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小船在船夫有节奏的摇橹声中轻轻摇晃,如同一个温柔的摇篮,篷内那盏小油灯的光晕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船篷上,模糊地融在一起。
  林砚起初还有些僵硬,但很快便在这样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摇晃中放松下来,他甚至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脸颊贴着萧彻的衣襟,能感觉到衣料下沉稳的心跳。
  他没有再说话,萧彻也没有。
  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在飘荡于河水中央的一叶扁舟上,听着水声,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手中的烟花早已熄灭,但某种更明亮更温暖的东西,似乎在两人紧贴的胸膛之间,悄然滋生,无声蔓延。
  也不知过了多久,船轻轻靠岸,船夫低声道:“二位公子,到了。”
  萧彻这才缓缓松开手臂。
  林砚从他怀里抬起头,脸颊还有些微热,眼神赧然,又有点意犹未尽。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船,站在岸上,回望那艘渐渐驶离的小舟和倒映着万家灯火的河面,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走吧。”萧彻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却比之前更加温和,“送你回去。”
  “嗯。”林砚点点头,乖乖跟上。
  回程的马车里,两人依旧并肩坐着,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偶尔目光相触,都会迅速分开,却又忍不住再次交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相似的弧度。
  马车在林府侧门停下。
  林砚跳下车,转身对车内的萧彻挥挥手:“萧公子,那我回去了?”
  “嗯。”萧彻颔首,目光落在他身上,“早些歇息。”
  看着林砚的身影消失在门内,萧彻才缓缓放下车帘,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怀抱里的温度和重量。
  “回宫。”他吩咐道,声音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愉悦和满足。
  李德福赶紧应声,驱动马车。
  车厢内,萧彻靠在车壁上,闭上眼,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方才河面上,林砚靠在他怀里,仰着头说“咱们俩这字,是不是还挺配”时的模样。
  他抬起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那里,跳得依旧有些快。
  良久,他极低地、无声地笑了一下。
  含章。
  昭临。
  甚配。
  【作者有话要说】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有4000营养液加更,记得往后翻[比心]
  第70章 飞快地在萧彻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过年好,过年妙,过年让人想睡觉。
  从初二开始,林砚就被迫开启了“拜年酷刑”模式。
  先是跟着老爹林承稷,穿着裹得像粽子的官袍,一家家地去给上官、座师拜年。
  工部衙门那几位老大人家门槛都快被踏平了,说的全是车轱辘话,什么“新年新气象”、“为陛下分忧”,脸笑得发僵,吉祥话说到词穷,还得时刻提防着别被哪位热情过头的长辈塞个红封——那玩意儿收了烫手,还得找机会让娘亲变着法儿还回去,心累。
  接着是娘亲文韫那边的夫人社交圈。
  林砚被拖着去了几家与文家交好,或者试图与如今“圣眷正浓”的林家攀交情的府邸。
  那些夫人们看他的眼神,活像饿狼见了肉骨头,吓得他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隐身。
  幸好娘亲战斗力惊人,四两拨千斤地把所有明示暗示都挡了回去,只留下他在一旁充当微笑木头人。
  就连想窝在家里躲清闲都不成,自家门槛也快被拜年的同僚、故旧踏破,林砚得端出林家主人的架势,陪着说话喝茶,应对那些或真诚或试探的问候。
  几天下来,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应该不会因此肾虚吧?
  不想应付里里外外的宾客,想见萧彻,想跟萧彻约会。
  怨念在林砚心里堆积发酵,终于在一个午后,化成了实际行动。
  铺开那特制的暗纹纸笺,提笔开始写他的“暗卫密报”,前面规规矩矩汇报了近日拜年所见所闻,各家动向,一切正常,写到末尾,那笔尖就忍不住带上了个人情绪,开始疯狂吐槽,跟自己男朋友吐槽也是情理之中嘛。
  【……另,臣近日深感年节应酬之疲累,甚于部务,每日笑脸迎人,言不由衷,足力奔波,身心俱疲,遥想上元之约,竟如沙漠旅人渴盼甘泉,唯望早日得脱此苦海,与与民间同乐,感受真实烟火气,陛下居深宫,或不知臣等奔波之苦,然臣之怨念,已然浓可凝实,夜半绕梁三日而不绝矣。】
  写完后,林砚吹干墨迹,熟练地塞进老地方,心里舒坦了点。
  很好,既完成了工作汇报,又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对不能立刻约会的“小抱怨”。
  不过林砚只是想吐槽,总不能让自己男朋友勒令上门拜年的人不许上门。
  隔天,金九亲自送来回信,交到林砚手上的。
  【上元灯如昼,必不负卿约,稍安勿躁。】
  没有盖印,没有署名,简单至极。
  林砚捏着那张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哎呀,这就是谈恋爱吗?美滋滋。
  林砚心生一计,每天通过金九跟萧彻“线上聊天”,虽然没有见面,但是恋爱的氛围十足。
  心情刚晴朗没两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冰水浇头,把林砚那点小期待泼灭了。
  老家来信了。
  信是派了人日夜兼程送来的,送到林承稷手上,林承稷看完,脸色瞬间凝重。
  他立刻把全家人都叫到了跟前。
  “刚接到老家送来的信,”林承稷的声音有些发沉,“祖母她老人家年岁大了,今年入冬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眼下眼看着……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了,那边让我们一家,尽快回去见最后一面。”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文韫的眼圈立刻就红了,虽然嫁过来后与那位高寿的祖母见面次数不多,但老人家的慈和她是记得的。
  林墨也低下头,小手绞着帕子。
  林砚虽然对这位曾祖母感情不算深厚,但血脉亲情和“奔丧”二字的沉重感,还是瞬间压了下来。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立刻动身回老家。
  “爹,消息确凿吗?”林砚问。
  “嗯。”林承稷叹了口气,“以老人家的年纪和如今的天气……怕是难了,我们得尽快动身,我已打算今日就上折子,为你我告假,从正月十六开始算,请假二十天,快马加鞭,应该能赶上来回。”
  那上元节呢?
  萧彻怎么办?
  林砚此时有些头大,感觉老天爷在戏弄他。
  事情既定,林家立刻忙碌起来,收拾行装,安排车辆,通知各家年节拜访取消。
  林砚心里堵得慌,却也只能压下所有情绪,帮着父母打理事务。
  告假的折子很快批了下来,萧彻甚至额外多给了几天假,显然是知晓了内情。
  出发的前一日,林砚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进宫一趟,于公于私,他都得去跟萧彻说一声。
  而且,他是真的舍不得萧彻。
  进宫很顺利,萧彻似乎早知道他会来,直接在清漪阁见的他。
  阁内暖融如春,萧彻屏退了左右,只留李德福在远处伺候。
  林砚行过礼,看着萧彻,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心里那点失落冒了头,闷闷地道:“陛下,臣明日便要随家人回老家了。”
  “朕知道。”萧彻的声音比平日更温和些,“路上小心。”
  “嗯。”林砚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靴尖,“就是……就是原来说好的上元节,臣去不了了。”
  说这话时,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歉疚。
  萧彻看着他这副模样,沉默了片刻,道:“无妨,正事要紧,见老人家最后一面,是为人子孙的本分,约定……以后再说。”
  这话说得通情达理,甚至体贴。
  林砚闷闷地“嗯”了一声,还是不开心。
  萧彻看着他蔫头耷脑的样子,忽然又道:“此行路途遥远,朕不放心,让金九明面上跟着你回去,不必再隐匿,以后,他就跟着你,护你周全,若有什么需要,他也能就近联系金影卫的暗桩。”
  林砚一愣,抬起头:“让金九跟我回去?”他只是回个老家,带个皇帝的暗卫,不合适吧?
  “稳妥起见。”萧彻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
  没等林砚消化完这个安排,萧彻又对李德福抬了抬手。李德福立刻捧过来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
  萧彻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玄铁令牌,上面刻着狰狞的龙纹和一個“御”字,旁边还有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这是?”林砚眼睛瞪大了。
  “令牌可调沿途府县驻军,见令如朕亲临。”萧彻将令牌拿出来,塞到林砚手里,那冰冷的触感和沉重的分量让林砚手一抖,“这道空白圣旨,盖了朕的印玺,若遇万分紧急无法通传之事,你可自行填写内容,便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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