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这些桶看起来很厚实，表面沾满了泥土和干涸后深褐色的污迹。桶口没有盖子，是空的，但那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液和防腐剂气味，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桶壁内壁上还残留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粘稠物质。
艾琳娜一步上前，强大的感知力瞬间笼罩了那几个铁桶。
“嘶——”饶是她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的感知清晰地“看”到了桶内壁上残留的、极度活跃的混乱能量印记，与刚才在尸体上检测到的能量腐蚀的光芒如出一辙。
“这是……”艾琳娜正要开口命令封存这些桶作为铁证。
异变陡生！
啪嗒！
一声轻响，从众人头顶那堆杂乱堆叠的牧草堆顶端传来。
紧接着，一道沉重的黑影，带着破空的恶风，猛地从那堆牧草中扑了下来，目标直指离桶最近的艾琳娜。
那是一个半腐烂的稻草人。
或者说，是一个被简陋魔导核心驱动、外面胡乱包裹着肮脏稻草和破布，关节处由扭曲生锈的金属骨架连接的人形魔偶。
它的动作僵硬却迅捷异常，腐朽发黑的金属手指如同锥子，直插艾琳娜的心口。
“老师小心！”折光晨露反应极快，举起法杖，就要向前推去。
艾琳娜更快。
她甚至没有回头，仿佛早有预知。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神圣的音节，一道灼热的金红色圣焰光环以她为中心瞬间爆发。
轰！
炽烈的火焰横扫而出，将那扑下的魔偶卷入其中，稻草和破布瞬间燃烧，发出噼啪爆响。魔偶发出低沉短促的嘶吼，它那原本散发着微弱绿光、镶嵌在腐朽稻草中的核心，竟然在被圣焰包裹的情况下剧烈闪烁起来，迸发出一股混乱却尖锐的能量冲击波。
噗噗噗！
圣焰光环瞬间扭曲、破碎，虽然魔偶的主体也燃起大火，动作被阻，但那核心的能量冲击却像一根锐利的针，狠狠扎向艾琳娜的太阳穴。
精神干扰！
艾琳娜闷哼一声，身形微微一晃，眼神瞬间有一丝迷离。
她是以治疗和秩序神力为主的主教，对精神穿刺的防御稍弱，而且这攻击来得太诡异太快。
就在这精神冲击即将撼动艾琳娜意志的瞬间。
嗡！
一层极其淡薄、却坚韧无比的翠绿色光晕，极其隐晦地从折光晨露身上逸散出来，恰好笼罩了艾琳娜受到冲击的头颅。
是艾尔芙莱娅的庇护。
那精神针刺撞在翠绿光晕上，瞬间被这源自精灵女神的力量抚平、消融。
艾琳娜眼中瞬间恢复清明，整个过程快得连折光晨露都没反应过来。
“净化！”艾琳娜目光锐利如电，抬手一指。
噗嗤！
一道凝练的金色光束瞬间洞穿了那具还在燃烧、试图再次扑来的魔偶胸膛处的核心。
魔偶核心发出最后的尖锐嘶鸣，彻底碎裂。
残骸哗啦一声散落在地，被圣焰迅速吞噬殆尽，只留下一地焦黑的渣滓和刺鼻的烟味。
“好险……”折光晨露心有余悸地开口。
艾琳娜却没有任何放松，她目光扫过那已经化为灰烬的魔偶残骸，又冷冷地扫向已经完全瘫软在地、几乎吓尿裤子的监工，最后落回那些血桶之上。
她刚才精神受到冲击虽然被化解，但那一瞬间的恍惚和能量对冲，让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冰冷且充满恶意的……窥探感，像是一条盘踞在阴影中锁定猎物的毒蛇。
是神谕中的邪神？这件事和邪神有关？
“这里不安全了。”艾琳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被盯上了。”
就在这时，那瘫倒在地的监工，在绝望的恐惧中，似乎被艾琳娜这句话激发了最后的求生欲，他猛地指向那些血桶，失心疯般尖叫道：“是……是它们，是血的问题，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们……他们以前每隔几天就会运这样的血桶进来，往牛槽里倒进去……说是‘高级饲料’，能让牛长得更壮实，出奶更多，今天这些是……是没处理完准备运走的。结果牛……牛突然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近处突然响起奇怪的声音。
众人猛地看向声音来源，是那些血桶。
只见桶壁内壁上原本残留的那层粘稠暗红物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变淡、挥发……在短短几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那强烈的血腥味和能量污染气息，也一同彻底消失。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觉。
“证据，被销毁了……”折光晨露低声说道，心中一沉，“那个魔偶过来，就是来消灭证据的。”
好快的反应！好绝的手段！
艾琳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们刚到就有人过来清除证据，要么是有人在这等着，要么就是……有内奸。
第71章 控制
艾琳娜看着凭空消失的邪恶血污和能量残留，眼中寒光暴闪。
“圣印，回源溯影！”艾琳娜低喝一声，双手十指瞬间扣成一个繁复的、流转着白金符文的手印。
一股纯净而磅礴的神圣能量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扫过那几个空桶、地面沾染过粘稠血污的位置、乃至空中残留的最后一丝能量粒子。
白金光芒在桶壁和地面那些曾经被污秽侵染的地方亮起，试图勾勒出曾经存在的形态和力量的来源轨迹。
然而，那神圣的追踪光芒仅仅亮起一个微弱的轮廓后，光芒猛地黯淡、扭曲，彻底溃散。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艾琳娜脸色一白，强行中断了法术，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
回源溯影的反噬让她精神海微微一痛。
她眼中充满了凝重，“痕迹被彻底污染了源头，并且有更强大的力量进行了回溯隔绝？无法追踪，为什么？”
这绝不是普通的法师能做到的。
这种遮蔽和污染痕迹的手段，强大、诡异且深谙避开神灵探查之道，除了神谕中那个潜藏的邪神或者其眷属，她想不出其他可能。
那个瞬间的窥探感，绝非错觉。
果然，这件事就是有邪神插手！
“你！”艾琳娜猛地转头，冰冷刺骨的目光锁定了瘫软在地、全身发抖的监工，“说！谁运来的这些污秽之物？运了多久？是谁给你们的‘高级饲料’？”
监工被艾琳娜身上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气和神圣威压彻底击垮了心理防线。
他涕泪横流，几乎是哭喊着交代：
“大人！主教大人饶命啊，小……小的真不知道那些人具体是谁啊，半年前开始……对，差不多就是半年前，有几个穿灰色袍子、看不清脸的人……找上了牧场，说是有一批效果特别好的营养剂，添加在草料里能让牛羊倍儿壮实，产奶量翻倍，卖相还好……他们给的价格便宜，还……还先给了一批试用……”
监工的声音因为恐惧和后悔变得尖利：“试用了几天……效果确实好啊，牛羊肉眼可见的壮了，皮毛也光亮，宰杀卖的钱比平时多两三成，而且……而且那些人说东西有点特殊，叫我们不要声张，说是‘新配方’，怕同行学了去……我们……我们就是贪啊。”
他指着那些空桶，手指都在哆嗦：“他们每次就是提前一天晚上……或者天快亮没人的时候，悄摸运这几桶东西过来，倒进专门的一个拌料池混在草料里……牧场主人知道这事儿，但他也……也就看着钱多，默许了。我只是个听吩咐办差的监工，只管按时收东西、监督工人倒进拌料池……他们神神秘秘的，脸都不露，我……我也不敢多问啊。我要是早知道这东西能让牛羊发疯杀人……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碰啊。”
他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恐惧和悔恨让他彻底崩溃：“今天是……是昨天下午运来的一批货，说是新到的。拌料工……图格是新来的，不清楚规矩……他……他被疯牛踩死之后，牧场主就慌了，想处理掉今天没用完的几桶剩下的，没想到，又出事了……现在好了……什么都完了……”
他瘫在地上，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艾琳娜和折光晨露对视一眼，眼神都沉了下去。
线索在这里，再次中断。
那种灰色袍子、模糊面容的神秘人，利用了人性的贪婪，却根本不留下任何可追查的身份痕迹。
唯一有点用的，只有时间和方式，半年前开始，夜间或凌晨秘密运送，倒入拌料池。
“等他们再来？”艾琳娜逼问，“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送下一批？”
监工猛地打了个激灵，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道：“他们，他们送货不定时，差不多五六天一趟……今天这……这算是出了天大的事，他们要是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应该会派人来看看情况？或者，或者干脆就不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