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两人在这件事上空前默契,美名其曰,他们这叫惩奸除恶。
  吃贪官的,喝贪官的,玩贪官的,然后再拿贪官的,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爽。
  唯有苦了贺流景,为了与这些贪官污吏打交道,贺流景只能装作贪财好色的样子,一副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做派,让他们放松警惕。
  贺流景顺便还搜集到了不少他们贪污的证据。
  可正因如此,这些贪官跟廖知府一样,简直无孔不入的给他送美人,每一个都努力想往他身边安插眼线,总觉得那些美人能把他迷得晕头转向。
  在又一次拉开床幔,看到床上躺着两个媚眼如丝的美人后。
  贺流景脸色彻底黑了。
  每日应付这些莺莺燕燕,实在让人厌烦。
  每次他拒绝,这些贪官都以为他是不满意,然后就会挑更多的女子送来,有时还一次送来几个,简直不知所谓。
  这些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哪里冒出来,有的时候冒充婢女,有的时候假装偶遇,有的时候极为热情奔放的直接往他身上扑,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天来他睡都睡不安稳,每天进门前都要派人检查一遍床底、柜子,实在是烦不胜烦。
  贺流景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跟自己的糟心外室‘同甘共苦’。
  所以,在抵达又一个贪官府邸,贪官要给他们安排住处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纪茴枝,故作云淡风轻的开口:“给我们准备一间房就行了。”
  纪茴枝:“?”
  又到挡箭牌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她倒是不怀疑贺流景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他们是纯洁的老板和下属关系!
  她摸了摸耳珰,压低声音道:“我睡床,你睡外间木榻。”
  “可。”
  两人达成协议,纪茴枝微笑着挽住贺流景的胳膊,“还是殿下疼枝枝,枝枝一个人睡会害怕。”
  严怀瑾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虽然这么多天已经习以为常,但他还是适应不了纪茴枝这幅温柔小意的样子。
  年纪轻轻怎么有好几副面孔呢!
  挑房间的时候,贺流景故意挑了间里屋有床、外屋有榻的屋子,纪茴枝看过也挺满意,两人就决定住这间。
  夜里,两人用完晚膳回到屋中。
  纪茴枝四处看了一遍,浴房在隔壁,只有一个浴桶。
  她走回房间,撇了撇嘴,对贺流景道:“我可不跟你共用一个浴桶。”
  贺流景明白情况后,让尹邦又搬来一个浴桶,放到屏风后面。
  “我在这里洗,隔壁的你自己用。”
  纪茴枝满意了,愉快的去了隔壁。
  尹邦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家主子被嫌弃了,不由偷偷瞟了贺流景两眼,摇头叹息着退出了房间。
  爷为枝枝姑娘守身如玉,枝枝姑娘却连浴桶都不肯跟他们爷共用一个,简直是一片丹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爷好可怜。
  尹邦伴随着这种心情,叹息着关上了房门。
  贺流景放下书卷,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自从纪茴枝来了之后,他怎么觉得身边这些人气人的本事都直线飙升?
  一个个不知道都在脑子里想了些什么,胆子越来越大了,真想把他们脑子里的水都倒出来。
  纪茴枝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披着斗篷回到隔壁。
  贺流景也已经洗过澡了,正闲适的倚在榻上,穿着白色里衣,一条腿支起来,手里拿着鲁班锁,正无所事事的解鲁班锁。
  纪茴枝脱掉斗篷,坐到妆奁前,拿了块帕子轻轻擦拭湿发,她穿着浅紫色寝衣纱裙,沐浴后脸颊泛着好看的粉,乌眸潋滟,墨发轻垂,发梢上的水滴滚落,落在寝衣上,轻轻晕染出几抹水痕。
  贺流景抬头,目光不小心从她身上掠过,本来只剩一步就能解开的鲁班锁,突然就忘了该怎么解。
  他呼吸陡然一窒,心跳的有些快,屋子里的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
  贺流景放下鲁班锁,抬步走出了房间。
  夜色深深,冷风吹拂着面颊,树叶沙沙作响。
  贺流景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心跳逐渐平复,呼吸重新变得舒畅。
  他一直站到身体发凉,等里屋的灯吹熄了,才轻手轻脚的回了房间,在外间的木榻上坐了一会儿,才脱掉外衫躺下。
  木榻虽然铺了层软褥,但还是有些硬,睡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贺流景仰躺在床上,思索着这一路怎么一步步沦落至此。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粮草。
  不能骂老子,只能等回京之后拿老子的其他儿子出出气。
  反正他那几个好兄弟身上的虱子都不少。
  贺流景磨刀霍霍,在心里挑选着回去之后向哪个开刀。
  纪茴枝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她翻了个身,微微拉开床幔,朝贺流景的方向看过去。
  屋内漆黑,只有月色倾洒进来。
  隔着雕花格栅,她看不清贺流景的身影,只隐约能感觉到屋内的另一道呼吸声。
  纪茴枝眼睛转了转,故意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开口:“殿下,你睡了吗?”
  贺流景没吭声。
  纪茴枝又抬高了声音,“殿下,你听不到吗?”
  贺流景:“……”睡了也该被吵醒了。
  “有事?”
  纪茴枝就猜他肯定没睡,不由唇角一勾,反正闲来无事,她故意颤巍巍的开口:“殿下,枝枝第一次跟男子单独共处一室,好紧张,好害怕。”
  “你紧张、害怕?”贺流景觉得她在说天方夜谭。
  她在他面前就从来没有过这两种情绪,他甚至怀疑她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有这两种情绪,毕竟她在面见庆德帝和王皇后的时候也不见紧张。
  “是的呢,紧张害怕到睡不着。”
  贺流景一阵沉默后,想看看她又要怎么作妖,于是顺着她的话问道:“那要如何是好?”
  “我听皇后娘娘说,殿下小时候惧怕打雷,睡不着的时候娘娘都会哼小曲给你听。”纪茴枝嗓音里带着促狭笑意。
  贺流景声音低了一度:“……你知道的还挺多。”
  “枝枝也没想到殿下小时候如此可爱。”
  “……”
  纪茴枝忍着笑,用慢悠悠的语调道:“皇后娘娘每次说起殿下小时候的事都忍不住多说一些,笑得很开怀呢,枝枝听得也很开怀。”
  贺流景不敢想象她们笑的有多开怀,更不敢想她们是说起了他小时候哪件糗事才会如此开怀。
  纪茴枝倒是能忍,现在才拿出来笑他。
  贺流景猜她应该是怕他知道了会不让她进宫,所以才忍了这么久没笑。
  至于现在,她早就把他小时候的事听得七七八八了,根本不怕,他敢不让她进宫,她估计就敢拿他小时候的事来笑他。
  贺流景感觉自己被拿捏住了命门,半天都没吭声。
  纪茴枝嗓音带笑道:“现在我睡不着,不如殿下也给我哼个小曲。”
  “……我不会。”
  纪茴枝嘤嘤出声:“殿下好生无情。”
  贺流景反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难道应该对你有情?”
  “那倒确实不应该。”
  贺流景:“……”答的好顺畅,连停顿都没有。
  纪茴枝又道:“殿下对我无情,却应该对我有义,不然殿下就成了无情无义之人了。”
  贺流景觉得这简直就是歪理邪说。
  纪茴枝在床上翻了几下身,竟然真的有些睡不着了。
  她侧身躺着,饶有兴趣的支着头,“殿下如果不肯给我哼小曲,不如我们来聊聊殿下小时候的事,捡几件趣事来说。”
  ……是威胁吧?
  贺流景沉默片刻,忍辱负重地开口:“我虽然不会哼小曲,但可以给你听别的,也许能让你多些睡意。”
  “好啊。”纪茴枝有些期待。
  贺流景是要吹笛子?吹箫?还是什么?
  他作为皇子应该也有一两样特长吧。
  在纪茴枝的期待下,贺流景清冽的嗓音很快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卫禁、户婚、厩库、盗贼、斗讼……”
  纪茴枝听了一会儿,唇角的笑容逐渐凝固,“……殿下,你在念什么?”
  贺流景是在说天书吗?还是在念经?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大宗律例第一篇。”
  纪茴枝哑口无言。
  不愧是你啊小贺。
  你可真是个人才!
  贺流景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的嗓音继续响个不停。
  “……其余犯者,俱不黥刺。”
  纪茴枝抱着枕头怀疑人生。
  怎么会有人这么变态啊,竟然连律例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纪茴枝又听了一会儿,眼睛忍不住耷拉了下来。
  师父,别念了。
  贺流景说的没错,这个法子的确很好用,不足半刻钟,纪茴枝就意识朦胧,逐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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