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这，是你们的责任，也是你们唯一能真正赎罪，并换取民众或许一丝谅解的机会。”
最后这句话敲在布兰德的心上。
责任？赎罪？民众的谅解？
这些词对他而言早已陌生甚至可笑。但奥菲莉亚话语中透露出的另一个信息，却让他猛地惊醒！
将事件定性为“深渊袭击”！
这意味着，王国和教会的首要敌人，将不再是“犯了罪的贵族布兰德”，而是“邪恶的深渊”！那些想要灭口他的人，其行为也可以被归咎于“受到了深渊的蛊惑或控制”！
这无疑会在政治上为他们提供一层极其重要的保护色！也能极大地分散和转移仇恨！
奥菲莉亚看着眼神剧烈闪烁、陷入激烈思想斗争的布兰德，给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具诱惑力的承诺：
“贸易教会将以神之名起誓，你们的公开指认将在绝对可控和安全的环境下进行。届时，不仅会有最精锐的圣殿骑士团贴身保护，教会更会动用一切资源和影响力，确保在指认之后，以最快速度启动对名单上所有人的清洗行动！”
“他们将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报复你们。因为届时，他们自身难保。”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你们才能真正获得那份契约所承诺的、真正的‘安全’与‘新生’。”
大厅内再次陷入死寂。
布兰德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他看看奥菲莉亚，又看看身边的女儿……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从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公开指认，是险棋，但或许是唯一的活棋。
良久，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回椅子上，声音嘶哑而干涩：
“好，我答应。”
第166章 公开
三日后，诺亚王都，中央广场。
清晨的阳光似乎比三天前更加炽烈，带着一种洗涤罪恶般的纯净感，洒在已然焕然一新的中央广场上。
三天前那场混乱、血腥、充满背叛与魔物咆哮的灾难痕迹，已经被王国的工匠和无数自愿前来帮忙的市民们努力抹平。破碎的石板被更换，墙壁上的焦痕被粉刷，甚至连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也早已被清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鲜花和清洁水源的气息。
然而，有些痕迹，是永远无法被抹去的。那场灾难在每个人心中留下的恐惧、愤怒和创伤，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愈合。
今天，广场再次被人山人海所淹没。但与三天前那种混杂着愤怒、好奇和看热闹心态的喧嚣不同，今天聚集在此的民众，脸上更多是一种凝重、肃穆、以及期待。
他们沉默地站立着，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广场尽头那座重新搭建、明显加固并附加了更多防护法阵和圣光结界的审判台上。
没有人喧哗，没有人叫卖，甚至连孩子都感受到了这非同寻常的气氛，安静地依偎在父母身边。
审判台两侧，肃立的不再是普通的王国卫队，而是全部换成了身披亮银重甲、披着蓝白披风、手持刻满神圣符文巨盾和长戟的贸易圣殿骑士团！他们纹丝不动，头盔下的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秩序与威严气息。数量之多，几乎将审判台围成了铁桶阵！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审判台后方观礼席的两侧，还分别肃立着一队身穿深紫色镶银边法袍、气息深邃的法师，以及一队身穿墨绿色皮甲、背负长弓、眼神敏锐的精灵！他们的出现，象征着此次审判获得了多方势力的共同关注与背书。
整个广场的气氛，庄重、肃杀。
“铛！”
一声沉重而悠扬的钟声，从最高法院的方向传来，打破了寂静。
所有人精神一振，目光更加凝聚。
最高法院那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率先走出的，不再是执法骑士押送的囚犯，而是三位身着最为庄重的黑色金纹审判长袍、头戴银白假发、面容比三天前更加肃穆的老者，是审判庭的三位首席审判长。
他们的出现，引来了民众一阵压抑的低语。三天前，正是其中一位审判长被深渊力量蛊惑，宣读了那荒谬的“无罪释放”判决，引发了后续的灾难。今天，他们再次莅临，无疑是要挽回司法权威的尊严。
三位审判长缓步走上审判台，在中央位置落座。中间那位最为年长的审判长，目光沉重地扫视全场，他的声音通过魔法装置传开：
“诺亚王国的公民们！三天前，在此地，王国的法律与秩序，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亵渎与挑战！邪恶的深渊力量，不仅蛊惑了司法人员，更公然袭击王都，造成无辜民众的死伤！这是对王国、对律法、对一切生存在光明下的生命的严重挑衅！”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力量：“今天！我们重返此地，不仅要继续完成那场被中断的审判，更要当着所有国民的面，洗刷司法蒙受的耻辱！揭露深渊的阴谋！清算所有的罪恶！”
“在此，我代表最高法院，为三天前因我等失察，导致邪恶力量干扰审判、引发灾难一事，向全体国民，致以最诚挚、最沉痛的道歉！”
说着，三位审判长竟然同时站起身，向着台下黑压压的民众，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幕，让所有民众都愣住了，随即，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有惊讶，有动容，也有依旧无法释怀的愤怒。
审判长直起身，眼神锐利：“道歉，只是开始！正义，必须得到伸张！真相，必须大白于天下！现在，带被告人！”
话音刚落，审判台侧后方的小门打开。
在整整一队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的严密护卫下，布兰德伯爵和他的女儿维奥莱特，再次被带了上来。
与三天前的狼狈不堪、惊恐绝望不同，今天的布兰德父女，虽然依旧穿着朴素的囚服，但面容整洁，神色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了麻木、恐惧、破罐破摔以及扭曲决绝的神色。
他们没有戴镣铐，但在他们周围，那十二名圣殿骑士散发出的强大圣光气息，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也彰显着他们此刻特殊的“污点证人”身份。
民众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愤怒的低语和仇恨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刺来。维奥莱特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被身旁的女骑士扶住。布兰德则深吸一口气，强行挺直了佝偻的背，目光有些空洞地望向台下。
审判长沉声道：“布兰德，维奥莱特。基于你们与贸易教会达成的【神圣契约污点证人保护协议】，并在教会与王国的共同见证下，现在，给予你们最后一次陈述的机会。将你们所知道的一切，公之于众！”
整个广场死寂无声，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布兰德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看了一眼身旁吓得几乎晕厥的女儿，又看了一眼台下那无数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最后，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观礼席上某个空着的位置，眼中闪过极其深刻的怨毒和疯狂。
他猛地转过头，面向审判长，面向全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但清晰的声音：
“我，布兰德，认罪！”
简单的五个字，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他承认，还是让民众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但布兰德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石破天惊！
“我承认，我在灰石领奴役、虐待、屠杀精灵与其他智慧生命！我承认，我参与了跨种族奴隶贸易！我承认，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禁忌活体实验！”
他每说一句，台下的愤怒就高涨一分！
但他话锋猛地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控诉与揭露的意味：
“但是！我所做的这一切！并非出于我一人的疯狂！也并非仅仅为了我个人的贪婪！”
“这一切的背后，是一个庞大、黑暗、牵扯了王国最高权力的阴谋网络！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的、旨在通过禁忌手段进行生物融合、掠夺强大血脉、制造‘神造士兵’的疯狂计划！”
“这个计划，由早已被王国除名、却仍在暗中活动的白塔提供核心技术与理论支持！”
“这个计划，得到了以大王子凯尔文殿下为首的部分权贵提供的巨额资金、政治庇护和资源倾斜！”
“这个计划，甚至得到了元老院中数位德高望重的议员的默许与暗中掩护！”
“还有……三王子派系中的某些人，也试图从中分一杯羹，获取力量！”
他如同疯了一般，将他三天前在庇护之厅供述的那个惊天名单，一个接一个地、清晰无比地公之于众！每一个名字被念出，都引起台下的一片哗然和难以置信的惊呼！这些名字，许多都是平日里高高在上、名声显赫的大人物！
观礼席上，那些被点名的贵族和大臣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有人试图起身反驳，却被身旁的圣殿骑士逼退！
“而这一切的加速和失控！”布兰德的话语指向了更深层的黑暗，“都源于深渊力量的介入！他们提供了一种邪恶的‘催化剂’，导致了实验体的异变和疯狂，最终……引来了七天前那些袭击王都的魔物！深渊！它们的目的就是污染我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