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知道了。
事情发生的一开始,黄德智打骂林文棠的时候他只会逃跑。后来,他忍无可忍,他开始反击。以至于就算现在他面对这些不是活人的东西,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攻击战斗状态,他反应的时间和速度甚至比自己要快,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
想到这里,梁政雨心里更是堵得慌。
林文棠捡起地上的钢筋棍,在这具“尸体”上翻翻找找片刻,对着梁政雨说:“护士服上没有名字。”
梁政雨点头,“应该不止一个,医院里还有像她一样的护士。”
林文棠背过身,看着滚在元宝堆里的照明灯,说:“她没有攻击我,她只是想把我锁在房间里,她的关节粗大,有麻风病的特征,她的护士服码数很小,不像是自己的。”
梁政雨凑过来,两人肩挨着肩,他学着林文棠思考的样子,续道:“她和楼下门诊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不同,后者会攻击人,她没有麻风病的表现,她想离开自己所待的区域,她穿着病号服。”
林文棠转过头,盯着梁政雨,“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还可能会面对攻击性强的‘鬼’,也会遇见没有攻击性的‘鬼’。”
梁政雨:“但攻击的时候并不是想索要我们的性命?”
林文棠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压着眉,“或者说,更像是驱赶?”
“没错。”梁政雨附和。“你跟我的感受很像。”
林文棠抿了唇,说:“毕竟我见过索命的。”
梁政雨定住了,然后轻声说:“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道:“她们的身份产生了互换!”
结论一出,两人顿时兴奋不已。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是否正确,他们又在剥落的墙体后找到两根钢筋作为武器掩护,一路向着左面的走廊走去。
果然,在推开办公室窗户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从窗框里爬了出来。
梁政雨眼疾手快地将窗往外一拉,那东西的半边身子就这么卡在了上面。
林文棠见状,推开办公室的门,翻箱倒柜片刻也没找到任何纸制的物品。等林文棠退出办公室,关好了门,梁政雨一脚就把这东西踢了回去,锁了窗。
“没有攻击性,只是想近身。”梁政雨说。
林文棠点头,转而到第二个房间。
资料室很空旷,放置文件的架子东倒西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二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灰黑的地板扬起阵阵灰尘。林文棠轻轻挪动脚步,梁政雨紧跟其后。
确认这间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后,林文棠开始寻找起了建筑平面图。
很不幸,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建筑平面图,有的只是患者档案。
他的神情难免有些失落。
梁政雨:“虽然没有找到平面图,但是一定会有走出去的办法。你想,在医院被堵死的情况下,那群年轻人是怎么进来的呢?没有教堂大门的钥匙,他们也无法翻越。或许还有我们未发现的路,我们再找一找。”
他说的没错,林文棠嗯了声。
这时,西角的置物架响了两下,一个牛皮纸袋掉了下来。
林文棠和梁政雨同时抬头,朝角落望去。
阴影下,一双脚轻微向后退了半步。
楼下钢琴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所有窗户被无名力量暴力打开,阴森森的风猛烈地往里灌。二人登时被吓了一跳,心跳骤然加快。那模糊不清的黑暗中,脚渐渐融入其中,再到消失。
一下子,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林文棠僵在原地,梁政雨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偏于瘦削的侧脸,“没事吧?”
林文棠还未开口说话,鼻底两股热血就这么流了下来。
“喂!鼻血啊!”梁政雨一见,赶紧替他擦了。
幸好这血流了一点儿就不流了,林文棠感觉到很累,头脑也晕沉沉的,蹲在地上休息了会,才说:“你刚才有没有看见?好吓人的!”
梁政雨点头,说:“看见了。跟之前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林文棠:“它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梁政雨:“没错。”
林文棠:“鬼有怨气。”他想了想,看向梁政雨。“是不是怨气消失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梁政雨:“枉死后有怨气,没有得到超度者很可能变成厉鬼。你说的有道理,或许怨气消失,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反之,如果这股气一直不消失,他们将永远留在这里。
林文棠打了个冷噤,走到角落那处,捡起掉下来的那个牛皮纸袋。他打开纸袋,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患者名字处,写着“赵恩慈”三个字。
“赵恩慈。”林文棠念了一遍。
“有发现?”梁政雨问。
“这个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不过我想不起来了。”林文棠将文件递给梁政雨,“我再想一想。”
梁政雨见他面色惨白,虚汗直冒,扫视一圈后,说:“我去二楼看看治疗室有没有病床给你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想。”
林文棠拉住他:“不要,一起走吧,留我一个人,我很害怕。”
梁政雨严肃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没忍住揶揄:“我知道。”“这回终于知道之前我的感受了吧?怎么样?还要一个人吗?”
林文棠自知辩不过,也懒得回嘴,只淡淡哼了哼。
梁政雨听了眉梢一吊,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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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从楼梯口下来,两人拐进了第二层。漆黑的走廊尽头似乎望不到头,梁政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见没有出现之前的那些东西后长舒一口气。
房门并没有标识,透过半掩着的窗向里看去,只有一张废弃的床和天花板上垂吊着的灯具。
林文棠往前走了走,“你看,有医用仪器。”
梁政雨跟上前,见一张桌子上摆放着器械,旁边的椅子上挂着一件白大褂,点头,“那是心电图机。”
林文棠哦了声,紧接着走到第二间房。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台机器,还有一张被铁链捆起来的床。他转头看了眼梁政雨,梁政雨也偏过脸来与他对视,二人不发一言,气氛在此刻都变得沉闷起来。
再看第三间房,数十张轮椅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墙面密密麻麻都是黑乎乎的手指印,好像曾经坐在上面的病人试图挣扎后留下的痕迹。
越往后房间里的物品就越令人感到窒息,好像那些陷入精神绝境的人在朝他们无声的呼喊,陷入困境的人们,除了发疯以外只剩下绝望。
林文棠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是仅仅看见这些仪器后就好像感同身受了一般,他突然一把抓起梁政雨的手,一边拉着他往楼下走,一边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梁政雨盯着他的后脑勺,一脸懵地跟在身后。
“恩慈!那本书!你还记得教堂里的那本书吗?”林文棠问。
梁政雨:“记得。”
“我觉得如果某一样东西反复出现,那一定是想告诉我们某些信息。”林文棠跑得气喘吁吁。
梁政雨自然是理解他的意思,立即说:“我明白了!你是想搜集这些信息,然后找到能出去的方法对吗?”
“不错,我们一直在忽视这些东西,就算看见了也只是躲避。”
“那你想怎么做?”
林文棠停下脚步,大口喘气,说:“我想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梁政雨:“这要比直接寻找出口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我知道。”林文棠神色怅然,他无力地说:“假使这样也无法出去的话……我,我就认命了。”他不畏惧死亡,只是他心里记挂着林落英,他想着姐姐独自一人无依无靠,他怎么忍心。
他眼神落向梁政雨,这个跟他无亲无故的男人,对他来说好的有些过分。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温情,他真的很满足了。
林文棠想,人不能太贪婪了,得到了就该知足。所以,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也不想梁政雨比他先死。
“梁先生。”林文棠没有血色的脸松了松表情,诚挚地看向他,“我也希望你长命百岁,我们一定要走出去。”
梁政雨瞧着他纯净的脸,炯炯有神的眼珠子闪耀着光,比那玫瑰花窗折射的光影还美。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回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下定决心的两人很快回到了教堂。
重新翻开那本书,照片里的影子这回彻底显现了出来,林文棠并不意外。
一个身穿白色病号服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她的头发像海藻一般浓密,脖颈上挂着一条十字架的项链,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
林文棠翻过照片,左下角写着“001”的字样。
梁政雨接过书,将照明灯放在一旁,两人坐在礼拜堂的长椅上,仔细阅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