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她枕着手臂,面朝着他,姿势别扭地坐在低矮的脚蹬上,趴在床边睡得正沉。
在山谷里昏死前,那最后一丝清明想的都是他的满满。
遗憾没能再多见她一面,再多瞧她一眼,再多说一句话。
更后悔她带兵去南疆时,他忙得连声像样的招呼都没好好打过。
好在,老天爷可怜他。
不仅让他活了下来,且一睁眼就让他瞧见了最惦念的人。
江止担心江箐珂坐在脚蹬上着凉,便咬着牙,撑着哪儿哪儿都疼的身子坐起。
“满满。”
一改往日的粗犷不羁,略微沙哑的声音今夜格外轻柔。
“满满。”
江箐珂似乎累得很,睡得极沉,对周围的声响没有半点反应。
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梦,她紧锁着眉头,嘟着嘴,看起来气呼呼的,又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江止看得出神,便没再出声唤她。
拇指从她掌心抽出,在犹豫不定间,紧张得微颤的手指朝江箐珂的面颊慢慢探去。
待指背碰到她的脸蛋儿时,泛白的唇角勾起,他虚弱无力地笑了。
“傻丫头。”
自顾自地念叨了一声,视线便落在了那嘟起生气的唇上。
喉结轻滚,也不知是不是高烧昏迷所致,江止只觉得口干舌燥,后背也升起灼烫的热意来。
本就虚弱无力的身子瞬间就冒了一层虚汗。
胸腔鼓起又落下,他深呼一口,收回手,偏头看向了别处。
缓了缓,干脆侧卧躺下,面朝着江箐珂,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熟睡的模样。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鼻尖,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红润的唇。
随着脑子里迸出一个念头,一颗心也开始跳得厉害。
只是浅浅地碰一下。
就一下。
抿了抿微微发干的唇,在百般纠结挣扎后,身体蜷动,他的头逐渐向江箐珂挪近。
一寸。
再一寸。
然后小心翼翼地又近了半寸。
就像个窃花的贼一样,离得越近,江止的动作便越发谨慎且迟缓。
心跳随着距离变近而加速,扑通扑通,声如擂鼓。
待仅剩两指之距时,江止的那颗心便好似要跳出嗓子眼。
平缓清浅的鼻息如风般扑洒在他的唇间,一下一下,温温柔柔的。
喉结艰难地滚了一下,江止闭上眼,停在那一指之距,又因道德的枷锁而挣扎起来。
第236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江止只怕这一碰,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可不碰,理智又扛不过心中那压抑了许久的欲望。
紊乱急促的呼吸间,鼻尖下萦绕的皆是江箐珂的气息。
那气息就像勾魂动魄的迷香,勾着他一点点地靠近。
在仅差一线之隔时,江止又被理智拖拽,戛然停在了那里。
紧张的心跳,干得冒烟的喉咙,还有纷乱的思绪,让他无所适从。
他怕这一吻下去,江箐珂会惊醒。
他怕心思被拆穿,吓跑江箐珂。
也怕关系变得尴尬又疏离,最后连兄妹都没得做。
江止怕很多很多,怕得难以越过最后那条线。
正当他要被理智征服时,江箐珂的头动了动,嘟嘟囔囔的嘴恰好就碰到了江止的唇。
“夜......颜......哼......”
“你快点儿。”
她哼哼唧唧的,显然是梦中呓语。
“我要吃......葡萄。”
江箐珂每多说一个字的梦话,唇峰便会多蹭一次江止的唇。
温柔香甜的触碰,惹得江止面红过耳。
他眸眼迷离,脑子里更是空白一片,一切都遵从于身体的本能。
狂躁的心跳声中,他微微启唇,轻轻碾磨了一下江箐珂上唇的唇峰。
眼见着她紧皱着眉头,似乎要醒,江止收唇。
在她的脸颊上又轻轻亲了一下,随后在江箐珂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江箐珂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便见江止那张大脸就在眼前,虚弱憔悴地看着她笑。
睡意登时散了个干净,江箐珂欣喜不已。
“阿兄可算醒了。”
顾不得回味刚才做了什么梦,也忽略了额头上那微微的痛。
江箐珂当即起身,伸手去摸江止的额头。
谢天谢地,已经没那么热了。
“阿兄饿不饿,我命人去给你熬点肉粥来?”
江箐珂边说边那端来一碗水。
她本要拿着勺子一点点喂他,江止却是糙惯了,接过那碗水直接咕嘟咕嘟喝了干净,顺便也将心里的那团欲火给浇灭了。
“阿兄现在没什么胃口,明早再说。”
江止抬手摸了摸江箐珂的头,扯着微微泛白的唇笑道:“老子命硬福厚,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你也别担心,赶快回房去睡觉。”
江箐珂摇头,执意留下来再照顾江止半晚。
蜡烛重新点了一根,兄妹俩就着烛光闲聊了起来。
江止讲他遭遇埋伏的事,江箐珂则同江止讲南疆益州的事,还有她与李玄尧的重逢。
听后,江止点头连连道了几声“真好”,低头苦笑,藏起了眼底的落寞和酸涩。
他想他与满满终是有缘无份。
不过,就这样也挺好。
至少他们一辈子都会是最亲近的兄妹。
......
伤筋动骨一百天。
江止除了身中数刀外,还断了小腿骨。
虽大夫已用柳枝接骨之术固定,但江止仍需在府上安心静养,等着腿骨慢慢长合。
是以,军中大大小小的事务,暂时都落在了江箐珂的身上。
忙忙碌碌的日子,转眼就过了大半个月。
左金吾卫大将军受蔺太后之命,顶着镇西大将军的名号,带着几名部属,来到了西延城。
美其名曰是支援,背后的真实用意,傻子都看得出来。
将军府的大门关起来,江箐珂同江止坐在一起犯愁。
虽说这镇西大将军初来乍到,对西延不熟,一时半会儿还搞不起什么妖风来,但若不趁早除掉,此人早晚会成为悬在江家人头上的那把刀。
只是想送走这尊佛,着实有点难。
偷偷把人给杀了,无异于主动给蔺太后递刀。
蔺太后大可借此机会,给他们江家安个残杀朝廷重臣、意图谋反的罪名,顺便株连九族。
若拒绝配合,孤立京城来的这伙人,蔺太后仍会借此大做文章。
比如,会以江家为了隐藏贪污受贿之行,有意排挤镇西大将军之嫌,借机抄家查办,顺便再来个株连九族。
总之,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江止寻思了半天,也没能给江箐珂想出个好法子来。
两人愁眉苦脸,动作一致地双手抱在胸前,垂头丧气地盯着一处发呆。
而陪江箐瑶来听热闹的白隐,忍了大半晌,还是慢声开了口。
“有一招,大小姐当初逼我供出西齐细作时,不是挺擅长的吗?。
视线落在白隐的身上,江箐珂一脸茫然。
“我也没用什么特别高明的招啊?”
“只是用江箐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你在她心中的形象,来威胁诱骗了你一下下而已。”
白隐意味深长地浅笑道:“就是这招。”
江箐珂和江止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了个词。
“软肋?”
白隐颔首,下意识地与江箐瑶对视了一眼。
“对,软肋。”
“抓人软肋,便可制人于无形。”
江箐瑶听后,梗了梗脖子,低下头,心不在焉地哄起翊安来。
江箐珂则叹了口气,一筹莫展道:“以前在京城也没跟这人打过交道,我怎么知道这镇西大将军的软肋在哪儿?”
江止眉头轻挑,看着白隐斜斜勾唇笑了。
他懒声提醒江箐珂。
“你不知道,这儿不有个知道的吗?”
江箐珂转头问白隐。
“你了解此人?”
白隐淡声答:“早些时候,穆元雄曾派人暗中查过这位左金吾卫大将军。”
江箐珂立马来了精神头。
“快说,他是好色,还是贪财?”
白隐却答:“好赌。”
“好赌......?”江箐珂咬唇思索,“那我们该如何利用这个软肋?”
白隐脑子转得够快,江箐珂和江止还在那边琢磨法子时,他这边却已经想出一计。
“好赌之人自是到哪儿都想赌。”
“既然蔺太后派他带着军饷而来,这笔巨银由他掌控,只要西延有诱惑,难保他不会手痒。”
“我们完全可以做场局,引他入局。”
“待他将所有军饷输给我们的人后,他势必要为银两所愁。”
“到时,我们便可一边施压,一边再派人充当敌军细作,以银两为诱惑,诱他出卖军情,在当场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