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
没有常规的光源，只有墙壁和穹顶上镶嵌着的、散发出幽绿、暗红和惨白光芒的诡异晶石，将大厅映照得光怪陆离。
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凝固的熔岩和骸骨拼凑而成的圆桌，周围摆放着几张风格迥异的座椅。
此刻，圆桌旁已经坐了几道身影。
“格莱希尔大人，您是说……诺亚帝国的那位三王子，临时变卦了？”一个阴冷嘶哑的声音响起。
格莱希尔发出低沉的笑声：“变卦？不，亲爱的影魔，那懦夫的原话是帝国之眼的监控无孔不入，他派不出任何值得信赖的人手。哼，拙劣的借口。”
一个浑身覆盖着熔岩甲壳、鼻孔喷吐着火星的恶魔捶了下桌子：“可笑！人类总是如此怯懦，那雪域王国呢？我们不是也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难道他们也敢拒绝格莱希尔大人的好意？”
“雪域？”格莱希尔嗤笑一声，“那个女人，倒是比诺亚的王子有骨气些，回绝得干净利落。这次，没有人类王国愿意明面上与我们合作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没有人类势力的内部策应，许多计划的确会变得棘手。
就在这时，一个长着山羊角、眼珠乱转的诡辩魔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它细长的手指指向了刚刚找位置坐下、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魔法猫咪：
“王国没有，但是……人类不是就在这里吗？对吧，我们可爱的‘白塔使者’小姐？”
一瞬间，圆桌旁所有非人的、恐怖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魔法猫咪身上。
那些目光中带着审视、轻蔑、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
魔法猫咪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巨大的压力让她头皮发麻。
她强行挤出一个谦卑而又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对着格莱希尔和众恶魔微微欠身：“能为格莱希尔大人和各位尊贵的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格莱希尔猩红的眼眸在魔法猫咪身上停留了几秒，看不出喜怒，随即移开了目光，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
就在这时，大厅的门再次被无声推开。
一股混合着铁锈、血腥与纯粹战争狂意的气息涌入，一个身披厚重、满是尖刺与伤痕的暗红铠甲的庞大身影走了进来，它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在震颤，空气中回荡起无形的战吼。
这是战争之神的狂热信徒。
紧随其后的，是一团不断蠕动、吞噬光线的黑暗，它所过之处，连墙壁上晶石的光芒都变得黯淡、仿佛被湮灭，散发出令人绝望的终结之意。
这是毁灭之神的追随者。
再后面，则是一个形态更加诡异、仿佛由无数粘滑触手和眼球勉强构成的人形生物。
它来自深渊的更深处，代表着纯粹的混乱与扭曲。
魔法猫咪的心不断下沉。
战争之神、毁灭之神、深渊怪物……再加上原本就在场的各路恶魔，这个阵营庞大得令人心惊。
他们的目标，真的仅仅是为了窃取精灵族的神格吗？这阵仗，简直像是要掀起一场波及整个大陆的风暴！
然而，一股兴奋感也随之升起，刺激得她指尖微微发抖。
太劲爆了……这么多大佬npc……随便偷录一段对话，发到论坛上都得炸锅。
这卧底报酬，得翻多少倍啊！
她几乎能想象到论坛上其他玩家羡慕到尖叫的场面。
最后进来的几位各自在空着的、符合他们气息的座位上落座，没有多余的寒暄。
端坐主位的格莱希尔环视全场，看到该来的势力代表均已到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它用指甲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所有存在的注意。
“好了，”格莱希尔的声音低沉，“既然都来齐了，那么，这次合作会议，开始。”
……
生命树，光华流转。
艾尔芙莱娅刚刚从北境战场归来，意识重新与生命树完全融合时。
一个空灵、悠远的声音直接在她心神中响起：
“好久不见，艾尔芙莱娅。”
“谁？”她谨慎地回应，神念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试图追溯源头。
“不必紧张，是我，安博里。”那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潮汐之心’的守护者。你族中那几位有趣的小家伙，还在我这里完成了一场不错的试炼呢。”
艾尔芙莱娅瞬间了然，紧绷的神念松弛下来。
系统早已将绯瞳旅者四人的经历同步给她，知道这位古老的水之神明对精灵族释放了善意，甚至可以说是还了一份人情。
“原来是安博里阁下，”艾尔芙莱娅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感激，“感谢您对那几个孩子的指点。”
“举手之劳，她们自身的意志值得这份机遇。”安博里的声音依旧空灵，但很快转入正题，“我此番贸然联系，是因为刚才……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的‘死亡’气息在北方一闪而逝，其源头似乎与你所在的生命树区域有过一丝因果牵连。这很不寻常，所以特来一问。”
“死亡气息？”艾尔芙莱娅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了北境战场那个仓皇逃窜的“污血之主”，“您感知到的，可能是一个名为‘污血之主’的深渊邪神。它企图通过降临仪式干涉北境战局，但在最后关头……似乎因故自行中断了降临，狼狈逃回了深渊。在它消失的瞬间，确实有非常阴冷邪恶的气息爆发。”
“自行中断降临？狼狈逃窜？”安博里的声音透出明显的讶异，随即陷入短暂的沉默，似乎在仔细感知和推演着什么。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变得凝重：
“难怪……那股死亡气息虽然被深渊的污秽能量层层包裹和扭曲，但其核心的法则印记，却带着一丝……熟悉的‘终结’意味。原来是那个邪神吞噬了部分死神的力量。”
“死神的力量？”艾尔芙莱娅这次是真的震惊了，“死神……陨落了？”
“是的，陨落了。”安博里的声音带着一种沧桑感，“艾尔芙莱娅，你不觉得奇怪吗？死神塔纳托斯，祂执掌的是死亡神格，本质上是维护宇宙生死循环的秩序侧神明。为何在三百年前，祂会率领祂的亡灵大军，站在深渊一侧，协助入侵大陆？”
艾尔芙莱娅被问住了。
她继承的记忆碎片里关于神战的部分本就模糊，更多的是精灵族家园被毁的惨痛，对于其他神明的动向细节知之甚少。
经安博里一提，这确实极不寻常。秩序神明帮助混乱深渊攻打秩序世界？这违背了神格的根本逻辑。
安博里没有等她回答，继续说出自己的推测：“当时协助深渊的，除了那些本就崇尚混乱的魔族，以及战争之神、毁灭之神这类容易被煽动的狂热分子，死神及其势力的倒戈是最令人费解的。我和其他几位古老的存在事后推测，最大的可能……是死神塔纳托斯，被深渊‘同化’了。”
“同化？”
“嗯。死神的神国‘亡灵之海’，其位面坐标太过靠近深渊的边界。塔纳托斯本身又长期研究死亡的终极奥秘，甚至试图窥探‘虚无’的领域。我们怀疑，祂可能在某种危险的尝试中，心智被深渊的低语侵蚀，神格受到了污染。久而久之，祂所追求的‘终极死亡’与深渊的‘万物归墟’产生了共鸣，最终导致了神格的偏斜和堕落。所以，祂才会在神战中做出违背自身秩序本源的行为。”
艾尔芙莱娅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升起。
一位执掌死亡的古老神明，竟然被深渊腐蚀堕落，这比单纯的敌人更令人心悸。
“而且，”安博里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讽刺，“几十年前参与围攻精灵王庭的那支亡灵军队，虽然打着死神的旗号，但行为模式与真正的死神信徒大相径庭。真正的死亡信徒向往的是安详的永眠或转化为更高形态的亡灵，而不是热衷于屠杀和奴役生灵。那支军队，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的傀儡。”
“我明白了……”艾尔芙莱娅深吸一口气，将安博里的推测与自己的信息整合，“所以，死神塔纳托斯很可能在神战后期，因为堕落和重伤而彻底陨落。而那个‘污血之主’，不知用什么方法，窃取或吞噬了祂陨落后散逸的部分死亡神格碎片，所以才拥有了那丝‘死亡’的气息，也因此才能一定程度上驱动亡灵天灾。”
“正是如此。”安博里肯定了她的推断。
艾尔芙莱娅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安博里阁下，死神似乎在迷雾森林留下了一份蕴含着诅咒之力的神格碎片。”
安博里沉默了片刻，显然连祂为这个消息感到些许意外。
几秒后，空灵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恍然：
“难怪……这就说得通了。塔纳托斯毕竟是最古老的神明之一，对自身的终结必然有所预感。在彻底陨落之前，将自身的神格主动分裂，把部分力量剥离出来，遗留在物质界。这既是一种延续自身法则的方式，也可能蕴含着祂未被完全腐蚀前留下的后手……而那个深渊邪神吞噬的，可能只是祂堕落主体陨落后散逸的、较为混乱的一部分。真正的‘死神遗产’，恐怕远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