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有话要说】
  2000营养液加更[比心]
  第43章 炸鸡排?那是何物?
  林砚觉得,萧彻最近看他的眼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倒不是凌厉或者不满,像是藏了什么极难破解的谜题,时不时就要拿眼神在他身上扫一扫,每每林砚想要回头探究,那目光又倏地收回去,以至于林砚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可那股视线真的太有存在感,林砚很难忽视。
  若不是萧彻依旧看重他,对他还是一如往常的好,林砚都要担心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要搬家了。
  此刻,御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林砚捧着几份刚理好的奏折摘要,恭敬地呈到御案前。
  萧彻接过,目光落在纸页上,看似专注,可林砚敏锐地察觉到,那视线余光似乎黏在自己侧脸上。
  林砚头皮微微一麻,下意识站得更直了些。
  【陛下您倒是看折子啊,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写着治国方略。】
  【难道早上吃的那块芸豆糕沾牙上了?不能啊,我照过镜子的。】
  【还是我的衣着不得体?不能吧,最近没长肉……】
  萧彻执笔的手诡异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落下朱批,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凝望只是林砚的错觉。
  “北戎使团一行,据报已过云州,虽天寒路远,行程略缓,但算来腊月前必能抵京。”萧彻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稳,将一份边关奏报推向桌案一侧,“一应接待仪程,礼部那边,你多盯着些,鸿胪寺若有疏漏,及时报与朕知。”
  “臣遵旨。”林砚忙收敛心神,应下。
  他如今虽在翰林院,但毕竟出身礼部,现在的工作更像是皇帝的助理,萧彻让他协理此事,倒也合情合理。
  北戎的王子公主这大冷天的跑来,也是不容易。
  到底是来大渝为质的,也不知这一路上是何种心路历程。
  林砚一边想着,一边熟练地整理着御案上已批阅和待批阅的奏疏。
  目光扫过一份格外厚实的礼部奏折,他顺手便将其抽了出来,摊开在萧彻面前。
  “陛下,这是礼部呈上的万寿节初步章程,请您过目。”林砚语气如常,心里却门儿清。
  无非就是三大块:群臣朝贺及宫宴、祭祀祈福、恩赦赏赐外加民间同乐。
  礼部以周文渊为首的那几位老大人恨不得把“遵循旧例”四个字刻在脑门上,生怕多出一分力,也怕少了一分礼惹皇帝不快。
  萧彻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条陈,果然都是些老生常谈,华丽冗长,耗费巨大。
  【乐舞表演……百兽献瑞和天官赐福,都是很宏大的乐舞,教坊都全员出动了,先皇在时喜欢这种?果然他坐着看表演不知人一直消耗体力的累。】
  【哦哟,还要去太庙祭告?大冷天的,折腾完这套,估计能直接送走几位年老体衰的宗亲。】
  听着耳边那大逆不道却又精准无比的吐槽,萧彻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拿起朱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开始批阅。
  朝贺典礼,免了,冬日严寒,毋令百官于殿外久候。
  宫宴依例便可,不必过分奢靡,乐舞减半。
  太庙路远,祭祀改为宫内斋醮,从简。
  今岁多地受寒潮所困,赋税酌情减免,另,着各地官府旌表高寿老人,赐米帛酒肉。
  民间不禁乐,允百姓张灯结彩,设立经坛、戏台同庆,京城取消三日宵禁。
  林砚垂首站在一旁,看着萧彻利落地删减调整,内心忍不住拍手叫好。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允许百姓热闹热闹,与民同乐,多好。
  尤其看到萧彻最后写下“取消宵禁三日”时,林砚差点没忍住嘴角上扬。
  【到时候可以带墨儿和阿恪表哥出去逛夜市!】
  【不知道古代的夜市有没有炸鸡排?】
  炸鸡排?那是何物?
  萧彻眉毛略一挑,旋即恢复如常。
  听着林砚心里那噼里啪啦的盘算,那股莫名的烦躁感似乎又被驱散了些许。
  批完万寿节章程,萧彻像是随口问道:“北戎使团入京后,安置事宜,礼部如何安排的?”
  林砚立刻收敛心神,回道:“回陛下,依惯例,应安置在鸿胪寺馆驿,只是此次北戎有王子和公主一同前来,且王子公主还要在大渝长住,一直住在驿馆也不妥,礼部侍郎钱大人提议,是否可开放城西的柔远别苑,那里是前朝用来接待藩使的园林,更为妥当。”
  萧彻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便定在柔远别苑,令礼部与将作监协同,务必在使团抵京前收拾妥当,一应用度,按郡王例预备,不可轻慢。”
  “是,臣稍后便去拟旨。”林砚应下。
  按照大渝惯例,外国君主至大渝是亲王待遇,这次来的不是北戎可汗本人,可是他的一双儿女,降一级按照郡王待遇来接待正合适。
  处理完这几件要紧事,萧彻似乎有些倦了,抬手揉了揉眉心。
  林砚见状,十分有眼力见地奉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温度恰到好处。
  萧彻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林砚的,两人俱是微微一怔。
  林砚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
  只是他还是不经意看到了萧彻布满茧的手。
  有握笔太多留下的,也有练武留下的。
  林砚再看看自己的双手,反倒比萧彻一个皇帝的手更干净。
  萧彻则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温热的杯盏,那一点短暂的触感仿佛残留不去。
  他垂下眼帘,呷了口茶,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
  茶香氤氲中,萧彻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林卿近日,家中一切可好?”
  林砚愣了一下,赶忙回答:“劳陛下挂心,家中一切都好,托陛下的福,暖炭充足,父母康健。”
  【就是娘亲最近和妹妹被邀请出门比较频繁,感觉怪累的。】
  萧彻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语气却依旧平淡:“嗯,那就好。”
  他放下茶盏,目光重新落回奏折上,仿佛刚才只是一句随口的关怀:“下去吧,将近年底事务繁杂,林卿辛苦。”
  “是,臣告退。”林砚如行礼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御书房。
  走到殿外,林砚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殿门。
  萧彻最近真的怪怪的,不是他的错觉。
  算了算了,不想了,君心似海,岂是我等凡人能揣度的?
  御书房内,萧彻听着那逐渐远去的心声,缓缓放下朱笔,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李德福悄无声息地上前,为他续上热茶。
  萧彻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问:“李德福,你说,朕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李德福心尖一颤,腰弯得更低,屏息凝神,不敢接话。
  半晌,萧彻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无事,都退下吧。”
  殿内重归寂静,只余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萧彻独自坐在御案后,目光落在方才林砚整理好的那摞奏折上,最上方,正是他亲笔批示的、删繁就简的万寿节章程。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恩赦”、“减免赋税”、“旌表老人”、“与民同乐”等字眼。
  这些举措,是他一定会颁布的,而巧的是林砚心中刚好也是这么想的。
  萧彻当太子时,并不和同样年纪的世家子来往,只因从前和好友来往过甚,父皇疑心他有不忠之举,好友也因此远走北疆,多年未归。
  后来父皇驾崩,他做了皇帝,群臣都是父皇留下的班底,被父皇调教成了最喜欢的样子,这些人总是不明白他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年多了,竟然只有林砚一人和他心意相通。
  先帝多疑,晚年尤甚。
  萧彻身为太子时,便深知与朝臣、甚至与世家子弟交往过密都可能引来猜忌。
  昔日挚友,便是因他一时忘形,酒后吐露了几句对朝政的感慨,为了保全不得不远赴北疆。
  那之后,他便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藏不露,成了孤家寡人最标准的模样。
  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字里行间多是歌功颂德、陈词滥调,或是各方势力小心翼翼的试探与博弈。
  他们揣摩的是“皇帝”该有的喜好,而非他萧彻真心所想。
  推行新政,下面的人应得响亮,做起来却拖沓敷衍,总要他三令五申,甚至动用雷霆手段。
  萧彻有时会觉得,自己像是在对着空谷喊话,听到的只有自己冰冷的回声。
  直到林砚出现。
  这个年轻的臣子,似乎全然不懂那些官场沉浮的谨慎与算计——或者说,他懂,但他心里自有一番天地,不屑于,或懒得去完全遵循。
  萧彻起初只是觉得此人有趣,心思纯净,办事却利落周全,将他调到身边,像是给沉闷压抑的御书房推开了一扇窗,漏进些不一样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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