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贺流景一本正经的扶住她,给她打着扇子,从贺英面前走了过去,“慢点,我扶着你走。”
“……?”贺英咬了咬牙,只得放过贺流景,快步跟上庆德帝,继续在庆德帝面前卖弄。
庆德帝初时还兴致勃勃的看着,后来看得多了,脸色忍不住越来越黑,尤其是后面那几个老臣不断朝他们父子望过来,那眼神就好像他建这座行宫是为了夸他自己似的。
庆德帝窝着火没法发,暗暗瞪了贺英好几眼。
贺英正在兴头上,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还故意把众人引着往那些给庆德帝歌功颂德的诗词面前走,最后还引着大家来到一处莲花池旁。
莲花池旁的墙壁上竟然写着一篇长达数千字的文章,都是对庆德帝歌功颂德的,简直要把庆德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庆德帝忍无可忍,以天热为由让众人赶紧散了。
“都回去好好休整,夜里再摆宴。”
纪茴枝和贺流景毫不迟疑地溜了。
贺流景分到的住处是芭蕉院。
院子里种着许多芭蕉,背阴向阳,院落很大,纪茴枝自然也要住在这里。
她挑了间向阳的屋子。
银桃把行囊拿进来归拢安置,芭蕉院里还有几个伺候的宫女,众人一齐忙活着。
他们约莫会在行宫里住两个月,待天气凉爽再返京。
纪茴枝对院落挺满意,四处逛了一圈。
她来到二楼,听到下面传来贺流景的声音,趴到栏杆上探头往下看。
贺流景负手站在台阶上,行宫的总管太监正躬身站在他面前,恭敬的询问芭蕉院里是否还缺什么,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纪茴枝连忙朝贺流景挥了挥手,“殿下!”
贺流景抬头望去,纪茴枝趴在栏杆上,乌发轻垂,眉眼飞扬,像只欢快的小麻雀。
他目光停留片刻,对总管太监道:“搬两把摇椅过来。”
“是。”总管太监早就听闻三殿下带了位女眷前来,却不敢乱看,低着头小心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贺流景淡淡道:“每日糕点、饮子、酥山都紧着些送过来,鲜嫩瓜果也不要落下。”
纪茴枝满意的把脑袋缩了回去,继续在楼上闲逛。
总管太监心中微微纳罕,他以前是在宫里当差的,知道三殿下素来不在乎身外之物,也不喜欢吃点心,什么时候习惯变了?
贺流景继续冷着脸吩咐道:“本殿下喜欢清静……”
纪茴枝来到东南角,凭栏而望,惊喜的睁大眼睛,“哇——”
贺流景声音一滞,“让闲杂人等都离芭蕉院……”
纪茴枝:“银桃!你快来,这里能看到湖景,有好多莲花!”
纪茴枝:“我想游湖!我想划船!我想抓鱼!”
纪茴枝:“我还要采莲蓬!”
贺流景努力把最后几个字说完:“……远一些。”
总管太监默默看了看喜欢清静的三殿下,又壮着胆子昂起头,看了看三殿下那十分不清静的外室,“……是。”
晌午,芭蕉院一片幽静。
纪茴枝躺在碧纱橱里歇晌,屋子里摆着冰鉴,窗户开着,夏风徐徐吹进来,窗外的芭蕉叶沙沙作响。
不愧是避暑行宫,当真比京城清凉许多。
纪茴枝一觉睡醒,舟车劳顿的疲惫一扫而空,睁开眼睛发现天色竟然已经暗了。
她这一觉睡了多久?
银桃拨开床幔,“姑娘,宴席快开始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纪茴枝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兴致勃勃地去柜子前选裙子。
银桃端着水盆进来。
纪茴枝捧着清水净脸,随口问:“殿下在哪里?”
银桃递上巾帕,“殿下在书房看书。”
纪茴枝简直叹为观止。
竟然有人连日赶路都不歇息,还放着行宫大好景色不看,闷在书房里读书?
咸鱼是永远理解不了卷王的。
……
一刻钟后,纪茴枝和贺流景来到摆宴的地方。
除了帝后未到外,其他人基本都到齐了,各处挂着灯笼,映得恍若白昼。
簪缨权贵如云,衣香鬓影,其中不乏好容貌。
可纪茴枝和贺流景这两张脸实在太过出众,他们甫一出现依然引来了所有人的瞩目。
贺流景一袭白衣常服,看起来极为随意,但举手投足自有一派风流贵气。
纪茴枝站在他身侧,穿着一袭浅青素裙,乌发柔顺的垂在身后,只以一根浅色发带束发,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酡红,那抹酡红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配着微微拂动的裙摆,显得更加孱弱。
众人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叹着病美人的风姿。
不知道三殿下是从哪里寻来了这样的美人,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也丝毫都不怯场。
贺流景迎着众人艳羡的目光,侧头看向身旁的纪茴枝,“感觉如何?”
纪茴枝:“放眼望去,全是人情世故。”
贺流景:“……”
他是想问她紧不紧张。
有大臣走过来给贺流景请安,顺便跟他探讨朝中事宜。
纪茴枝自动自觉往旁边挪了挪,靠在一棵大树旁,抬头看着上面挂的各色灯笼。
贺流景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
自古以来宫廷都是最重规矩的地方,容不得半丝差错,纪茴枝虽然把规矩都学会了,但他还是不敢放人走得太远。
纪茴枝抬头看了会儿灯笼,抬手揉了揉脖子。
何雨薇走过来,阴阳怪气道:“枝枝姑娘这是才睡醒吗?”
纪茴枝回头看她,轻轻耸了下肩,“一想到睁开眼睛就要看到你,就忍不住多睡了会。”
何雨薇:“……”
贺流景忽然觉得他刚才根本就是多余问,该紧张的是别人才对。
何雨薇抿了抿唇,不服气道:“如此贪睡,连累殿下来的都迟了。”
纪茴枝点点头,“说来说去,原来你是在怪殿下来迟了。”
何雨薇:“???”她没有!
帝后驾到,宴席正式开始。
纪茴枝去了女眷堆里落座。
贺流景一直目送着她,确定她坐下后才收回目光。
他是怕她闹出幺蛾子,但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另一种解释。
——三皇子这是多重视枝枝姑娘,才这么依依不舍啊!
众人心思不由活络起来。
三皇子现在没有成婚,也没有正式建府,枝枝姑娘才只能跟在他身边做个外室,可等三皇子封王大婚,枝枝姑娘说不定就能跟着进府了。
若有一天三皇子能够荣登大宝,以三皇子对枝枝姑娘的宠爱,说不定她哪天就能摇身一变成了宫妃!
她可是三皇子的第一个女人,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开口允了她来行宫。
看三皇子那恨不能时刻把她带在身边的眼神,枝枝姑娘以后还说不准是个什么身份呢!
女眷们得了自家男人的眼神暗示,纷纷对纪茴枝态度热络起来。
纪茴枝一脸懵。
人情世故怎么突然到她这了?
大魔王害她!
纪茴枝勉强应对了一会儿,实在被她们吵的头疼,只得装作头晕,没力气说话,耳根才终于清静。
众人忍不住唏嘘,好好一个美人,怎么如此体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三皇子封王的那天。
纪茴枝揉着太阳穴,一边装头晕一边朝王皇后的方向看去,这几日离得远,她一直没有机会看清王皇后的长相。
王皇后穿着一身暗红牡丹宫装,头戴赤金步摇,一眼望去极为雍容华贵,她保养得宜,肌肤白皙紧致,正跟庆德帝说笑,一看就是富贵娇养出来的。
纪茴枝微微有些惊讶,王皇后笑起来目光澄澈毫无杂质,举手投足都透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娇憨,她身处宫中多年,竟然还能保有如此纯稚的心性。
纪茴枝又看了看庆德帝,庆德帝两鬓微白,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虽然久居高位身上有股威压气势,但笑起来也挺慈祥的。
她不由默默咂舌。
庆德帝和王皇后这样随和开朗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能生出贺流景这样冷冰冰的儿子。
纪茴枝偷偷腹诽着,忍不住朝贺流景看去。
贺流景端坐在桌案前,果然一举一动都像用尺量过一般规矩端正,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反而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仿佛他生下来就是这样。
贺流景似有所感,抬头朝纪茴枝看了过来。
纪茴枝对上他的目光,嘴一歪眼一斜,飞快朝他做了个鬼脸。
“……”贺流景默默把目光挪开。
这神经外室……一如既往的糟心。
他唇边不自觉泄出一丝笑容。
严怀瑾愣了愣,用胳膊肘拐了下他,“笑什么呢?”
贺流景动作一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没笑。”
严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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