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不可能,”另一根蠕动着、闪烁着古老知识光辉的触须顶端发出低语,“艾尔芙莱娅,祂的神火,早在三百年前,确凿无疑地熄灭了。”
  “艾尔芙莱娅已死,精灵与生命的权柄早已沉寂,吾亦感知清晰。”
  祂们困惑。
  一个被确认陨落的神明,怎么可能再现?而且还拥有了干涉物质界、硬撼甚至重创一尊强大深渊邪神意志投影的力量?
  “不是祂!”阿斯塔罗斯的核心猛地爆发出一股夹杂着剧痛与狂暴的意念,打断了母巢的思索,“或者说是祂的神位,祂的权柄,但占据那位置的灵魂,绝不可能是艾尔芙莱娅本人,那是一个‘窃取者’!!!”
  祂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轻蔑:“区区一个不知从哪个角落爬出来的、刚刚掌握神格规则不久的稚嫩灵魂,祂对力量的运用粗暴而直接,毫无艺术可言,只有一股毫无敬畏的、仿佛在玩乐的兴奋,艾尔芙莱娅的优雅、深邃、对生命循环的悲悯与宁静……祂半点不沾,祂就是个狂妄的、可笑的、披着精灵女神神皮的‘赝品’,一个卑劣的窃贼!!”
  阿斯塔罗斯咆哮着,将自己战败的怒火和羞耻全部倾泻在对那位新神的恶毒描述上。祂无法接受被这样一个“稚嫩”、“粗暴”的存在正面击溃的事实。
  腐化母巢的庞大意志沉默了片刻,深渊脓液缓缓流淌,无数眼球都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
  祂在消化这匪夷所思的情报:一个窃取已死强大古神之位的新生神祇,拥有着强大的、对深渊极为克制的净化力量,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无序”的性情?这简直是深渊秩序最大的讽刺。
  “一个窃取了艾尔芙莱娅神位的无知狂徒。”母巢的意念出现了名为“兴趣”的情绪,但这兴趣是冰冷的、带着致命威胁的,“祂既敢阻断吾渊意志,毁灭汝之化身,便已结下死仇……”
  母巢的触须卷动,靠近阿斯塔罗斯受创的核心:“祂的存在,不仅亵渎了艾尔芙莱娅的古老神圣,更威胁到了深渊的存在根基,那种针对腐朽本源的净化力量……”
  感受到母巢意念中升腾起的怒意与重视,阿斯塔罗斯核心深处升腾起一股扭曲的兴奋和恶毒。
  祂的机会来了。
  祂要让那个该死的窃取者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是的,母亲大人!”阿斯塔罗斯立刻顺着母巢的意志高声道,“艾尔芙莱娅,或者说那个占据她位置的‘新神’,祂就是一切生命秩序的死敌,窃据神位者,本就是诸神大忌,祂的力量对生命的定义也必然扭曲而亵渎,还有,祂和贸易老贼显然早有勾结,否则戈尔特罗斯那一击不可能来得如此精准,他们联手算计了我!”
  祂知道该如何添油加醋才能引发最大规模的混乱。
  “吾知道了。”腐化母巢“‘艾尔芙莱娅’的名号已重新响起,祂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存秩序的巨大挑战。”
  “母亲大人!”阿斯塔罗斯的核心光芒剧烈闪烁,带着歇斯底里的决绝,“祂摧毁了我的意志投影,重创我的本源,此仇不报,吾之存在便是深渊之耻,但只靠深渊的力量,或许会引起祂们联合抵抗…”
  “汝欲何为?”母巢饶有兴致地问。
  “既然祂窃取了古神之位,妄图以‘艾尔芙莱娅’之名行走世间……”阿斯塔罗斯发出低沉而怨毒的笑声,“那我就帮祂把这个‘名号’彻底‘打响’,让这窃取者的光辉,照耀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我要将‘艾尔芙莱娅’回归的信息,将祂展现出的力量特质,那份粗暴、那份对规则毫无敬畏的‘玩乐’、那份扭曲了古神荣光的亵渎姿态,全部详实地广播出去,不,不仅仅是要广播,我要让这个消息告诉所有现存神明、所有半神、所有古老的、沉眠的存在的意识深处。”
  “祂不是要充当精灵与生命的新主宰吗?很好,我要让祂成为大陆公敌,让窃取者的污名和那被扭曲的力量本质,引来全大陆神明的警惕与讨伐,我要让觊觎祂权柄的神明蜂拥而至,让祂陷入诸神围攻的灭顶之灾!”
  第85章 结束
  红枫镇,白塔前。
  伊莎贝尔公主的剑锋还未来得及指向入口,入口就在她面前发出了彻底的碎裂声。
  不是爆炸,而是空间被某种无法抵抗的力量生生捏碎、撕扯的哀鸣。
  所有人,冲锋中的战士、瘫软的俘虏、屏息凝视的玩家、想要冲入其中的贫民……都呆呆地看了过去。
  那通道,连接白塔内部的通道,在无数双眼睛地注视下,彻底瓦解。
  如同镜面般轰然碎裂,携带空间乱流的锋锐碎片,猛地炸了开来。
  “后退!”伊莎贝尔吼道。
  但太迟了。
  顶在最前、高举辉煌塔盾、象征着王国最强防御的重装骑士,整个人连带着盾被斜劈开,上半身带着喷射的血泉倒飞,下半身仍僵立在原地。
  而他身边的两人,精良铠甲瞬间扭曲变形,浑身布满狰狞的裂口,鲜血从每一条裂口中狂涌而出。
  这仅仅是灾难的序曲。
  “啊!!!”
  联军后方,那些刚刚还瘫软在地的贵族私兵,惨叫一声后猛地从地面上站起。
  他们的眼球被红色血丝完全占据,眼白彻底消失,化为两团癫狂的暗红,牙齿诡异地伸长、变尖,粘稠的涎水和血沫混合着,从无意识咧开的嘴角淌下。
  离那些私军最近的是一个手持简陋长矛、还沉浸在“冲进去找解药”想法的年轻起义军贫民。
  下一秒,
  锋利的牙齿,狠狠咬穿了他脆弱的脖颈。
  滚烫的鲜血溅了那张刚刚还在憧憬的脸庞一身,年轻的身体徒劳地抽搐,眼中的光迅速熄灭。
  贵族残存的私兵、仅剩的城防军、甚至那些重伤昏迷、原本该得到救治的法师学徒,瞬间,所有的理智被抽干。
  他们发出意义不明的、混合着亵渎词汇的嘶吼:
  “杀!!血肉!献给主!!痛苦!更多的痛苦!!”
  恐惧?枷锁?全部消失。
  前一秒还畏缩的躯壳,此刻化作了纯粹毁灭的野兽。
  他们抓起地上任何能伤人的东西:断裂的刀刃、尖锐的石块、沾满泥污的甲片,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和牙齿,不顾一切地扑向身旁最近的“猎物”。
  卢卡斯伯爵本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脸上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扭曲的虔诚狂热。
  “为了吾主!!”
  而那些精神早已濒临崩溃的法师学徒们,彻底沉入疯狂的深渊。他们不再吟唱咒文,而是发出尖锐刺耳、充满亵渎意味的尖笑或哭嚎,双手疯狂挥舞,没有法阵,没有规律,只有失控的、夹杂着浓厚污秽与混乱的腐化能量束和腐蚀性黑雾球胡乱喷射。有两个学徒的身体因狂暴的魔力反噬开始扭曲膨胀,皮肤被撑裂,最终爆开成一团血肉与邪能混合的烂泥。
  “拦住他们!快!压制住!!”骑士们的怒吼被淹没。
  “顶住阵型!保护后排!”玩家的组织喊话戛然而止。
  精锐战士还能凭借甲胄和本能格挡,但那些装备简陋的贫民起义军、等级不高的低级玩家,瞬间就被这些从内部爆发的、歇斯底里的狂潮吞噬。
  临死的惨叫与骨肉被撕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将刚刚高涨的士气彻底碾碎。
  然而,这才刚开始。
  “啊!救命!拉曼!你怎么了?!”
  “姐姐!!别咬我!我是你弟弟啊!!”
  “别过来!别过来!!啊!!”
  惊恐到扭曲的哀嚎,这一次,来自起义军自身,来自那些刚刚还在高举简陋武器,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和对解药渴望的贫民。
  小饼干回过头。
  噗通!
  身边一个背着用破烂布裹着生病婴儿的妇女,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她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暗红。怀里的婴儿因为摔落发出微弱的哭声,但这哭声迅速在母亲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中熄灭。
  “喂!醒醒!你的孩子!”小饼干下意识想去扶。
  那妇女猛地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为人母的柔情,只有和之前私兵一模一样的、毫无理智的猩红疯狂与纯粹的毁灭欲望。
  她看都没看旁边哭泣的婴儿,猛地扑向旁边另一个试图拉她起来的女人,张开大口狠狠咬向对方的肩膀,鲜血喷涌。
  “啊!滚开!”被咬的女人在剧痛中挣扎着。
  小饼干眨了眨眼,完全没明发生了什么。
  折光晨露的反应更快。
  “小心!是……”她想提醒,但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
  那个一直冲在最前面、用破木棍敲打城防军盾牌、高喊着“快救救我妻子!”的独臂男人,身体猛地僵直。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迅速爬满暗红,眼中只剩下空洞的红光。他丢掉了破木棍,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扑向了身边和他一起从矿洞里逃出来的老兄弟,用唯一完好的手臂疯狂抓挠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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