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谢玄听见余净应声,掀开被子起身了,顷刻,余净便感觉到眼前亮了起来,昏黄温暖的烛光布满了整个屋子。
“可会觉得冷?要披衣裳吗?”谢玄才醒,声音还有些哑。垂眸看向她问道。
余净摇了摇头,这两日虽下着雨,可已经暖和许多了。谢玄见余净要下榻,伸手将被子掀开一些,方便余净下来。
余净下榻,谢玄提着伞,两个人一同推开门出去。外头的雨大,打开门的瞬间,雨丝便随风飘进屋子里,他们的身上,余净觉得手上凉丝丝的。
屋里只有一把伞,有些小,谢玄端着烛台同余净在伞下,伞下的空间甚是狭/小/逼/仄,烛光被风吹得左右晃动得厉害。原就是因为余净要更衣所以麻烦谢玄,余净看到谢玄将伞大部分都倾向她那边,大着胆子伸出手将拉了他一下。
谢玄只觉得衣袖被轻轻地扯了一下,微低头便听见余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靠近一些,别淋湿了。”
周遭尽是哗啦啦的雨声,她的声音像是被雨水浸泡过一般,甚是温软。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嗯。”谢玄应声,轻靠过去。撑着伞的手却紧了紧。
两个人走到茅厕前,余净接过谢玄手上的烛台就要进去,走到门前的时候看见里头黑黢黢的,有些不放心道:“谢玄。”
谢玄抬眼看向余净,此时他们站在檐下。余净手上托着烛台,烛光摇晃,外头雨幕重重,连她也沾染了几分水汽的朦胧。
“你……”余净刚开口,谢玄就明白了余净的意思,接话道,“我会在这,等着你出来。”
“好。”余净抿唇笑着应声道。
她进去,将蜡烛放在角落里,出来的时候,谢玄手上正拎着还往下滴着水的油纸伞。他们家的油纸伞,同在宫里的不同。宫里的油纸伞透薄,还绘了花鸟鱼虫。他们家的就普通许多了,就蒙着一层黄黄的,涂了桐油料的油纸。谢玄的手就抓着最上层的木柄,手指白净修长,骨节分明,垂落在伞柄上。余净蓦然想到就是那双手,日日给自己换身上包着的棉巾,突然心尖一颤。
她有些难以想象,谢玄的手,帮她换药时,是怎样的画面。
谢玄见余净出来,手腕轻动,抬起油纸伞,撑开。扭头看向余净,轻声唤道:“归荑,过来。”
余净未应声,脚步却随着他的声音而动,走到他的身边。两个人一同回到屋里,余净将蜡烛放回到烛台上,两个人又重新躺下。
许是起身过了,又沾染了一身水汽,余净有些睡不着了。想到曾无意间看见谢玄摆弄一块木头,他的神情,很是小心翼翼。突然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谢玄,你近来,在弄什么东西吗?”
谢玄一怔,一下未反应过来,微微偏过头,反问道:“什么?”
“就是,那块木头。”余净直接点破。
谢玄已经很避开余净了,未曾想,还是被她看见了。脸微微有些烫起来,期期艾艾地应道:“你每日,都是用木棍簪发,大姐说她后院有一块好的桃木料子。”
余净听谢玄如此说,抿了抿唇,手腕一热,径直开口问道:“你是要给我做簪子吗?”
她的声音轻轻的,在黑夜之中很柔,又略带一丝沙哑。明明是极其寻常的语气,谢玄的心,却随着她的声音而跳得快起来。
“嗯。”谢玄压着喉咙,应声道。
“多谢。”余净是真心的,在孙军家这许多日,谢玄对她,可谓是无微不至。饶是她平日里木讷,可现如今,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了,谢玄近乎灼热的眼神,热烈的喜欢。
“不必。”谢玄应声,很快又补了一句,“是我应当做的。”
余净知晓谢玄在掩饰,也不出声了,躺着听外头的雨声。她感觉她的心现下同外头的雨水一般,软得厉害。
听着雨声,余净渐渐沉溺进去,一下便没了意识。谢玄却就这样清醒着躺到了天蒙蒙亮。天将亮时,雨声渐渐小了,待谢玄起身出去,雨已经停了。
李云已经起身了,见谢玄要拿着换洗衣物去洗,叮嘱道:“昨夜里下了大雨,如今溪水怕是涨了,谢玄你小心些。”
“好,我会当心的,多谢大姐。”谢玄笑着应声出去。
余净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还出了太阳,坐起身,伸手挡了挡略微刺眼的光。推开门出去,正巧碰着谢玄拿着洗衣的木桶回来。余净是之前就从李云那儿听说了,她换下来的衣物,都是谢玄洗的。听说归听说,自己亲自撞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余净看了看木桶,不敢看谢玄,动作一顿,一转身,又回到了屋里。
谢玄见余净如此,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木桶,勾了勾唇。
自凌晨的时候同余净说开了,谢玄也不避着余净了。木簪子已经刨出一个雏形了,只是剩下的细处,用大刀肯定是不行的。
同孙军说了,孙军拿了些小的工具出来,谢玄便用小工具雕刻起来。
余净吃了饭,用了药,索性无事,便坐在谢玄旁边看着谢玄雕刻。
谢玄雕出一个大致的样子,余净一眼就看出来了,谢玄雕的,是辛夷花。
“云妹子!”胖婶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谢玄同余净就坐在院子里,听见声音抬头看过去。
胖婶在门边的迎春花旁,看见院子里坐着的一对璧人,愣了一下。谢玄她是瞧见过的,可余净,她是第一次见。
谢玄这般的人,媳妇是什么模样,胖婶心里也有个大概的估量。可瞧见余净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诧。
她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子,即便穿着洗的发白的黛青色衣裳,坐在椅子上,长发用一支木棍子簪着,松松垮垮地落下来几缕。这样素净的打扮,在她身上,没有半分落魄的意味,反而,清丽出尘。
“这就是你的媳妇儿啊?”胖婶看向谢玄问道。
谢玄看向胖婶,又看了一眼余净,朝着胖婶点了点头。
“可漂亮!”胖婶笑着看向余净,眼里都闪着光,“实在是太漂亮了!”
从未有人这样跟余净说过这般直白的话,余净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及,呆愣地坐着,不知所措地朝着胖婶笑笑。
“我上回来给云妹子送菌子,你在屋里,没瞧着我。”胖婶同余净解释的时候,李云从厨房出来了。
“胖婶,怎么了?”李云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开口问道。
“我来同你讲一声,木偶戏班子后日到村子,在狗蛋家门前的大空地上演!”胖婶笑着同李云道,说完微转头看向坐着的余净和谢玄,“届时你们也来吧!一块热闹热闹!”
“好。”谢玄点头应声。
余净原就想去瞧瞧,之前听说延后了还有些失落,听胖婶这么说,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胖婶你吃饭了没有啊?要不留下一块吃吧!”李云招呼道,“我方才才做上去,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不了,我家双儿还在家呢,我就先回了。”胖婶挥挥手道。
胖婶出去了之后,谢玄接着雕手上的簪子,一个没注意,刻刀就划出去了。
“呀!”余净看见的时候,谢玄手上已经红了一片。谢玄自己感觉到痛的时候,手已经被余净拿过去了,手指交缠,手心温热。
“我去拿棉巾来。”余净松开手,连忙站起身进去。
谢玄看着手上的伤口发愣,这伤,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一点也不深,拿流水冲一冲就好了。刚想叫住余净,看着余净急冲冲进去的背影,话停在了嘴边。
余净拿着棉巾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盆温水。谢玄的手就停在半空,任凭血往下流。余净看见他的手上一片血,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将棉巾拧湿,小心地给谢玄擦拭。
温热粗糙的感觉覆盖在他的手指上,很轻柔。
“疼吗?”余净见谢玄愣着,开口问道。
“啊。”谢玄一怔,支支吾吾应声道,“有些。”
“那我再轻些。”余净应声道,接着更专注地给谢玄擦。
谢玄说完那话,有些心虚,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余净低着头,神情格外认真,她凑得近,谢玄能清楚地看见她轻颤的睫毛。像是蝴蝶,很是灵动,扑闪扑闪地飞进了他心里。
“好了。”余净帮谢玄将伤口擦干净。
谢玄以为结束了,没想到余净从兜里摸出来一个东西,谢玄定睛一看,发现是伤药。
余净手使不上劲,有些费劲地去拧盖子。谢玄见了,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来,拧开复而递给余净。
余净见他用了伤手,有些担心地问道:“不疼吗?”
谢玄迟疑地轻叫了一声:“是有点疼。”
余净看谢玄的样子,抿唇笑了笑,挖了一些盒子里的伤药抹上去。
伤药冰冰凉凉的,谢玄原本只觉得伤口有些热,这会儿舒服了许多。余净抹完伤药,下意识地凑近吹了吹。酥痒的感觉,从指尖,一直蔓延至心尖。谢玄觉得身体有些微妙,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