身上下爬满了蚂蚁般难受。
  要知道不久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他再饥不择食也不可能看上宋曼娘那种疯女人。转眼间,将人接进后宫里的还是他。
  齐信带着安抚的声音传来,“娘娘,别忘了您现在可是中宫皇后,一国之母,想要碾死小小的一只蝼蚁,不是轻而易举的一件小事。”
  “若是娘娘怕那位独得陛下专宠,何不提议让陛下充盈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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