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先声夺人。
  “你要是睡着了,我不就吓不着你了吗?”韩舒宜两手一摊,“老实交代,又去哪儿野了?”
  这天底下的孩子,还真是一个样,她小时候也不爱午睡,只要小伙伴一喊,拿着竹筐,篮子,就去摘野果,下水捉小鱼。
  总之一切都比在家午睡好玩。
  小六乖乖过来,脑袋朝一边偏,眼神乱转。
  韩舒宜打量他,嗯,衣服没弄脏,还算乖巧,不过手心手掌蹭到很多墨迹,她顺手就用水擦干净。
  “你出去玩没什么,但不能去危险地方,也不能玩水,要玩水一定有人带,懂吗?”韩舒宜轻轻摸一把他脸上的婴儿肥,“不然就你这个小身板,掉水里都没人知道!”
  “知道了,我很乖的。”小六点头。
  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好好长大,快快长大。
  傍晚,皇帝出现在静水堂,过来陪她用晚膳。
  饭后,皇帝一把揽着她的腰,下巴搁在肩头,轻声道,“不开心?”
  “很明显吗?”
  韩舒宜摸脸,她已经很努力控制情绪了。
  “脸上没有,心里有,很明显。”
  皇帝用气音说,“一瞧就知道不开心。”
  韩舒宜反省三秒,挂脸不是好习惯,尽力改。然后叹着气说,“我在想大公主,离了母亲住在太妃那儿,成日哭闹,未免可怜。”
  也就是七八岁的孩子,上一年级的年纪,懂什么?
  皇帝轻笑,“朕反而很庆幸,大公主还小,不懂事,现在离了亲娘这个祸害,还有的教,能够改。若是被她母亲教成一样的性格,朕可要苦恼了。”
  沈氏接二连三的犯错,消磨掉了他本就不多的情分。
  “沈氏也就罢了,常氏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我到底哪儿得罪她了?”韩舒宜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给常氏解过围,不计较冒犯,查清过她孩子的真正死因,结果扭头常氏还恨上她了?
  这逻辑,她是真的不懂。
  “她的想法,你不用懂,只需要知道她罪有应得就行了。”
  韩舒宜转个身,“是了,她们还想害棠姐姐的孩子,这个我忍不了。皇上,我想替棠姐姐求个恩典。自来宫妃有孕,母家亲人可以在八月时进宫陪产,您能不能给个恩典,让她的母家,早些进宫呢?”
  皇帝沉吟不语。
  正当韩舒宜懊恼,想要收回请求时,皇帝点头,“行吧,那就七月时就入宫吧,也好安一安惠昭仪的心。”
  韩舒宜欢喜起来,这样棠姐姐一定会高兴的。
  惠昭仪的产期是年底,腊月或者正月里,倒推到七月,也就是说十月里,菊花盛开,就能进宫了。
  算算时间,果真是快的很。
  八月回銮,秋收在即,皇帝日渐忙碌起来,也少进后宫。
  韩舒宜自得其乐,开始办起月饼会。
  反正随手做一做,打发时间,吃不完的月饼,就散给宫人,也不浪费食材。
  她号召,无人不应,都涌到嘉宁宫里凑趣。
  范美人如今有了点后宫大喇叭的风范,什么小道消息都能从她嘴里冒出来。
  “娘娘,上回璇采女又在御花园里跳舞,想要引皇帝过去复宠,没想到皇上扭头就走呢。”
  “最近叶贵人倒是恩宠不少。”
  叶贵人面泛红霞,嗔道,“范姐姐也打趣我,我以后可不敢再来了。”
  "哈,我说的是实话嘛!”范美人乐了,“得宠,总比压根没见过皇上好啊。”
  范美人努努嘴,示意看远处那个还在揉面的宫妃。
  韩舒宜瞧着不眼熟,迟疑,“这是谁啊?”
  “陈采女。当初也是她年轻气盛,倒霉。跟常氏拌嘴,涉及到前太子,被禁足半年。半年后出来,哪儿还有她站的地儿啊?”
  璇采女,叶贵人,向采女资质都很出色,一下就把剩下的三个同期,压的黯淡无光了。
  原来是这个人,韩舒宜都忘到后脑勺了,她都如此,更别说皇上了。
  不过范美人提陈采女,难道是想牵线搭桥吗?
  第99章
  像陈采女这样进宫后,没有侍寝过的宫妃,皇后是有责任要替皇帝引荐的。
  但这事韩舒宜不能做,要是做了,只怕皇后娘娘就要背后扎她小人,说她越俎代庖了。
  不过陈采女也的确可怜,进宫都一年了,还没单独见过皇上,蹉跎岁月。
  韩舒宜想了想,“那今天咱们一起做好的月饼,就让陈采女送去御书房,给皇上尝尝。”
  提醒一下有陈采女这个人,皇上能不能看中,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范美人高兴起来,转头悄悄去给陈采女说话。
  陈采女激动的眼圈都红了,碍着人多不敢直白谢恩,但心里是狠狠记住了。
  在后宫里一直没有侍寝,陈采女心里也是慌的很,总是不踏实,现下得到面圣的机会,总算能够安心了。
  之后陈采女又见了皇帝两回,终于成功侍寝。
  宫中时日如水,缓缓流淌。眼下得宠的,就是韩舒宜,叶贵人,还有向采女,其余人也能见见皇帝。
  曾经压的六宫无颜色的惜美人,因为雷劈事件被针对。从行宫回来后,太后给她安排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宫殿住着,好在皇帝没忘记她,还是宠爱着。不过有先前的浓情炙爱对比,就有落差了。
  璇贵人降位成了璇采女,几次酝酿攻势也没能成功复宠,眼下沉寂了,估计着又要筹备下一波攻势吧。
  韩舒宜留了一半心思在这些人身上,剩下一半分在小六和棠姐姐身上,留心她的安危。
  等安家伯母和安大嫂进宫,就能安心了。
  *
  璇采女花了银子打听皇帝的行踪,在秋日的凉风里吹了一个多时辰,吹的浑身透凉,也没等到人来。
  她不知到底是皇帝临时改变行程,还是收了她银子的人不办事,找不到源头,只能把怒气发泄到宫女身上。
  摔盆砸碗,怒斥宫人,看着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璇采女心里才舒坦。
  把人统统赶走,璇采女自己咬着指甲,思考对策。
  哀兵之策没用,那让父亲上奏呢?让兄弟上奏呢?傅家那么多男丁,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不拿来护卫自己,补偿自己,打算带进坟包吗?
  对,就用这个法子,一定管用,璇采女推开纸笔,正要给家里写信要银子,突然听到后窗有人敲窗,低声道,“小主,我家主子有事相商,要开窗吗?”
  璇采女猛然开窗,发现站在窗外的,是个很眼熟的小太监。
  她双手抱胸,淡淡道,“你家主子,又打算做什么?”
  她住的还是永和宫西侧殿,苗妃虽去佛堂祈福,但只带了几个贴身宫人,大部分还留在永和宫。
  这小太监,就是永和宫的宫人。
  小太监露齿一笑,"小主别急啊,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贤妃得宠,惠昭仪得势,咱主子和小主,都被压的黯淡无光,既然这样,咱们就有合作的可能。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不是吗?”
  璇采女觉得当真好笑,苗妃是不是觉得自己都忘了当初刚进宫,怎么折磨自己的?
  抄经,举水碗练仪态,伺候用膳,鞍前马后,睡脚踏,自己都忘了?
  她的反应是,猛然关上窗。
  对面的小太监并没有气馁,反而继续说,“凭小主的才貌家世,只要摸透了皇上的心性,早晚都是宠妃,而我家主子的要求也不难,她告诉你皇上的喜好,而小主你,只需要在皇上面前,说说我家主子的好话即可。”
  “怎么,贤妃后来居上,压的你家主子也慌了起来?”璇采女嗤笑一声,“告诉你家主子,有诚意,就把筹码开的更高些。”
  眼下苗妃困在佛堂,才会找看不起的自己合作,而璇采女除了人在佛堂外,根本没有任何制衡的筹码,当然要先讨要好处了!
  这生意,苗妃爱谈不谈。
  *
  韩舒宜正在御花园里赏早菊。
  今年的菊花开的格外早,如今正是盛花期,朵朵金黄,朵朵灿烂。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叶贵人曼声吟道,“花中君子当如是。”
  “叶贵人博学,嫔妾可不知道什么君子,知晓这花好看,漂亮,珍贵。”向采女笑吟吟的,“听说花房刚培育出一品绿菊,少见的很,皇上巴巴的送到嘉宁宫了,别人看都看不着。”
  “皇上对娘娘真是爱到心里。”
  “那本宫对皇上,也是爱到心里呐?哪次有了新鲜东西,不是巴巴的送到乾泽宫?”韩舒宜捏着手绢,“还打趣本宫呢。”
  “要嫔妾说,皇上既然送了绿菊,娘娘再回赠一个绿菊的荷包,有来有往,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向采女说。
  “快别了,本宫一瞧见针线就头疼。又要劈丝,又要配色,又要灵动,又要详实,实在太考验本宫的这双手了。”韩舒宜抬手,“本宫没留尾甲,就知道本宫不擅长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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