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铁链应声而断,姜如笙瞳孔骤缩,急忙抬手挥鞭抵挡,可姜檐的攻击来得又快又狠,鞭身刚与对方的灵力相撞,就被震得脱手而出。
  姜檐没有丝毫犹豫,踢剑而上,招招都是冲着要她命去的。
  姜如笙连着躲掉了几招,拿起鞭子挥打在姜檐的手腕处,趁着他松力的时刻,从腰间掏出了几张符纸。
  她声音冰冷:“父亲,想你死的人,可远不止我们。”
  符纸落地,瞬间燃烧成烬,接着化作金色灵力汇聚在姜檐脚下。
  姜檐本欲将剑刺出,却像被人扒住了肩膀一般,有千万只手要将他拖入炼狱。
  他顿时反应了过来,能做这种阵法的只有谁,不由得狠笑道:“好啊,我竟忘了,还有那个杂种。”
  姜如笙提鞭而上,没有丝毫留情,皮开肉绽溅出的鲜血,落在他素白的衣衫上,宛如雪地里初绽的梅花。
  姜檐的灵力被压制得厉害,十分也用不出二三分。一个不留神,就被鞭子缠住了脖颈,皮鞭不断收紧,吞噬着仅剩不多的空气。
  姜檐不停挣扎,紧紧抓住姜如笙的肩膀,猛地翻了过去。
  姜如笙的后背撞在矮柜上,姜檐趁机刺出一剑,却被她躲了过去,柜子瞬间四分五裂。
  姜如笙单手撑地,对着他的下盘甩鞭,姜檐了解她的招式,反将一军,将他的鞭子夺了过来。
  可姜如笙神色未变,她就在等这一刻。
  手里没了鞭子,她双手起诀,几乎是瞬间,屋子里就凭空生了许多极细的琴弦,泛着红光。
  姜檐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
  “父亲还真以为,我是天生愚钝?”
  过往的回忆如浪潮般涌来,待明白后,姜檐几乎将牙齿咬碎,浑身发抖,眼眶猩红。
  “你们……好一对母女啊!一个装疯,一个藏拙,说我虚伪,你们难道不是?!即使没有证据,你也早开始怀疑我了是吗?”
  他紧紧抓着姜如笙的肩头,头发散乱,癫狂了一般:“……告诉我,我的好阿笙,是不是!!”
  “是。”
  下一秒,这些琴弦飞速朝他划过去。
  姜檐翻滚躲过了一招,却被姜如笙拿回了鞭子,手腕一旋,皮鞭将人捆了起来,琴弦就在空中静止,蓄势待发。
  “你……”姜檐呼吸粗重,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你这个……”
  姜如笙淡淡道:“父亲还想骂什么就接着骂吧,毕竟,以后也没机会了。”
  姜檐目光凶狠:“我好歹生养你一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也多想能报答父亲,可惜你根本不配为人父。”
  她盯着姜檐,像是下定了最后决心,“这个鞭子,是我五岁那年,同师兄弟打架输了,你送给我的。”
  姜如笙自己都没意识到,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你对我说,阿笙不怕,有阿爹在,旁人欺负不了你。”
  姜檐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可也只是一瞬,接着又换上了那般憎恶的神情,“早知今日,我就该在你出生那日,将你溺死池中。”
  “阿爹,”姜如笙唤他,“既已演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继续演下去,好让我在这梦里,多待些时日。”
  话是软的,可空中的琴弦已然慢慢落了下来,就快碰到姜檐的身体。
  姜檐终于慌了,忙道:“女儿,好女儿!阿笙!!不能……你不能——!!”
  姜如笙闭上双眼,禁锢已久的泪水顺颊而下,“我怎么能忘了呢,戏是演不了一辈子的。”
  “绞杀。”
  下一瞬,琴弦猛地冲下。
  灯光葳蕤,烛台下的影子被琴弦瞬间斩断,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黑块。
  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姜如笙面无表情盯着眼前这一堆血肉,抬手打翻了烛台。
  微弱的火苗先是点燃了皮鞭,接着是衣衫,头发,和人。
  她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打开门时,瞥见旁边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弟子。她慢慢转头,雪白的丧服上还沾着那人的血。
  姜如笙冷声道:“传令下去,长锦山掌门姜檐遭临邑门屠杀,死无全尸。即日起,掌门之位由其女姜如笙继任,统领长锦山。”
  第92章 兵临城下(一)
  青遥城始终没等来援兵。
  约定之日到来的那天晚上谁都没有睡安稳,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木木出了门,抬头就看见了房顶上坐着一人。
  “不睡觉跑这里干什么?”林木木冲着上面喊。
  “喝酒啊!”季时也喊了回去,问她:“一起吗?”
  林木木搭把梯子爬了上去,中间还不忘揶揄他:“我家的房顶你倒是爬得顺手。”
  季时勾起唇:“别家的房顶不一定,这个确实顺手。”
  林木木走到他旁边,这才看清了他喝的什么酒,顿时气上心头,顺道给了他一脚,“好啊你!我珍藏的酒都被你给扒出来了!”
  季时嘶了一声,吃痛缩回了脚,“你这人好没意思,以后还不一定能喝到呢,还不如趁早喝了算了。”
  林木木坐在了他旁边:“怎么,不是还要打赌来着?这么快就认输了?”
  “才不认输,只不过世事无常,有备无患嘛。”
  季时双手撑着向后仰头,望着天上稀疏的星星,问她:“你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林木木如实答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换一个。”
  季时撇撇嘴,“那就换一个,换个什么呢……”
  他沉默了会,像在斟酌该不该说出口:“当初……你为什么不愿意救我师娘?”
  林木木的动作瞬间顿住,好一会,才试着开口问:“你在怪我吗?”
  季时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笃定救不了她,我想听听原因。”
  他上半身前倾,离林木木又更近了些,黑暗中看不清情绪。
  林木木看着他,似乎在犹豫。但当晚风吹散酒气的那一刻,她突然垂眸莞尔一笑,仿佛释然。
  “小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了自己的能力,便以为自此能救下所有人。”
  她沉默了会,接着说:“十六岁那年,我们全家遭遇毒手,父亲身死,母亲为护我被人一剑刺入心口。我拖着她,一路躲藏,拼命用尽我所有灵力去救她,她却让我放弃,说根本没用的。
  我不信,我几乎用尽所有灵力,就这么生生吊着她的命,直到三天过去,她还是在我怀里断了气。我这才突然意识到,我的灵力只是让她多痛苦了三天,除此之外,别无用处。”
  “季时,”她转头去看旁边的人,“人有的时候太执拗,只会害了旁人。”
  季时有些惊讶:“这些事,你从未同我说过。”
  林木木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徒增烦恼而已,人总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对,该向前看。”季时抬头猛灌了一口酒,被辣得连连咳嗽。
  “那你有想问的问题吗?我保证,知无不言。”季时又问。
  “有。”
  “什么?”
  “你喜欢我吗?”
  噗的一声,还未入喉的酒被全部喷了出来。
  季时满脸震惊地看着林木木,不可置信又问了一次:“你……你说什么?”
  林木木丝毫不慌,撑着手慢慢像他靠近,一字一句道:“我说,我喜欢你。”
  “你……你你你,”季时显然有些语无伦次,说了句:“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林木木挑眉:“谁说我开玩笑了?不是你说的吗,明天可能就等不到了,我非要今晚说出来。”
  她回忆道:“初遇你时,我就觉得你这人很不一般,心思简直纯净得可怜,总让人想忍不住欺负你。后来,我又看见你遭遇了那些事,忍不住为你心疼。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的心早就被你带着走了,季时,你就真的一点不喜欢我吗?”
  林木木看着他,眼睛在黑暗里也显得透彻清亮,仿佛能把人心看出来。
  季时咽了咽口水,心虚垂眸道:“你一个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林木木把话抢了过来:“你可别告诉我姑娘家应该矜持,在我这里可没这个词,我喜欢你就是要说出来,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行,行了!行了!”季时赶忙过去捂住她的嘴,低着头无奈:“我……知道了。”
  林木木呜呜两声,话有些听不清楚,大概是:“就只是知道了?”
  话音震得季时掌心发麻,他慢慢松开了手,认真对她道:“……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告诉你我的心思。”
  林木木莞尔一笑:“好,就这么说定了。”
  季时也跟着笑起来,抬头看,天光乍现。
  ……
  敌军也倒是准时,几乎是天刚亮,城墙上的鼓就敲了起来,咚咚作响,震得人心里发颤。
  季时携着林木木上了城楼,可雾太大,看不清远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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