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徐辛树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拉着曲安到一旁,严肃地问道:“你没看错吧!”
  “没有师父,这事儿,我哪敢骗您啊。”曲安连忙道,神色有几分委屈,一点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
  “完了。”徐辛树脸一下变得煞白,轻声喃喃了一句。
  “什么完了师父?”曲安跟着徐辛树的时日也不短了,他从未见过徐辛树这般慌张的模样,也有些慌地问道。
  “他们现下在哪?”
  “就在外头候着。”曲安应声道,看了看门口。
  徐辛树走到柱子旁,拿起立在柱子旁的油纸伞,撑开,径直往外走。徐辛树的步子依旧很稳,可不知为何,曲安看着,却莫名有一股颓败的意味。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是连徐辛树,都解决不了的,大事。
  徐辛树出去,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外头的一行人,一女子未穿宫中服制,浑身湿透,甚是狼狈的站在伞下。苏司阳的紫袍也湿了大半,他的身后,并无人撑伞,而是自己撑着,可见急迫之意。
  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后,徐辛树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徐公公,我有要事要禀明陛下,还望通传一声。”苏司阳径直开口道。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这事,是瞒不住的,徐辛树非常清楚,宫里尽是祁烬的眼线,他即便不让他们进去,这事,过不了一会儿,也会传到祁烬的耳朵里。且看苏司阳,也不像是能拦住的样子。
  徐辛树撑着伞,稳住心神,微微躬身同苏司阳道:“苏大人稍候,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嗯。”苏司阳应声,看着徐辛树进去。
  过了一会儿,曲安出来道:“苏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苏司阳领着阿玉往里走,穿过小门,走到廊下,收了伞递给候着的太监。御书房内的龙涎香味道有些浓,苏司阳同阿玉进去,走动起来连带着香气浮动,一深一浅的,飘浮不定,就像苏司阳此刻的心。
  祁烬坐在龙椅上,一只手支着脑袋,似乎在等着苏司阳他们进来。
  “微臣(奴婢)见过陛下。”苏司阳同阿玉给祁烬行礼请安道。
  “起身吧。”祁烬懒懒地应声,“夜深回宫,是为何?”
  “微臣在宫门口,碰到了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阿玉。”苏司阳顺势接话。
  苏司阳话说到这,便未再说了,阿玉极有眼力见地跪下,将方才同苏司阳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同祁烬说了。
  “当真?”祁烬神色淡淡的,反问道。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起初奴婢也不相信,但奴婢去刺史府查验过,刺史府里躺着的,确实都是随同太后娘娘一起去万疆山的侍卫。”
  阿玉极恳切地开口。
  阿玉的话音才落,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声音,苏司阳的声音接着在耳畔响起:“陛下,太后娘娘如今生死未卜,臣自请领兵去妫州寻。”
  屋内静默了一会儿,只余下桌上的烛台燃烧时噼啪的声音。祁烬凝了一会儿,食指点着桌面,轻敲了两下,应道:“那便让韩轻舟随你同去吧。”
  “谢陛下。”苏司阳应声,“那微臣,便先告退了。”
  祁烬并未应声,看着他们二人出去。他们出去之后,徐辛树慌慌张张地跪下,开口道:“奴才罪该万死,陛下恕罪!”
  祁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前是晃动的红烛影。徐辛树跪在他脚边,这时候的寂静,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捱。
  “不是说,已经落崖了吗?”祁烬低声反问道。
  “是。”徐辛树忙不迭地应声。
  “迁安坡的悬崖,落下去,当是尸骨无存了吧。”
  “自然是。”徐辛树应声的同时,舒了一口气。
  “你安排人,将那些刺杀之人全都杀了吧。”祁烬这话说得很是轻巧,听见后头两个字的时候,徐辛树下意识地心头一颤,但很快回过神来,应声道,“奴才明白。”
  “这事若是再出差错……”祁烬的话缓缓得,似一把刀,悬在徐辛树的头上。
  “奴才明白。”此时,徐辛树的后背已经被汗打湿了。走出御书房时,一阵风过,感受到背后的凉意,蓦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快。
  ——
  “今日天色已晚,且雨下得如此大,不如等明日一早再出发吧。”轻鸿知道,苏司自请去妫州,是非去不可的。但今日确实已经很晚了,雨下又这么大,若是此时去,实在是不便。
  轻鸿话音还未落,便察觉到了苏司阳的目光,轻鸿一滞,识趣地未再开口了。
  上了马车之后,轻鸿骑马跟在马车旁,就听见马车里苏司阳的声音传出来。
  “直接出城。”
  轻鸿一愣:“大人,不回府吗?”
  “你回府收拾一下东西。”苏司阳直接安排道。
  “那韩大人呢?”
  “他自会领兵跟上来。”苏司阳应声,接着同车夫道,“走吧。”
  车夫听令,甩了缰绳,马扬起前蹄,飞快地驶入夜色之中。轻鸿见了,忙扬起手上的马鞭,朝着中书府驰骋而去。
  ——
  余净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即便榻上下了帐帘,依旧能感受到从外头照射进来的光。偏头看过去,身旁已经空了。自从那日夜里谢玄同她陈情她应了之后,两个人比起从前,关系亲近了好些。
  余净掀开被子起身,她身上的伤,同之前比,已经好许了。许多事情,原本不必谢玄帮忙了,但谢玄依旧会帮她做好。今日是孙军的生辰,谢玄前几日自己上山打了些野鸡子去卖了,换了些银子。村子里没什么东西可买,他们俩想着,晚上用饭时,就将这些银子直接送给孙军做生辰礼了。
  推开门出去,谢玄正在晾衣裳,听见这边的动静,偏过头看向余净,笑着唤了一声:“鹊鹊。”
  余净走到谢玄的身侧,就要弯腰去拿木桶里的衣裳,谢玄见了,忙出声阻止道:“放着我来便好。”
  余净听谢玄如此说,便放下了。看着谢玄晾衣裳,突然想起前几日李云同她说的话。
  “村子里的人呐都羡慕你寻了一个好夫君!谢玄长得跟谪仙一般不说,对你好的,实在是让人眼红。”
  余净起初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疑惑地看向李云。李云见余净这般看着她,开口道:“你瞧哪家的夫君会替女子洗衣裳的?富贵人家的公子便更难得了。”
  余净一想,其实也是。谢玄于她来说,是天君。天君替她干这干那的,好似确实有些消受不起。
  想到这,余净又重新,弯腰去拿木桶里的衣裳。谢玄这会儿正晾好,见余净又去拿了。便走到余净身旁,伸手去接余净手上的衣裳。
  好巧不巧,余净手里拿着的,正是她自己的小衣。她伤好许多之后,李云便帮着准备了几件。布料子算不得上好,却也不差,浅青色的底,上头绣着一朵粉色的合欢花,很是清秀。
  两个人的指尖相触,余净才反应过来手上的东西是什么。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下,红着脸松了手。谢玄见余净如此,很自然地接过去晾上。
  “你们都起了啊!”李云从外头回来,笑着招呼道。
  “大姐。”余净同李云打了声招呼,就见李云手上拎着一块肉。
  李云抬了抬手,给他们看了下手上拎着肉,笑着道:“今日老孙生辰,运气好,恰巧碰着村头的老王家宰牛。我便使了些银子,买了一块肉回来,正好晚上用来煮长寿面。”
  “嗯。”余净点点头。
  入夜李云不止用牛肉煮了长寿面,还做了好几个菜,孙军甚至搬了一坛子酒出来。余净同谢玄坐在一块,看着孙军搬出来的酒,有些懵。
  孙军一脸宝贝地看着这酒,同他们道:“这是我珍藏了多年的酒,趁着今日高兴,人又多,我便开了,大家一块开心开心如何?”
  “好啊。”见孙军如此高兴,谢玄应声道。
  “好!”孙军听了谢玄的话,更高兴了,伸手揭开了酒坛子的封盖。酒香瞬间便盈满了整个厨房,甚至盖过了桌上饭菜的香味。
  饶是余净不怎么喝酒,都觉得这酒闻着,甚是香醇。
  “来,满上。”孙军拎着酒坛子就给谢玄和余净倒上。孙军给余净倒完才回过神来道,“归荑姑娘你的伤还未好,我这一高兴,就给忘了,你看我也真是。”
  “无事,我夫人的,我替她喝便好。”谢玄接过话头道,酒还未喝,耳尖倒是先红了。
  “爽快!”孙军端起酒杯,先闻了一口,接着同谢玄道,“那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谢玄亦爽快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同孙军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余净听说过谢玄从前领兵打胜仗时,会同下属一块喝酒,所以以为他酒量不错。再就是想着孙军今日生辰,即便是醉了,也没什么的,便由着他们去了。
  孙军高兴,同谢玄多喝了几杯,李云见孙军脸都红透了,听他说话也含糊了起来,便劝他们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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