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亦希望你。”萧彻无比认真,握着林砚的手微微用力,“如同这夏日之阳,光明正大,滋养万物。”
  这话语里的期许和重量,让林砚收起了方才的羞窘和玩笑心思。
  他回握住萧彻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然后郑重道:“我记下了,定不负你的期望。”
  没再用“陛下”和“臣”,此刻,他只是林砚,在对他心悦之人承诺。
  萧彻的指尖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嗯。”
  两人继续往前走,手却一直牵着,宽大的衣袖交叠,巧妙地遮掩了不为外人道的亲昵。
  穿过一片松林,眼前豁然开朗,并非预想中的享殿,而是一处倚着山势修建的小小陵冢,规制明显比帝陵要小,但打理得十分整洁,周围种满了兰花,在这个季节开得正好,幽香阵阵。
  “这是……”林砚有些疑惑,这不像皇帝的陵寝。
  “我母后的安息之地。”萧彻停下脚步,望着那陵冢,目光柔和了下来,“她生前最爱兰花,性子也如兰,清雅安静。”
  还真是来见家长的啊。
  林砚立刻收敛了神色,整了整衣袍,朝着陵冢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萧彻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眼底暖意更浓。待林砚起身,他才轻声道:“母后若在世,定会喜欢你。”
  林砚耳朵微热,小声问:“为什么?”
  “她常说,人生在世,活得真实痛快最要紧。”萧彻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戏谑,“你这样的性子,她定然觉得有趣。”
  林砚:“……”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不过,要萧彻的母后真的还在世,会怎么跟他这个男儿媳相处呢?
  林砚清了清嗓子,对着陵冢方向,用不大但清晰的声音说:“母后,您放心,我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说完林砚自己先绷不住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结婚时新郎对新娘的父母说的话?
  萧彻低笑出声,手臂自然地揽住林砚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对着陵冢道:“母后,您看到了,这就是儿臣心仪的人,是能与儿臣并肩同行之人。”
  林砚靠在萧彻的身侧,看着眼前幽静的兰圃和陵冢,这身赤色朝服,在此刻越发地让人幻视婚服。
  阳光透过松针洒下细碎的金斑,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时光仿佛在此刻变得静谧而悠长。
  过了许久,萧彻才松开他,牵起他的手:“走吧,回家了。”
  “嗯。”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手依旧牵着,直到接近神道入口,能看到远处等候的仪仗时,才默契地松开。
  只是林砚没再自己乘坐一辆马车,而是堂而皇之地钻进了皇帝的銮驾。
  李德福挥着拂尘叫伺候的人都把眼珠子收好,高声喊道:“起驾,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见父皇,父皇会骂骂咧咧,所以萧彻决定不见[捂脸偷看]
  祝文参考:
  《大唐开元礼》、《大唐郊祀录》、《纪泰山铭并序》、《冬至郊祀大赦天下制》、《政和五礼新仪》
  第99章 比如说,榻上。
  林砚跟着萧彻一块回了皇宫。
  马车驶入宫门时,林砚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瞧了瞧,守门的禁军见到这辆御用马车,立刻肃立行礼放行,动作整齐划一。
  林砚不禁想,古代是不是也要练习站军姿和走正步。
  放下车帘,缩回脑袋,林砚瞥了一眼身旁正闭目养神的萧彻。
  这人倒是淡定,仿佛带着臣子回自己家过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也确实挺正常的,至少对林府上下而言,林砚时不时被皇帝留在宫中“商议公务”甚至直接宿在宫里,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儿。
  起初林承稷和文韫还提心吊胆,生怕儿子在御前有什么行差踏错,后来见皇帝不仅没怪罪,反而赏赐越发频繁,官位也一路高升,那点担心就渐渐变成了麻木。
  反正只要儿子好好的,圣眷不衰,多干点活什么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林砚甚至怀疑,他爹娘是不是已经脑补出了什么“君臣相得、抵足而眠”的感人戏码。
  抵足而眠是真的,感不感人不知道,反正挺费他。
  马车在紫极殿前停下,萧彻睁开眼,很自然地先下了车,然后回身伸手扶了林砚一把。
  殿内灯火通明,暖融如春,驱散了春夜的微寒。
  李德福早已领着宫人候着,见二人进来,便上前要替林砚解下那身赤色官服。
  萧彻却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李德福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宫人悄无声息地退到外间,只留下他们二人在内殿。
  “朕来。”萧彻说着,便亲自上手,替林砚解开官袍的系带。
  林砚装模作样:“陛下,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萧彻挑眉,手上动作却没停,指尖灵活地解开林砚腰间的金带,“朕与林卿之间,需要什么规矩?”
  官袍被褪下,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
  萧彻又从旁边的衣架上取过一套叠放整齐的紫色常服,料子一看就极软极舒适,是林砚平日喜欢的款式。
  “换上这个,松快些。”萧彻将衣服递给他。
  林砚接过,触手生温,果然是上好的料子。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看着萧彻也动手解自己的龙袍,忍不住嘴上叭叭:“陛下服务挺周到啊,连更衣都包了。”
  萧彻脱下那身繁重的龙袍,随手搭在屏风上,闻言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戏谑:“爱卿若觉得过意不去,下次换你伺候朕?”
  林砚早已经不纯洁的脑子一下便从此伺候脑补到了彼伺候:“……伺候就伺候。”
  最后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林砚手脚麻利地换好那身紫色常服,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果然比那紧绷绷的官袍舒服多了。
  一抬头,却见萧彻也换上了一身同色的常服,款式与自己这件极为相似,只是纹路更显沉稳。
  林砚眨眨眼,看看自己,又看看萧彻。
  情侣装?
  萧彻仿佛没看到林砚探究的眼神,整理了一下衣袖,语气寻常:“紫色很衬你。”
  林砚心里嘀咕,是衬我,还是衬你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刚换上情侣装,皇帝陛下还没有来得及多欣赏欣赏,就听李德福在外道:“陛下,阿古拉王子和其木格公主在求见。”
  萧彻闻言,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有些不悦,但还是道:“宣他们去偏殿等候。”
  “是。”李德福应声。
  萧彻看向林砚:“他们求见想来是有正事,朕需去见见,你若不想见阿古拉,便先歇息,朕去去就回。”
  林砚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好好,陛下去,我就不去了。”
  他可不想再见那个一根筋想娶他的北戎王子,光是想起对方那执拗的眼神,林砚就觉得自己的胸口梗得慌。
  萧彻看林砚那避之不及的模样,也没再多言,转身便去了偏殿。
  林砚乐得清静,溜达到临窗的软榻上一瘫,顺手从旁边小几上摸了本闲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他打了个哈欠,想着萧彻去见那对兄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偏殿内,阿古拉和其木格见到萧彻,恭敬地行了礼。
  萧彻端坐上位,目光扫过下方站着的两人,除了他们兄妹,还有一个作北戎使者打扮的中年男子。
  “不必多礼,二位此时入宫,有何要事?”萧彻开门见山。
  阿古拉和其木格对视一眼,还是其木格上前一步:“回禀陛下,我父汗派了信使来,送了些家乡的东西,还有……一封信。”
  她说着,示意身后的信使将信呈上。
  李德福上前接过,检查了一下,才转呈给萧彻。
  萧彻展开信纸,快速浏览了一遍。
  信是北戎可汗亲笔,内容无非是表达对大渝的友好,希望两国永久修好,承诺阿古拉和其木格会永远留在大渝,不再返回北戎。
  同时,也委婉地提出,希望大渝皇帝能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为他的这一双儿女赐婚,北戎会按照礼节送上丰厚的聘礼和嫁妆。
  萧彻看完,面色没什么变化,将信纸放在一旁,目光看向那信使:“可汗的意思,朕已知晓。”
  信使连忙躬身,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说道:“尊敬的大渝皇帝陛下,我们可汗是真心希望与贵国永结同好,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的婚事,全凭陛下做主,无论是王子娶妃,还是公主嫁人,我们北戎该有的礼数,一分都不会少。”
  这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很明确,就是把联姻的选择权和决定权,都交到了萧彻手上。
  萧彻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阿古拉和其木格:“你们二人,对自己的婚事,可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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