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夫人,您……可算是找着您了。奴婢……”因为激动,话都说不利索了。
  余净轻轻拍了拍小亭的肩,应声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
  “嗯。”小亭听见余净这么说,撇着嘴含泪点了点头,“那奴婢去知会一声,让那些侍卫都回来。”
  合着在客栈的侍卫也都出去寻她了,怪不得总觉得回来人少了不少。
  “嗯,好。”余净点了点头应声。
  谢玄随着余净回到房门前,余净回过身,正要关门的时候,才瞧见谢玄的脸红得厉害。余净担心他是不是病了,开口问道:“谢玄,你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谢玄听余净如此问,伸手用手背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支支吾吾地应声道:“没……没怎么,只是方才找夫人的时候有些太急了,热的。”
  “要不要同小二说一声,拿些凉水擦擦?”
  “好,多谢夫人关怀,夫人方才也定是累了,快些进去歇息吧。”
  “嗯。”余净点头。她感觉谢玄有些奇怪,可具体哪里奇怪,又有些说不上来,但他都如此说了,余净便也将门关上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小亭给余净备了水沐浴,阿玉回来的时候,余净正沐浴完回房。阿玉就站在房门前,红着眼睛,一副神色不安的模样。
  “阿玉。”余净走近唤了一声。
  阿玉抬起头,灯笼里的烛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余净就瞧见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一颗地落下。
  阿玉想来稳重,如此这般,想必定是碰上什么事了,余净见她如此也有些慌了,出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夫人。”阿玉唤了一声便跪下了,余净上前就要扶她,听见她颤着声音道,“方才奴婢回家,才晓得父亲病了许久,家里银钱不多,父母又念及奴婢在宫里不易,一直……一直都未在信上提及。”
  “虽奴婢知晓此事不合规矩,可奴婢还是想求夫人开恩,能否容奴婢在家中照顾一段时日,尽尽孝道。”
  阿玉一边说一边哭,言辞恳切,面容悲戚,余净听了亦有些动容,略微想了想便道:“那你便在家中照料吧,待回京师,经过妫州城时,再随我们一同回去。”
  “多谢夫人!奴婢多谢夫人!”阿玉面露喜色,激动地一边磕头,一边应声道。
  “快起身吧。”余净伸手扶着她起身,想到她方才的话,转身同小亭道,“小亭,你去拿些银子来给阿玉带上。”
  阿玉连忙摇头道:“不可,奴婢方才已经收了夫人的银子,夫人能容奴婢回家照料,已是宽容,奴婢怎还好再收夫人的银子!”
  “你父亲既是病了,该请好些的郎中,用好些的药身子才能好的快些,你父亲身子好了,到时候你回到我身边伺候,也不会因为此事分心。你说是不是?”余净反问道。
  阿玉知道余净说这话也只是为了能让她好过些,收了她的银子。余净如此待她,原本红了的眼眶,这会儿忍不住又红了。
  “奴婢谢夫人的大恩大德。”阿玉哽咽着朝着余净行礼。
  余净心微微一软,伸手抚掉阿玉落在脸颊上的泪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阿玉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用力地点着头。不过片刻,小亭便取了银子来,余净让小亭将银子送到阿玉的手上。接着又派了一个侍卫护送着阿玉回去,一切都安排好了,余净才回到房里。躺在榻上,脑子里不知为何,想到了方才在桥上,谢玄拉她入怀的场景。
  一时间,脸竟莫名有些烫起来。辗转反侧了许久,才沉沉地睡去。
  ——
  自离了妫州之后,接着再上路,过了将近半月多的时间,明日终于要到万疆山了。
  小亭刚沏了茶给余净,余净坐在客栈里,开始思考回宫之后的事。她原以为一两个月要许久,未曾想到,这么快就到万疆山了。在万疆山斋戒两日,再祈福两日,最久不过五月中就能回宫了。
  想到这,余净轻叹了一口气。回宫之后,便再也没有理由带着谢玄出宫了。
  小亭听见余净叹气,以为她是累了,轻声询问道:“夫人是不是累了,可要上榻歇一会儿吗?”
  余净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
  “明日便要上万疆山寻安寺了,东西都备好了吗?”
  “夫人放心吧,礼佛的东西奴婢都已经备好了。”
  “那便好。”余净应声,看了一眼窗外。这会儿天还未暗,刚用了晚膳。客栈就在山脚下,窗外一眼看过去,便是成片成片青翠欲滴的竹林。
  余净突然想出去走走,成日里不是在客栈里,就是马车上,实在是闷得慌。
  “小亭,我们出去走走吧。”
  “是。”小亭应声,犹豫了一会儿道,“可要唤谢大人随同?”
  “就在旁边走走,想来应当不妨事。”余净应声。
  “是。”
  余净推开房门出去,这是万疆山山脚为数不多的上好的客栈,万疆山寻安寺向来灵验,从各个州界过来礼佛的香客众多。走到走廊上,便听得外头嘈杂喧闹的声音。刚走到楼梯口,余净看见了谢玄。谢玄站在正堂,旁边还站着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谢玄站在那女子面前,神情局促,看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而那女子,看向他的眼睛亮亮的,似乎是对谢玄……
  余净在月老殿当了那么久的差,若是这都看不出来,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余净见谢玄的模样,莫名有些想笑,平日里看着严肃一丝不苟的,如今碰着女子,倒是害羞起来了。
  北淮民风向来开放,女子向男子提亲的都有,何况路上碰着攀谈几句,算不得什么。
  “夫人?”小亭见余净看向下头,迟迟不挪动,轻唤了余净一声。
  余净未应声,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想着去帮帮谢玄好了。
  “谢玄。”
  谢玄听见熟悉的声音,扭头看过去,有些惊诧地唤了一声:“夫人。”
  那女子亦随着谢玄的目光看向余净,着一身深沉的官绿色春衫,春衫的料子是上好的软烟罗,长身玉立,肤白细嫩,面容姣好。清冷之中,又含着几分美艳,眼波流转,似是会勾人。看人的眼神虽温和,但隐隐透着几分凌厉,像是随时能出刃的刀剑。那女子从未见余净这般女子,一时间怔了一下。
  余净朝着那女子微微颔首,那女子才略略回过神来。目光在余净和谢玄身上来回看了看,余净察觉到她大抵是误会了,抿唇笑了笑出声道:“我是他主家娘子。”
  那女子恍然,看了一眼谢玄道:“我原以为,像谢公子这般的人,定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公子,未曾想,竟是……”
  说到这,那女子话锋一转:“不过也是,看娘子此等相貌气质,谢公子在娘子身旁,看着倒也略显逊色了些。”
  “不过谢玄这名字,倒很是耳熟,曾听我阿爹提到过一般。”那女子皱眉沉吟道,片刻便欣喜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镇国大将军之子,也叫谢玄。”
  余净顿了顿,忙开口否认道:“是了,我们谢玄确实是同镇国大将军之子姓名相同。”
  “哦,原是姓名相同啊,我便说怎地如此耳熟。对了,敢问夫人主家是哪家的,我是檀州刺史张越之女,张秀秀。”
  余净脑子飞快转了转,奈何认识的人实在不多,于是便只能应付道:“我们主家是京师的,也不是什么叫得上名讳的。”
  “哦。”那女子点了点头应声道。
  余净都如此说了,对方也定然能感受到,余净不想要过多透露什么。张秀秀倒也不多问了,微微笑了笑开口道:“我此次来寻安寺,求的是姻缘,你们也是明日去寻安寺吗?倒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张秀秀的意图,倒是很明显了。
  余净还未开口呢,谢玄就已经先出声了。
  “我们一行人多,怕是不大方便。”
  谢玄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好。”张秀秀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反而大方地应了,“既是不便,那我便也不多叨扰了。”
  待张秀秀走后,谢玄微微垂首,同余净道:“夫人恕罪,小的……”
  “无事。”余净抿唇应声道,“既是无事,也别在这儿了,随我们一块出去走走吧。”
  “是。”余净的意思,谢玄明白。
  三个人一块出去,方才耽搁了一会儿,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客栈的伙计正忙着点灯笼。若说前些日子入夜天还有些凉,这几日就真的很舒服了。白日的太阳还有些晒,入夜太阳隐去,正正好。
  余净走在客栈旁的小道上,两边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林,光影昏暗,微风拂过,竹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悦耳动听。余净站着,闭目感受着身边的一切,忽然觉得人间,好像也不似他们说的这般苦。
  神仙不管犯错,升仙阶,都是要来人间历劫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之苦。所以,在余净的认知里头,人间是极苦的,当初月老派差事给她,让她下凡还劝说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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