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你怎么……”
麦塔足足楞了几十秒才感到羞愧，瑞缇实在是太过分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他连衣服都忘记怎么穿得了，又磨蹭了好久才穿上。
瑞缇可谓是大饱眼福。
“这可不怪我，我也不知道你的爱好是不穿衣服打扫卫生。”瑞缇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什么爱好？你胡说！是那件衣服脏了我才正好在这里找衣服穿，哪知道你一个人就跑下来了。”麦塔的膝和肘关节顿时红得厉害。
“好，我明白，你这种良民不会有那种不入流的爱好。”
“而且…而且，你看到了还不闭眼，还一直看！”
他一时间从刚刚的窘境里走出来，双手还紧抱在胸前，一副被吃抹干净的模样。
“我是个病人，反应没有那么快，这样，我再也不提这个事了好吧？”瑞缇无奈摊手，显得是麦塔无理取闹了。
见她态度诚恳，手上还拄着拐杖，麦塔也稍微放平了呼吸，恢复了平时一脸正气的模样。
“我去把轮椅给你拿下来。”
“不用，我去沙发上坐着就行了，你先过来，我其实有正事要问你。”
瑞缇走起来左摇右晃，麦塔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什么事？”
“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我的伤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瑞缇舒服地凹进了沙发。
“工作？”
麦塔想也没想：“抱歉，这不太行。”
男人看起来云淡风轻，灯影散向他高挺的鼻梁，还是那副清高表情。
瑞缇此刻却感到一阵厌恶，胃里波涛汹涌。
大概又是因为他那些天经地义的大道理，麦塔和这里的人都一样，看起来乐于助人、喜欢奉献自我，简直是品德极巨优良的十好青年。实际上比谁都虚伪！
也许是挫败感在作祟，她心里憋着一大团气，但却不知道从哪里开个口子把它们放出来。
瑞缇以为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至少能在麦塔身上获得熟人的便利。但现在看来，他对所有人都一样，他的天平不会因为关系网的变化有一丁点倾斜，这不符合她对社交规则的理解。
只有最终利己的付出才能被她认可，她为自己在麦塔身上花的小功夫感到不值。
“那打扰你了，今年的优秀居民。”瑞缇松开了拐杖，仍由它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反正麦塔也听不懂反话，她要尽情地挖苦他。
“你生气了？”麦塔瞬间丢掉了他完美的表情管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瑞缇抬眉一惊，他居然还知道。
“我…我可以带你去阁楼看我现有的钱币，我真的没有要破产，我不会骗你。”
麦塔很着急，他捡起瑞缇丢下的拐杖，自己杵着。
“那这和我要找个工作有什么关系？”
瑞缇转过身，少女的眼是冰原上的狼群，刺向男人的目光比冰尖还凌冽。
麦塔的瞬间拉紧了下颌，他没法在这种气压下放松。
“那个…最近有让你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吗？或者你觉得呆在这里太闷了？我可以推着你出去走走。”
这些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把瑞缇的愤怒推向了最高点。
“你的意思是默许我今后都花你的钱？”瑞缇冷眼看他。
瑞缇把男人迫压在自己寒冷的影子下瑟瑟发抖，麦塔没有思考片刻，急忙点头。
“你究竟圣父心泛滥，还是一个装傻子的疯子！你把未来想的如此轻松，然而我们仅仅认识一周而已，你却想我无忧无虑的认同你这些荒唐的打算！”
积压的怒气全部释放，她很久都没有怎么爽快过了。
她并没有融入这个地方，麦塔对她来说更像游戏里的npc，她肆无忌惮地在男人身上释放着自己情绪。
……
安静了一阵子，瑞缇逐渐平复，身下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男人并没有哭泣的意思，只是懵懂的、不知所措地望向她，他像是急迫地想要说什么，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瑞缇觉得自己在和一只小动物生气，他听不懂人类的话语。
“如果有了一份工作，你会像那天收到种子一样开心吗？”
麦塔听不懂瑞缇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瑞缇为什么去突然说他是疯子，他只明白了瑞幸迫切想要在小镇有一份工作，并不是因为喜欢。
他总能听到瑞缇拿着她的黑盒子说话，说自己是牛和马，新城区的词语太新鲜了，他还不能完全理解，但他能大概看出来瑞缇不喜欢工作。
“那天我很开心吗？”瑞缇侧过头不看麦塔。
“嗯，我见过你最开心的时候。”
“那是你见过的太少。”
“会慢慢多起来的。”
看瑞缇表情缓和，麦塔急着继续解释道：“我嘴笨，没说明白。我说得不行，是指你要在小镇找到一份工作，不太可能。”
“我好歹是新城区名牌大学毕业，找个工作都不可能？”
现在说得也好不到哪里去，瑞缇咬牙切齿。
“每个人的工作都是按照季节分配好的，成年后自动按部就班。有一批成年了的人会继续呆在学校生活，得等有去世的人才用工作，没有听说过有多出来的位置。”
“呆在学校的人有钱花吗？”这个制度让瑞缇不可思议，完全的分配制，根本不用努力。
“有的，只不过会比较少。你这种不属于任何一个季节的人要获得一份工作，除非……”
“除非什么？”
瑞缇感觉还有希望，凑近了麦塔的领口。
“除非是守铃人”
那天瑞缇就听麦塔提了一嘴，本来想问问他，好像被什么事情打断了。
“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几乎不受季节的影响，在我上次和你说的山顶古堡上工作，负责在钟声敲响的那天给我们发钱，给每个孩子分配工作，管理整个爱新维尔，会在生前秘密挑选下一位首铃人。”
这可是个大官，瑞缇赶紧问他：“他认识你吗？”
“他在我小时候抱过我。”麦塔回忆道。
“那太好了，介绍我去当助理吧。”
终于轮到自己当关系户了吗？
“他把我们这届的所有孩子都抱了一遍。”
……
瑞缇看他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让麦塔感到些许不安。
“那个…要不我推你去另外一边草坪看看，能看到上雪山的路和古堡的全貌。”他提议道。
“好，就现在。”
这片地方的花很多，但大多数是小野花，杂草也没有被花匠修理过。
春季的阳光把山湖照得明媚，却不刺眼。瑞缇觉得舒服极了，懒惰像蚂蚁一样成群结队对地爬进她的骨髓。
“那团尖尖的就是古堡，座钟可能需要仔细看，在最顶层。”麦塔给她指了个方向。
没有了房子和山丘的遮挡，这边的视野确实要好很多，她看到了从雪山山地通向古堡的青石台阶，顺着延绵的山势向上。
古堡像是石砌的，即使开了春，顶部还是盖了一层绵绵的积雪，座钟看不太清，灰绿色的。
“那个领导就住在上面？”她问麦塔。
“一般是，但他也偶尔会下来看我们。”
“这走一趟多麻烦。”
这座山没有索道，纯走的话太考验体力了。
“是有点，不过每次上去除了领工资就是团结日，都是好事情！等春天结束那天，你就能看得成群结队的人一起朝古堡前进。”
“我要尽快上去和首铃人预约面试。”瑞缇撅嘴。
“钟响那天我们一起去。”麦塔的脸上笑开了花，瑞缇并不理会他。
“那也行。”她妥协了。
忽然脚下吹起一阵风，太阳也紧急下班了，长得长的草直接粘到了瑞缇的鼻梁上。
瑞缇一动也不动，像是认命了一般。
麦塔思索了一会儿，费劲地风中摸到那片草的根部，草叶从瑞缇脸上撕拉开，少女的脸上留下了草本植物的清香。
风势越来越大，梳顺的金发被弄得凌乱不堪，麦塔皱眉，准备推着瑞缇换个地方。
“去山丘上，我要给我新种的银鹃搭个棚子，我提前放哪儿了。”
麦塔速度太快了，瑞缇吃进了一嘴风。
“这花养的怎么娇贵，稍微有个意外还能活吗？”
“我不会让它们有意外。”麦塔信誓旦旦。
等她们到了山丘，风基本停了，麦塔先把瑞缇停稳，一路小跑去检查他的爱花。
“麦塔——”
一个陌生的女声朝在二人身后大喊：“你们看到那个孩子了吗？”
第9章 又一次
“孩子？哪儿有什么孩子。”麦塔小声嘟囔着，心里只有他的花，也不看后面来得人是谁。
麦塔说的银鹃色如其名，像皱起来的锡纸一样，瑞缇没有看见它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