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纪晚镜拿起那幅梅老夫人和梅老爷子的画像,放到灯烛上点燃,随手扔进地上的铜盆里。
  她看着燃起的火苗,缓缓勾起唇角。
  就算现在贺流景身边有一个‘枝枝’又如何,‘枝枝’永远也画不出这样的画像,只要她能保住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以她的才情肯定能成为皇子妃。
  可饶是如此想,纪晚镜也一夜辗转难眠。
  她闭上眼睛,眼前都是贺流景和纪茴枝坐在一处说笑的样子,那份自然和随意,是她和贺流景之间从未有过的。
  她想嫁给贺流景固然是为了权势,但最主要的原因她心里清楚,几位皇子中贺流景最优秀。
  她从小就爱慕他,那是她最梦寐以求的郎婿。
  可贺流景很少对她笑,既不温柔也不体贴,现在贺流景却能对另一个女人随意展露笑颜。
  她本来笃信纪茴枝只是贺流景找回来的替身,现在却渐渐产生了一丝不安。
  纪晚镜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床顶的幔帐,一点点攥紧手心。
  国公府千金、皇子妃之位都是她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
  *
  纪茴枝一觉醒来,推开窗户,发现院子里多了位教习嬷嬷。
  “姑娘,我是来教你规矩的。”
  纪茴枝砰的一声关上窗户,决定躺回去重睡。
  肯定是她睡醒的姿势不对!
  贺流景走到窗前叩了叩,“洗漱,出来。”
  纪茴枝捂着耳朵翻了一个身。
  这么明媚的天气当然要用来睡觉!
  贺流景声音再次传来,“给你一刻钟,不然下个月月钱减半。”
  纪茴枝撇嘴。
  有钱的大魔王了不起。
  被狠狠拿捏了。
  她用半刻钟磨蹭着起床,又用半刻钟随便洗了把脸、用牙粉刷了牙,然后踩着点素面朝天的走了出去。
  贺流景站在树下,身侧站着姿势规矩的犹如用尺量过的教习嬷嬷。
  纪茴枝磨磨蹭蹭地靠近,不情不愿的哼了声。
  教习嬷嬷偷偷看了一眼纪茴枝,心叹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貌美,即使不施脂粉也肤色清透白嫩,姝色倾城,神色间透着股刚睡醒的慵懒,却更添几分韵味。
  她见到三皇子不行礼,的确是个没规矩的,得好好教。
  教习嬷嬷心中有了判断,又规矩的垂下了目光。
  贺流景道:“这位嬷嬷负责教你礼仪,七日后就要启程去行宫了,你需要随行,也许会见到御驾,不能没有规矩。”
  “那任先生和李先生的课……”
  “照旧。”
  纪茴枝听到这冷漠无情的两个字,忍不住抬头瞪向贺流景,暗暗磨牙,“你认识周扒皮吗?”
  贺流景侧头望来,“是何人?”
  纪茴枝哼道:“是你那千里之外的知音。”
  直觉告诉贺流景这‘周扒皮’肯定不是个好人,所以他假装没听见,直接越过了这个话题。
  “从今天起认真学规矩,不能懈怠。”
  纪茴枝试图挣扎,“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有三个师父?”
  贺流景冷漠无情道:“我上宫学的时候除了教公子六艺的六位师父,父皇和母后还另外给我找了五位教其他课业的师父。”
  “我说的是人,你不是正常……唔……”纪茴枝拍贺流景的手臂。
  贺流景庆幸自己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他可不想年纪轻轻气得英年早逝。
  贺流景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教习嬷嬷道:“先从说话的规矩教起,教好重重有赏。”
  纪茴枝:“……唔唔唔!”大魔王!周扒皮!
  教习嬷嬷看着贺流景和纪茴枝没有规矩的姿势,忽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是……殿下。”
  纪茴枝跟着教习嬷嬷学了一天,累得哈气连连、腰酸背痛,在夜幕落下前及时装体弱头晕送走了教习嬷嬷。
  毕竟她是一位‘病美人’,还是三皇子的‘心尖宠’,教习嬷嬷也不敢真的累病她。
  后天就是纪大郎纳妾的日子,纪茴枝决定明天过去一趟,她已经让人在附近租了一处小院子,足够素春和大花、二花住,现在只需要想办法把人接出来了。
  但明天想出门,得先跟大魔王‘请假’。
  纪茴枝躺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厨房,问里面的厨娘,“灶上熬汤了吗?”
  厨娘摇头,恭敬道:“姑娘如果想喝汤,奴婢可以现在给您熬。”
  “需要多久?”
  “最少也得一个时辰。”
  纪茴枝懒得等,走进小厨房里倒了一碗热水,又往热水里加了两块麦芽糖,用勺子搅了搅,把汤碗装进食盒里,拎着食盒去了贺流景的书房。
  她叩了叩门,“殿下,枝枝来给您送甜汤。”
  贺流景额角一跳,缓缓放下手里的公文,“进来……”
  纪茴枝拎着食盒笑盈盈的走进去,贺流景坐在案牍前,脊背挺直,坐姿端正,一看就是教习嬷嬷的好学生。
  纪茴枝把食盒放到桌案上,“殿下累不累?”
  贺流景揉了揉额角,“有事直说。”
  “瞅瞅您这话说的,好像枝枝没事就不会来找您一样,枝枝是那样的人么。”
  贺流景默了默,“……不是吗?”
  纪茴枝义正言辞的表示:“当然不是!”
  贺流景正怀疑是自己想太多,还生出几分内疚的时候,就听纪茴枝笑嘻嘻道:“不过一见到殿下,枝枝还真想起一桩事来,你说巧不巧,哈哈!真巧!”
  “……”贺流景目光幽幽望过去。
  纪茴枝心虚地转头看墙,“墙上的字是殿下写的吗?写的真好,横是横、竖是竖、勾是勾。”
  “……”贺流景头疼的把目光收了回来,“不想夸可以不用硬夸。”
  “好嘞!”纪茴枝从善如流的应了一声。
  贺流景吸气,“说吧,什么事?”
  “我明天想回家一趟。”
  贺流景又把目光挪了回去,淡定的灵魂三问:“规矩不学了?月银不想要了?想去行宫时犯错被打板子?”
  “……”纪茴枝伸出一根手指,“就一天,回来后我保证好好学规矩。”
  贺流景挑眉,“想逃避学规矩也换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跟你家里人感情这么深?”
  纪茴枝这次真觉得自己冤枉,“我回去是为了偷人。”
  贺流景眉心重重一跳,“……偷什么?”
  纪茴枝想了想,试图换个词,“……抢?骗?忽悠?”
  贺流景脑壳更疼,“你究竟要干什么?”
  纪茴枝只好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末了道:“殿下是堂堂一国皇子,肯定不忍心见百姓受苦,对不对?”
  贺流景故作沉吟。
  纪茴枝伸手戳了他一下,“再借个大夫用用,要机灵点的,医术不重要,但演技一定要好。”
  “……”贺流景未置可否地看向食盒,“先喝汤。”
  纪茴枝眼睛轻飘飘朝食盒看去,莫名有些心虚,磨蹭着没有动弹。
  “怎么了?”
  纪茴枝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我这汤太过美味,我怕殿下喝了还想喝,一不小心喝撑了怎么办?要不我还是拿回去吧。”
  贺流景这次倒是来了兴趣,非要看看这汤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就喝。”
  纪茴枝只得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汤碗端了出来,动作很优雅,只是碗里的东西一眼望的到底。
  贺流景低头看了眼碗里跟清水无异的‘汤’,疑惑的挑了下眉梢。
  什么汤这么寡淡?
  他不自觉把疑惑问了出来。
  “是甜汤。”纪茴枝唇边笑出两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看起来纯良无害。
  贺流景拿起汤匙尝了一口:“……”好一碗‘甜汤’。
  纪茴枝:“甜吗?是枝枝亲手为您放的糖!”
  人好,汤坏。
  贺流景由衷发问:“这碗‘汤’里除了糖,还有别的东西吗?”
  纪茴枝在胸口捏了个心,“还有枝枝对您的一片心意。”
  “……”贺流景放下手里的‘心意’,疲惫的摆了摆手,“明天早些回来,剩下五天必须把规矩学会。”
  “是,殿下。”纪茴枝眉开眼笑,蹦跳着离开。
  贺流景见她目的达成就迫不及待的离开,差点气笑了。
  他把勺子扔回碗里,不疾不徐道:“从今天起天天这个时辰过来给我送汤来,本皇子嘴刁,不是小火慢熬的不要。”
  纪茴枝脚步一顿:“……”可恶,突然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
  次日,纪茴枝收拾妥当从房间里走出来,大夫已经等在萱花院里。
  大魔头有一点好,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最后肯定会做到,而他没答应的事……至今还没有。
  纪茴枝哼着小调上了马车,带着大夫一路来到榆树村,路上她跟大夫对好了说词,一切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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