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仔细想来,这样毫无衣料隔阂的拥抱还是第一次。
以往,都是她被脱得干干净净的,白隐却都是衣衫整齐的模样。
只需提上裤子,便又是那温润儒雅、衣冠楚楚的当朝太傅,除了鬓角、鼻尖和喉间的汗,并无任何狼狈之处。
相好这么久,白隐还是第一次毫无遮掩地站在她的眼前。
虽不及西延兵将们魁梧健壮,可他也不会太过单薄清瘦。
宽阔坚挺的胸膛和肩膀,恰到好处的肌肉,与他这一身文人风姿相得益彰,更显飘逸俊雅。
江箐瑶很是喜欢。
白隐正是忘我之时,她却有些累了,便任由他抱着自己在那儿折腾。
细臂环挂在他的脖子上,她恹恹地将头搭在他的肩头。
额头的水珠混着汗水流淌,有几滴挂在浓密的睫羽上,晶晶莹莹的,随着睫羽轻颤而反着光。
那上下飘晃的眸子则盯着一处很难被人瞧见的地方。
冷白的肌肤上,月牙形状的刺青印记,在烛光映照下,清晰地映在她的眼中。
她盯了良久,也恍惚了许久。
翘起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待事后,白隐最先穿上湿哒哒的衣服后,才抱着江箐瑶离开温泉池中。
给江箐瑶擦干身上的水汽,抱进寝殿里后,白隐回到浴殿里换了身干爽的浴袍。
而此时,江箐瑶坐在炭火炉前,正心不在焉地烘着头发。
白隐走过来,拿起早已备好的熏炉,将一缕缕头发在掌心摊开,耐心地用炭火的热气烘着头发上的水气。
月牙形状的刺青印记,则一直在江箐瑶的脑海里浮现。
忍不住好奇,她终于开口问了白隐。
“刚刚看到太傅的后背上,有个弯弯的月牙。”
烘头发的动作微微凝滞了一瞬,桃花掀起,对上了江箐瑶的那双眼睛。
薄唇一牵,白隐笑道:“胎记而已。”
江箐瑶听后,亦是莞尔点头。
“太傅果然不是凡人,连胎记都如此特别。”
又盯着炭火发了片刻的呆,江箐瑶摇了摇头,信了那句“胎记而已”。
一个西齐人,怎么可能当上大周的太傅呢。
......
李玄尧快马加鞭赶回东宫时,已过子时。
殿内黑漆漆的,只有支起的小窗旁有个火光融融的炭火炉子。
侧头望向床榻的方向,垂落的纱幔那侧,隐约可见有道身影。
烘散一身寒气,李玄尧脱掉外袍,朝着床榻踱步而去。
本想将人揽入怀里,却发现那被子下面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长长的枕头。
江箐珂不见了,喜晴也跟着没了踪影。
李玄尧立刻派人连夜搜遍了整个东宫乃至皇宫,都没有找到她的人影。
握着手中那把竹哨子,李玄尧这才意识到,前日晨间的那番对话,其实是场告别。
装乖这么久,江箐珂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不愿为他留在这里。
而他终是没能走进她的心里头。
把两日当值的黑甲卫和宫婢、太监全部叫来盘问了一番,还是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就好像两个大活人在寝殿里是凭空消失的。
思来想去,李玄尧想到了一种可能。
而这种可能,在这东宫里,只有穆汐的人能办到。
他寻来穆汐质问。
穆汐却一脸无辜地同李玄尧打着手语。
【在说什么?我不懂?】
【尧哥哥何时在这寝殿里藏了个女子?】
【为何从未同我说起过?】
锋锐的异瞳冷冷地盯着穆汐。
无论如何,李玄尧都下定了决心,穆汐和穆元雄两人到时都得除掉。
如此虚伪又阴险的女子,留不得。
第357章 平行篇(24)
原本富丽堂皇的皇宫突然间就变成了黑白色,黯淡无光,让人憋闷异常。
早已在心里深深扎根的人,就这么被穆汐不声不响地给放走,李玄尧有那么一瞬恨不得想杀了她。
愤怒和悲伤让人濒临疯魔,可作为未来的帝王,李玄尧仍要顾全大局,隐藏情绪,平静而又理性地对待所有人和事。
他只在被形势允许的范围内,安静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穆汐被禁足,花容和鹂莺则被遣出宫中,送回了穆府,而看守寝殿的黑甲卫皆被扣了半个月的俸禄。
李玄尧也不知把一个留不住的人找回来又当如何。
可他想江箐珂。
两日不见就想得很,想得心头抽痛,想得胸口憋闷。
然,这冰天雪地的深冬时节,又赶在岁末之时,江箐珂他们会去哪儿?
西延?
李玄尧觉得可能性不大。
但他还是派了人去西延江家打探消息。
剩下东、北、南三个方向,眼下李玄尧毫无头绪。
可想到江箐珂喜欢热闹,这个时节,哪里会更热闹一些呢?
李玄尧试着从她的性子去揣测,温暖的南方似乎更合江箐珂的喜好。
江止的画像一出来,大周各个城邑都贴上了通缉悬赏令。
而此举早在江箐珂和江止的预料之中。
江止当车夫,江箐珂和喜晴则是小姐婢女,她们坐在马车,避开热闹熙攘之处,时而在偏僻的村落小住几日,时而又乔装打扮去那些水乡小镇赏赏冬景。
一辆宽大的马车,被褥枕头和取暖的红泥小炉等物件样样俱全,装着一个小小的家。
偶尔赶路累了,三人就把马车停在河边或林子里。
暖融融的篝火前,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香喷喷的烤地瓜,或烤上几条江鱼。
偶尔图个方便,江止就煮锅疙瘩汤。
一块腊肉,一把干菜,就能被他做出极好的美味来,吃得江箐珂和喜晴都没工夫说话。
日子过得开心又自在,江箐珂觉得就跟小时在西延时没什么区别。
有江止,有喜晴,这辈子足以。
可风过留痕,雁过留声。
偶尔,她也会一个人望着京城的方向,回忆被囚在东宫里的日日夜夜。
不是怀念那段生活,而是略微惦念那个可怜鬼。
江箐珂有时也好奇喜晴,好奇她是否想那个整日缠着她聊天的小磕巴。
可在从喜晴的眼里看到江止时,江箐珂有了答案。
转头看向那个不知情且时常会招桃花的阿兄,江箐珂有些犯难。
喜晴倾慕阿兄,她是知晓的。
可若劝阿兄收了喜晴当妾室,江箐珂做不到。
这些男人,果然都是自带麻烦的存在。
南逃的路上,他们也有险些被城防兵或官府衙门发现的时候。
但好在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次次都能化险为夷,最后在三个多月后,一路逃到了南疆地带。
明明是初春时节,可这里却已是盛夏的天气。
热气迎面扑来,将一路从北方带来的寒气,中和得一丝不剩。
骄阳、夏花、绿水,到处都充满了欣欣向荣的生命力。
三人寻了个僻静的小村落,从一对农家老妪那里租了半个宅院,打算暂时住上几个月。
宅院里,老妪种的蔷薇花开得正盛,而京城里玉兰花才刚刚开骨朵。
再过几日,李玄尧便要登基为帝了。
京城百姓们在茶余饭后聊的便都是与东宫有关的事。
前些日子,东宫着了一场大火。
百姓们聊及此事时,都为那徐才人和穆侧妃感到唏嘘。
觉得两个美人都是个没福分的,一个马上就要当皇后,一个马上就要生皇子公主,竟然被大火活活烧死了。
而这个节骨眼上,穆元雄身为太子党的顶梁柱,又因痛失爱女,急火攻心得了中风,告病辞官在家。
有嘴不把门儿的百姓更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把穆家的不幸都归因到李玄尧的头上。
说他那双能辨忠奸的异瞳实为不祥之兆,最克亲近之人。
说文德皇后是被他克死的,连带几个兄长也是被他克死的,而从小长大的青梅也是被他克得哑巴了,如今又被克得没了命。
可不管京城百姓们私下怎么说,李玄尧的登基大礼都将在几日后举行。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包括江无败那边也亲率十万兵马,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准备为李玄尧登基助力。
自上元节后,江箐瑶难得出一次宫。
这还是她跟曹公公好说歹说,才从李玄尧那边求来的。
穆元雄因病辞官,白隐便同其门生忙着李玄尧登基大典之事,是以,凤鸾轩的课业便也跟着停了。
几日未见,江箐瑶很是想他。
之前上元节的时候去过一次白隐的家中,江箐瑶今日便一身小厮打扮,逛够了闹市街巷后,便寻到了白隐的家。
白隐的府院不大,就是个二进门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