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名黑甲挥着未出鞘的剑袭来,她脚下轻点,身子灵活一侧,手肘疾撞,直击其胸口,生生将人逼退数步。
另一人趁势欺身,她顺势转腕扣住来拳,猛然一拧至其背后,只听“咔嚓”脆响,那人闷哼一声,手臂已然脱力下垂。
然后,连续几个漂亮的过肩摔、跪摔、穿腿摔,江箐珂与江止愣是以二对十,靠着一鼓作气的冲劲儿,打出了驿站外。
喜晴也想跟着跑,却被谷丰从后面伸手抓住。
一时用力过猛,谷丰不小心将喜晴的衣服给扯坏了。
喜晴捂着胸口,回头就扇了谷丰一个大巴掌。
来不及说什么抱歉的话,谷丰立马脱掉自己的袍子给她罩上,顺便把人抱得死死的,任喜晴如何又打又哭的,就是不肯撒下手。
待李玄尧带着其余黑甲卫追赶出来时,江止已跳上一匹马。
他紧攥缰绳,双腿用力夹踢马腹,一声“驾”后,便朝着已跑出几丈远的江箐珂飞奔而去。
待快追至其身后,他从马背上倾下身子,一把兜住江箐珂的腰,直接把人拽上马背。
李玄尧等人也迅速上马,带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数匹马穿梭于山道林间,惊起林间飞鸟无数。
耳边风声烈烈,落日余晖刺眼炫目,天地之间皆是一片金黄色。
南星受李玄尧手势下令,带人分散成五队,从不同的方向追赶拦截。
江箐珂和江止多次掉头改路,最后被几队人拦截追至山涧之间的一条石桥上。
石桥一端李玄尧正骑着马,带着人朝石桥奔驰而来,另一端则是南星等人骑马逼近。
两伙人从两边堵截,很显然再无退路。
江箐珂不会凫水,看了眼桥下的河水,心生了退意。
“阿兄,逃不掉了。”
身下的马打着鼻响,急得在石桥的中央来回踱步。
急促杂乱的马蹄声渐近,最后在桥头胸有成竹地慢了下来。
李玄尧骑坐在马背上,掀起的帷帽下的垂纱,一双异瞳看向江箐珂,凌厉的眼神透着寒意,如冰剑一般,朝二人刺来。
江止抱着江箐珂跳下马,看了眼桥下水势湍急的大渡河。
没有时间犹豫了。
面朝李玄尧,他将江箐珂拽入怀里紧抱着。
他一手紧搂她的腰,一手按着江箐珂的后脑勺。
江止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阿兄在,别怕。”
那样子从远处看来,倒像是亲吻。
话落,江止冲着李玄尧邪肆一笑,赶在他骑马冲过来前,抱着江箐珂纵身跳下了那座石桥。
第146章 不是那样的人
待李玄尧骑马赶至石桥中央时,那两人已坠入桥下的河中。
水花溅起一片,人没入水下,随着湍急的河流,瞬间就没了痕迹。
无形的戾气陡然从周身荡开,李玄尧面色阴沉沉地凝视着河面,双色的眸中阴霾隐现、翻涌,愤怒、不甘和焦灼交杂其中。
南星壮着胆子小声请示。
“殿下,要不,属下带几个人到下流去追?”
李玄尧就像没听到一般,胸膛上下快速起伏,垂眸死死盯着两人坠河之处,目光随着河流渐渐朝远处延伸而去。
一想到江止适才贴在江箐珂耳畔的画面,他就气得要死。
手指蜷缩紧握,那无处发泄的愤怒也随之一点点集聚在拳头上。
隐忍和愤怒达到极限,最后悉数宣泄在桥栏上。
汉白玉的石桥,拳头砸过之处,留下了斑斑点点鲜红的血迹。
一个哑巴,连愤怒都是安静无声的。
他们的愤怒更像海下暗流,翻腾汹涌,势不可遏。
南星原本是衡帝身边的暗卫,后来受命保护李玄尧,被衡帝安插到了东宫黑甲卫里。
有时别人不敢多说劝谏之言,但南星多少还敢说上一句。
“恕属下多言,太子妃既动了要走的心思,就算费力寻到带回宫里,关得了一时,却关不了一世。”
“殿下登位在即,正是至关紧要之时,还请殿下三思。”
流血的拳头垂在身侧微微颤抖,李玄尧仰头闭上了眼。
胸腔大幅度地起伏了几次,几次深呼吸后,他缓缓睁开了眼。
他转身跃上马背,手指圈在唇边吹了个口哨,便带领一群黑甲卫,策马狂奔,朝着京城的方向,一路气势汹汹而去,决绝得连驿馆都不曾回过。
一个逆风向北,一个顺流向南。
好像被河水封住了一般,周遭沉寂幽闭,唯有耳边咕咚咕咚的都是水声。
江箐珂虽不会凫水,可之前为了学会凫水还是练过憋气的。
只要有人能带着她游,便不会因为惧水而乱了阵脚。
可惜在她坠河前憋的那口气,已经快不够用了。
偏偏水流卷得她和江止二人始终游不出水面。
江箐珂昨晚是憋得膀胱要炸,此时是憋得肺子要炸。
她拍了拍江止的胳膊,神情痛苦地指了指水面,不停地吐着水泡泡,示意他快点想法子拉着她游上去。
江止似是看出她要不行了,偏头贴过来,意思要给她渡气。
江箐珂紧抿着唇,一巴掌呼在江止的脸上,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脸推开,并不停地指向水面催促着江止。
江止便像个青蛙似的,拽着江箐珂,奋力向水面上游去。
两人游出水面,寻了个浮木抱住,一路顺流漂下去,直到在河道拐弯处才顺利上了岸。
二三月的天,两人身子湿哒哒的,即使拧干了水,可走在山林间,也冷得瑟瑟发抖。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人又人生地不熟,只能茫然地朝着一个方向走,想着总是能走出去的。
红日西落,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却始终没能走出这片山林。
别说是村落,哪怕一户人家的影子,都没瞧见。
疲惫、饥饿、寒冷,拖得人的步子越来越沉。
江止便东拉西扯地与江箐珂闲聊,让步子能变得轻快一些。
“也不知道咱俩那马,会不会被太子一怒之下给宰了。”
江箐珂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
“不会,夜颜不喜杀戮,他只杀该杀的。”
江止嗔笑了一声。
“咱俩还不该杀?”
“杀不着咱俩,那还不拿咱俩的马出出气?”
言语间,他捡起一跟粗树枝,打理了几下,递给江箐珂当拐杖。
江箐珂接过,语气笃定道:“不会!他不是那样的那人。”
“不会最好,希望喜晴能照顾好红枣和我的乌骓。”
对于重骑兵将来说,马不仅仅是坐骑,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朝夕相处的好友。
很多都是从小喂到大,或亲自驯服,培养出的感情不比人差。
江箐珂知晓江止最爱他的那匹乌骓,遂安慰道:“阿兄就放一百个心吧,喜晴知道你在意乌骓,肯定会替咱俩照顾好那两匹马的。”
江止点了点头,拉着江箐珂继续赶路。
“可惜,这逃是逃出来了,就是银票都在太子殿下那儿,咱俩怕是得靠乞讨卖艺四处流浪了。”
江箐珂晃了晃手腕上的两个大金镯子,喜滋滋道:“怕什么,这两个大金镯子当了,也能换不少银钱,省着点,够咱俩用些时日了。”
江止懒声笑道:“还得谢谢那个妙娅公主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聊着,在天彻底黑下来时,有幸遇到采药下山的老道,江箐珂和江止这才暂时寻了个落脚的地方。
深山道观,静谧清幽,不染浮世喧嚣。
同一片夜空下的皇宫和穆府却处于浮世的漩涡中心。
宫里上下都在议论穆良媛的死,穆府派出的小厮进进出出地也跑了好几趟。
“启禀老爷,大理寺的仵作终于验完尸了。”
穆元雄沉声问道:“怎么说?”
“被烧焦的两具尸体皆为女尸,但早已辩不出哪位是小姐,哪位是婢女鹂莺。”
“据仵作所言,其中一具女尸喉部切开,咽喉处并无吸入烟雾的痕迹,仵作判定此人是火灾前便已咽气,且喉部内侧有刺伤痕迹。”
“另一具女尸体内则有中毒迹象,但喉部切开有少量吸入烟雾的痕迹,判定是因毒性发作,在痛苦挣扎时弄翻了屋内的灯烛,引起了禅房大火。”
“至于是谁下的毒,谁杀的人,暂时还无线索。”
“另外,大理寺卿让小的给老爷代话,说明日会派人来府上同老爷问些小姐和那婢女鹂莺的事。”
穆元雄虽然暗自松了口气,可还是吩咐那小厮。
“派人给东宫的曹公公送信,问问十皇子那边今日可还有其他动静。”
小厮领命而去,过了一个时辰,李玄尧的暗探披着夜色来了穆府。
“启禀穆大人,昨夜万佛寺走水后,十皇子连夜就动身回了王府。”
皱得耷拉的双眼仍噙着少许的疑虑,穆元雄沉声又问:“十皇子离开佛寺前,身边可跟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