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奴才承谕。”祁烬话音落,便有一个老太监从旁边出来两步应声道。
  余净甫一听见谢玄的名字,正愣神,抬眼过去,便对上了祁烬的眼睛。
  “母后伤着了,合该好生休养,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嗯。”余净应声。
  看着祁烬一行人退出去,余净倒是松了一口气,起码今夜算是平安过去了。
  不过,到底是谁,想要盛华的性命。这次刺杀不成,保不齐还有下次,看来得小心才行。
  “太后娘娘可还疼吗?”余净正想着就被打断了,偏头看过去,阿玉眼睛都红了,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一脸关切的模样。
  “哀家无事。”余净扯了扯嘴角朝阿玉笑了笑应声道。
  阿玉看向盛华,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气息都是乱的,还强撑着同她说无事。想到方才见到她满身是血的模样,心尖一酸,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见阿玉如此,余净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情。毕竟她现下,不是盛华,真正的盛华,早就去了地府。而阿玉此番的担忧,是为了盛华。
  阿玉抽了抽鼻子,接着压着哭腔同盛华道:“奴婢失仪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哀家有些乏了,你先出去吧。”余净出声。
  “奴婢就在殿外守着,太后娘娘若是有何吩咐,唤奴婢一声就好。”阿玉接话道。
  “好。”余净应声。
  阿玉出去之后,殿内重新归于沉寂,右肩处依旧很痛,虽她是蝴蝶瓦,可现在是在盛华身体里。她从未想过,凡人被刺伤之后原是这般痛的。
  殿内许是添了许多炭,暖烘烘的,床榻上的被褥也是新换的,松软得很。经方才一闹,身上虽然痛,却也很累,余净躺在榻上盯着新换的帐帘。
  意识渐渐地涣散起来,现下还是好好休息,旁的等明日月老拿了命簿过来再说吧。
  ——
  镇国将军府。
  马车的车轮与轮毂相撞,车架上的銮铃随风飘动,在静谧的雪夜发出清脆的声响。
  镇国将军府前的侍卫看清楚马车前的銮铃,连忙转身进去通传。
  “公子!公子!”
  谢玄被吵醒,嘟囔着应了一声:“何事?”
  “陛下口谕。”
  听见这声,谢玄一下就精神了,“唰”地一下翻身起来,穿了鞋,穿好衣裳,打开门出去。
  谢易见谢玄出来,松了一口气,回话道:“公子,徐公公这会儿就在正堂呢,将军已经过去了。”
  “知道了。”谢玄应声,快步往正堂过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宫里深夜过来传口谕,可知道是为什么事?”
  “小的听说……”谢易说到这的时候,还故意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周围无人,接着轻声同谢玄道,“太后娘娘遇刺了。”
  谢玄听见这话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顿,有些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反问了一遍:“当真?”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几位公公同将军说话,隐约间听着他们说,左监门卫陆甫阁陆大人因失职已经被陛下下旨杖毙了。”
  听见杖毙二字,谢玄眉头皱了皱,更不敢耽搁了,快步往正堂过去。雪已经停了,风倒还不小,呼呼地吹着,谢玄的发都被吹乱了,吹得脸生疼。
  正堂很亮,谢玄进门就瞧见一群人在正堂中央站着,似乎在等着他。为首的,正是祁烬身边的内监徐辛树。听见动静,几位回身看,看见谢玄,徐辛树神情松缓下来,躬身同谢玄行了一礼道:“奴才见过谢小将军。”
  “徐公公快快起身。”谢玄应声走到徐辛树面前,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谢槿。
  宫里的几位,心思深,尤以徐辛树为甚,毕竟伴于祁烬身侧,没有一点揣度人的本事,怕是早就死了。谢玄其实不大喜欢同这样的人接触,藏得太深,太精明了,站在他跟前,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既然小将军到了,那奴才,便宣旨了。”徐辛树回过身,看着谢槿道。
  “公公请。”
  “谢玄接旨。”徐辛树一开口,众人便都跪下了,谢玄跪在首位。
  “传陛下口谕,着调左威卫中郎将谢玄敬领羽林军戍守慈宁宫,不容有误,钦此。”
  “臣谢玄,谨听圣令,不辱使命。”
  “奴才口谕也传了,还得回宫伺候,就先行告辞了。”徐辛树笑了笑开口道。
  “徐公公辛苦了。”谢槿说着,看了旁边站着的管家一眼,管家会意,从袖子里摸出一小锭金子递过去。
  徐辛树低眉瞥了一眼那金子,笑着推辞道:“大将军真是客气了。”
  一面说,一面不着痕迹地将金子收进了袖袋里。
  走出将军府,上了马车,徐辛树顺手就将袖袋里的金子摸出来,丢给了旁边的小太监。
  “多谢师父!”曲安同田弛得了好处乖觉地笑着道谢。
  “你们分了吧。”徐辛树淡淡道,满脸的不屑,还有一丝不待见的意思。
  曲安机灵,跟在徐辛树身边的时间又长,挖苦了一句:“这出宫的差事,油水最少的便是这谢将军府里了,师父何必亲自走一趟,让奴才们来就是了。”
  “是啊。陛下明明赏了谢将军许多封赏,也不知道镇国将军府为何如此穷酸,赏的钱都比不得前些日子檀州刺史给的多。”
  徐辛树不置可否,只是丢了个眼风过去,他俩便住了嘴。马车里一下就安静下来了,只余下被风吹碎了的銮铃的声音。
  第3章 第三章
  谢玄探身看了一眼外头的风雪,接着转身吩咐谢易道:“谢易,去将绝影牵出来。”
  “是。”谢易应声小跑着出去。
  李薇看着有些忧心地叹了一口气道:“宫里生了如此变故,虽听闻太后娘娘并无大碍,休养一段时日便好,可,刺客一日抓不到,宫里就没一日安宁的。玄儿,务必小心,保重身体。”
  “阿娘放心,孩儿明白。”谢玄笑了笑应声道。
  谢英看着谢玄,关怀道:“外头风雪大,再添一件衣裳吧。”
  “不必了,多谢阿姊。”谢玄应声。
  谢玄话音未落,就看着谢英走到他面前,将身上的白狐披风解下来递到了面前。
  “阿姊?”谢玄抬眼看向谢英。
  谢英未语,只是抬了抬拿着白狐皮披风的手,示意谢玄接过。谢玄依言,伸手接过披上,白狐披风上,还带着一丝余温,很暖和。
  “公子!”谢易在外头唤了一声,“马已经备好了。”
  谢玄看向谢槿,打了一声招呼:“阿爹,孩儿就先去了,时辰还早,你们早些回去睡吧。”
  谢槿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才沉声应了:“去吧。”
  “我们才回京师不久,陛下便将此重任交予你,你可不要辜负陛下对我们谢家的信任。”
  “孩儿明白。”谢玄应声。
  谢玄出去同谢易翻身上马,朝着皇宫去。谢易跟在谢玄的身后,只隐约看见他身上披着的白狐毛,同束着的发一起被风吹乱。
  “什么人?”守卫宫门的人见两马靠近,警觉地大声喝道。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若是有半点差池,当真是不要命了。
  谢玄勒马,马的速度减了好些,骑至那人面前,谢玄才摸出腰间别着的腰牌:“中郎将谢玄!奉陛下口谕进宫!”
  那人仔细看了腰牌之后,连忙朝着后头的侍卫挥了挥手,接着跪下,将腰牌双手托起,还给谢玄:“小的见过谢大人。”
  周围的人也都跪了一地。
  谢玄坐于马上,等着宫门开,宫门才开了一条口子,谢玄便策马过去了。
  到慈宁宫门口时,看见了韩轻舟。
  “谢玄!”韩轻舟上前,轻轻唤了谢玄一声。
  “太后娘娘如何了?”谢玄径直开口问道。
  “听宫女说,刚刚服了药已经歇下了。”
  谢玄压低声音:“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甫阁已经被杖毙了,慈宁宫所有的守卫,也全都关进了天牢审问。听天牢的消息,守卫皆说,一轮一值,没有丝毫松懈,不知道那刺客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谢玄扯了扯嘴角:“这你也信,陆甫阁已经被杖毙,他们若是松了口,下场只会比陆甫阁更惨。说不定会牵连九族。”
  “你的意思是……”韩轻舟恍然,机警地扫了一眼四周,轻声道,“他们串供。”
  “未必,若是串供,口径不会如此一致,天牢严刑之下,定会有人松口。或许有别的错漏,毕竟若真的同他们所说,一轮一值,没有丝毫松懈,那刺客,又如何进得了太后的寝殿。”
  韩轻舟眉头又重新皱起来了,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周大人这差事怕是难办了,太后伤后,陆甫阁已经带人将整个皇宫翻了个遍,都未找到刺客半点影子。如今虽已经封宫了,只进不出,但只要天一亮,御膳房那边就先封不住了。现下已经将近丑时了,至多封至卯时,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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