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都市言情>扬州万金> 第15章

第15章

  “在船上也能放?” 陆云州眼睛倏地亮了,凑过去摸了摸纸鸢的翅膀,满是新奇。
  杜之妧挑了挑眉,眼底满是得意,她将线轴塞进陆云州手里,自己则举起纸鸢走到船头:“只要你想,有什么不成的?你拿着线轴往后退,等风来就放线。”
  风恰好吹过湖面,带着水汽的暖意拂过脸颊,杜之妧手一松,彩蝶纸鸢便乘着风往上飞,素绢翅膀在阳光下展开,像真的活了过来,拖着长长的线绳在桃花柳林间穿梭。陆云州握着线轴往后退,裙摆被风掀起,笑声混着纸鸢线“嗡嗡” 的声响,在春日的东湖上荡开,比岸边的桃花还要热闹几分。
  杜之妧回府时,果然在东街脂粉铺补了盒螺钿香粉,刚踏进妹妹的书房,就把盒子往案上一放:“扬州带来的,一直忘了给你。”
  杜之妗正低头批阅卷宗,闻言抬眼瞥了眼,指尖捏着盒沿翻了翻,螺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忽然挑了挑眉:“这真是扬州货?”
  “那还有假!” 杜之妧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口,喉结滚动间,语气满是笃定,“特意为你寻的。”
  “东街李记何时去扬州了?”杜之妗将香粉盒翻转,盒底 “李记制” 三个小字清晰可见,她指尖点了点盒面,“恰好识得这三个字,我上月陪太后选脂粉,恰巧见过这家的样式。”
  杜之妧一口茶差点呛在喉咙里,咳得脸颊泛红,伸手就把盒子翻回来,笑嘻嘻地打岔:“原是带了扬州的,回来时马车颠,洒了大半!这盒是我特意照着样子挑的,闻着味儿都差不多。”
  杜之妗也不戳破,将香粉盒推到案角,目光重新落回卷宗上,语气却带了几分轻快:“门侯的事定了,你这几日等着接旨便是。”
  “真成了?” 杜之妧猛地凑过去,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我就知道你和琳琅厉害!这可是大召头一个女子任公职,我要成先例了!”她兴奋得直搓手,连方才的窘迫都忘了大半。
  杜之妗看她这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在卷宗上划了道线:“别高兴太早,北城门事多,往后有的你忙。”
  而陆府那边,陆云州刚踏进院门,嘴里就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水红裙摆扫过门槛,连脚步都带着雀跃。陆云扬正坐在廊下看账本,抬眼瞧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打趣:“同曜华郡主出去这般欢喜?”
  “阿姐怎么知道?”陆云州猛地停下脚步,眼里满是诧异,“我出门时你还在书房呢!”
  “你这几月出去,哪回不是蔫头耷脑回来?”陆云扬合上书,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昨日听闻曜华郡主回京,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你这般快活?”
  陆云州耳尖微微泛红,下意识往廊柱后躲了躲,指尖绞着帕子:“许久没见了嘛……她性子爽利,跟她在一块儿,玩得痛快。”话虽这么说,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想起画舫上的风、纸鸢的线,还有杜之妧环着她腰时的温度,脸颊又热了几分。
  陆云扬放下账本,指尖轻轻叩了叩膝头的锦垫,语气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引导:“说起来,曜华郡主性子是真爽快,不似她妹妹那般心思重,同你玩时也没那么多弯弯绕,倒比凌华郡主好相处得多。”杜之妗的心眼太深,她怕云州这般单纯的性子,将来会吃亏,总忍不住提醒。
  陆云州心里“咯噔” 一下,指尖攥紧了帕子,生怕姐姐再往下说,自己一个不留神就露了馅。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裙摆扫过廊下的青苔,语气带着点仓促:“哎呀,我今日在湖边跑了许久,腿都酸了,先回屋洗漱歇着了!”说着,不等陆云扬回应,转身就往自己的院落跑,水红的裙角在暮色里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像只慌慌张张的小兔子。
  陆云扬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她只以为妹妹是不愿听人说杜之妗的不是,才故意岔开话题,便也没再多说,只重新拿起账本来。
  院外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将廊柱的影子拉得老长,陆云扬轻轻叹了口气,将账本翻到下一页,自己这单纯的妹妹哪儿是杜之妗的对手。
  第16章
  杜之妧被任命为北城门侯的旨意传遍京城那日,连茶馆里说书先生的话本都改了新篇。朝堂上争论了三日未歇,街头巷尾更是人人议论——大召开国以来,从未有女子担任公职,更何况是金枝玉叶的曜华郡主。不少人特意绕路去北城门,踮着脚往城楼上望,都想瞧瞧这位“破天荒”的女门侯究竟是何模样。
  杜之妧倒是半点不含糊。每日天不亮便起身,换上玄色铠甲,腰悬长刀,往城楼上一站,铠甲的银鳞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衬得她身姿挺拔,眉宇间尽是英气。可质疑声也从未断过——有人说她身板清瘦,比不上常年征战的武将魁梧;有人暗笑“小姑娘家过家家”,恐是圣上看在公主面子上给的虚职。
  这般议论声没歇几日,北城郊外便出了乱子。一伙山贼盘踞在山道旁,专抢过往商客与百姓,下手狠辣不说,行事还格外嚣张。有一回竟追着一户逃难的人家到了北城门下,明晃晃的刀光映着城门上的 “北安门” 匾额,吓得百姓们纷纷往城门里躲。
  “哪来的小丫头,也敢挡爷爷的路?” 山贼头目瞧见上前拦路的杜之妧,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手里的鬼头刀指着她的鼻尖,“识相的赶紧让开,不然连你一块儿抢!”
  那户百姓缩在杜之妧身后,声音发颤:“官、官家救命!”虽知道眼前是位郡主,可瞧着她纤细的身形,心里也没底,只是恐惧之下,只能死死攥着她的铠甲下摆。
  “你们先退进城门。” 杜之妧声音平稳,目光却冷得像冰。待那家人跌跌撞撞跑远,她横起手中门戟,玄铁戟杆在地上顿了顿,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此乃北城门地界,岂容尔等撒野?”
  山贼们哪肯罢休,提着刀就往她扑来。城门后的百姓原本都要往城里逃,见杜之妧竟真的拦了上去,又都停下脚步,躲在门后偷偷张望。城楼上的三个守卫更是抱着胳膊看戏——他们本就不服一个女子压在头上,巴不得杜之妧吃点苦头,好让她知难而退。
  刀风扑面而来时,杜之妧却不见慌乱。她单手握紧门戟,脚尖往后一错,堪堪避开刀锋,随即手腕一沉,戟尖横扫而出,力道之大,竟直接将最前头三个山贼扫倒在地,兵器脱手飞出,“当啷” 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躲在门后的百姓先是一阵惊呼,随即爆发出低低的赞叹,有人甚至悄悄往前凑了凑,想看得更清楚些。剩下的山贼见同伴吃亏,红着眼一拥而上,刀光剑影里,杜之妧的身影却格外灵活——她的招式没有花架子,每一招都直取要害,戟尖挑、扫、劈、刺,动作干脆利落,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有七八个山贼倒在地上哀嚎。
  城楼上的三个守卫早已看呆了,先前的轻视早已被震惊取代,手里的门戟都忘了握紧。直到最后一个山贼被杜之妧用戟尖抵住咽喉,动弹不得时,他们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提着绳索跑下楼:“大人!属下这就绑了他们!”语气里早已没了半分不服,只剩下敬畏。
  “多谢官家!”被救的那户人家 “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杜之妧赶紧上前扶起他们,铠甲的凉意蹭过对方的衣袖,她笑着道:“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阳光透过城门的拱顶洒下来,落在她带血的戟尖上,泛着细碎的光。百姓们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先前的质疑声早已烟消云散。杜之妧望着眼前的景象,心里那股憋了许久的劲总算松了。
  北城的动静传到公主府时,杜之妗正与赵焕琅围在案前看舆图,指尖刚点到北城郊外的山道,就见小厮掀帘进来,声音里带着急劲:“郡主!北城门那边出大事了!山贼来了!”
  杜之妗握着舆图的手顿了顿,抬眼与赵焕琅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竟同时浮出笑意,半点没有担忧的模样。赵焕琅放下手中的茶盏,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敲:“倒真是天助我也。”
  “方才还在说,得寻个由头让她请命剿匪,没想到这些匪类倒先送上门来了。” 杜之妗将舆图卷起来,玄色衣袖扫过案上的烛台,火光跳了跳,“今日这伙山贼是她亲手擒的,后续剿匪的差事再落到她头上,便是顺理成章,谁也挑不出错来。”
  赵焕琅挑了挑眉,眼底满是赞许:“曜华姐姐的身手便是带军打仗也是不在话下。先前那些质疑声,经此一事,该歇了。” 两人原本还在琢磨如何铺垫,如今倒省了功夫,只待明日朝堂上再推一把,让杜之妧顺理成章接下剿匪的差事。
  而陆云州这边,她自打杜之妧上任北城门侯,每日总能寻出些由头往北城晃。有时是去巷口买糖糕,有时是陪侍女去采买,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城楼上瞟,若不是怕姐姐瞧出端倪,她恨不得日日守在城门下。好在杜之妧也想她,每日夜里总会绕路来寻她说话,休沐日还会带她去逛庙会、看杂耍,日子倒也不算难熬,只是每次见着杜之妧,都忍不住心疼——那本要养白的肌肤,又被城楼上的风吹得黑了些。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