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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我同样是带着自私基因的,以为打着“亏欠”的名义就能顺理成章的逃避承担责任,无限制地往后拖延,直到它随着时间风化彻底被抛弃。
  在埋怨喻舟晚怯懦的同时,自己何尝不是与她一类的人呢?
  “姐姐……”
  我试图用这个称呼——这个永远无法改变的称呼,将她从全盘崩溃和否认里拽出来。
  可是,在此之后该说什么?
  说我是爱她的,然后在爱她的前提下做最残忍的事?
  “爱”字总归是过于肤浅,像一副荧光色蜡笔涂满的画,明艳但虚假,我配不上。
  可以是嫉妒、占有、玷污等一系列负面词,但终归不是恨。
  恨是该选择逃避或互相驱逐的。
  人要如何在这样的前提下恬不知耻地续上联系继续纠缠呢?
  不能啊。
  “我没有办法给你答复,”我无法在两种极端中找到平衡点,于是便陷入了中间无名的灰色地带,“喻舟晚,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恨过我呢?在那天晚上之后,你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该死,要为此付出代价。”
  “是有的吧?”我追问。
  喻舟晚没回答,算是诚实的默认。
  反驳才显得虚假。
  “我对你,既不能像恋人那样讨论‘爱’,但从来没有厌恶过你,喻舟晚,你不属于任何一个位置,就只是‘姐姐’而已,”我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所以就这样吧,这样不爱也不恨,才是人与人之间大多数关系的样子,对不对?”
  恨往往比爱要持久,可是不管选哪种,都好累啊。
  在决心要逼迫我接吻之前,喻舟晚的眼泪已经一串接一串往下掉。
  撬开紧闭的齿,感觉她比平时的贪婪和索取更加疯狂,近乎是在报复似的啃咬了,她对我的选择不满,可我还有别的退路吗?
  “喻可意……”
  下定决心不再给她任何反馈,好与坏都承受着吞下去。
  触感清晰得过分。
  我把脸埋在靠枕里故意不看喻舟晚,试图凭借视线的黑暗增添虚假的安全感。
  “喻可意,这样对你,你就会讨厌我,对不对?”
  喻舟晚掰正我的脸,见我宁可闭上眼都不愿意对视,她放慢了动作,力度却没有丝毫减轻,仿佛在欣赏我被每个瞬间撕扯解离的表情。
  “你恨我吧,喻可意。”我无法推开贴近的脸,她恳求的话顺着纠缠的深吻喂到口中,“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理我了,你恨我都好。”
  我没办法集中起破碎的思绪,她的话此时被我听到,仅仅只是听到而已。
  你是在对我哀求,还是在自我劝慰着找个借口把恶劣的行为继续下去?
  某种东西突然决堤,连带着心智都跟着在这个瞬间垮塌。
  可它控制不了语言神经,我说不出一句话,直到喻舟晚松开那根无形勒紧的线,我才像解脱似的将游离的魂塞进,顾不上收敛极其不雅的姿势,继续躺着,只是躺着。
  喻舟晚贴在我肚子上蹭了蹭。
  牙尖轻轻抵上去,宣告占有权渺小的威慑。
  我仍旧将自己埋在黑暗里没有动,看不清她到底起身离开时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翻了个身平躺。
  需要营造一种爱的位置已经被其他人占了且无力憎恨的假象,我才敢说要放弃,否则总会在不经意间将所有的选择向她倾斜。
  沙发下陷,是喻舟晚拿了电脑坐回来。
  她戴了耳机,手指敲键盘哒哒响。
  仿佛是某种重复催眠的信号。
  昏昏欲睡。
  ……
  兴许是打了个盹,兴许是真的睡了好久。
  在某个时刻电脑合上,咔哒,她起身,下陷的垫子回弹。
  我以为喻舟晚是要走了,索性赖在那儿继续装睡下去。
  嘴唇上的触感很轻,如果不是对她的靠近高度敏感,恐怕会在昏睡中忽略掉。
  我听到浴室里的水声,踮着脚挪到楼上,随意地冲洗了一回,然后坐到阳台上发呆,灯都懒得开,整个二楼漆黑一片,手机没电关机了,没心思给它续上,扔在旁边不管。
  不同的楼从这个视角望过去只能看到不同色的窗块,鲜活得仿佛是一条鱼身上的鳞片。
  因为过分安静,我可以听见喻舟晚的脚步声在不同的房间里起落。
  我静静地屏气,似乎在聆听某种鼓点,先是由起始的舒缓逐渐加快,停下——在某个房间碰到休止符,然后转折——飞快地转向下一处视线盲区,再是一声接一声地敲在台阶上——第二个乐章从身后的漆黑中开始。
  甚至忘了要开灯。
  开灯意味着谢幕,卧室的灯光亮起,脚步声在阳台落下最后的音符,和我对视,发现我没有经历一个短暂的时刻消失不见,喻舟晚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立刻松弛下来。
  “头发没吹啊,”她走到我身边,挑起一缕发丝往上摸,“去吹干吧,不然容易头疼。”
  镜子里,喻舟晚关了楼下的灯,从背后走近,接过手里的吹风机,替我把吹乱的头发理好,开热风烘干。
  盯着池子里的几根头发走神放空,等她摆弄过瘾了,便起身出去坐到床上。
  两个人全程一言不发。
  喻舟晚走过来,推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在床上躺好,用手拨我的膝盖,把双腿分开。
  冰凉柔滑的触感,空气中弥漫开微弱的一丝药味。
  她熄了灯,从背后抱住我。
  睡不着,相信她同样是如此。
  彼此心知肚明,默契地做到不开口拆穿。
  躺的太久腰酸,我翻了个身。
  喻舟晚以为是我要走,搭在腰上的手依依不舍地停留了会儿,最后还是滑落下来。
  “喻可意……”
  不确定是在试探醒着与否,还是酝酿好了要打破僵局,喻舟晚突然小声地喊我的名字。
  竖起耳朵,身体却没有动,装作睡着了,但她肯定知道我的心思。
  “能不能像昨天一样,说……说你只给我一个人,”她顺着我的手腕一路抚摸,最后在指尖停下来,“是假的也没关系。”
  “不要不说话了,我好害怕。”
  “你明天会走吗?”
  我选择性逃避,不去面对这些问题。
  喻舟晚终于意识到我此刻是在模仿她曾经惯用的方式报复,识趣地不再讨要,手指滑进我的指缝里,扣紧。
  她睡相很乖,安静地蜷缩在旁边。
  挪开搭在身上的手,没惊醒她。
  为了避免弄出响声,我赤脚在地板上走动。
  痛觉倒是没有那么尖锐了,分不清是因为上药真的会有点效果,还是因为……昨晚只做了一次就适可而止?
  唇舌的舔舐比起手指总归是温柔了许多。
  糕糕的小柜笼里有单独的空调,啃完了草料正在打盹,我闲的无聊将它从窝抱出来把玩。
  它不情不愿地在玻璃桌上待了会儿,倏地跳下台面,我立即追上去,它拔腿就跑,从阳台门的缝隙钻进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我趴下来在贴近地板的各处缝隙里找,听得到响动,可就是见不到小家伙的影子,好不容易摸到了尾巴,一溜烟就藏起来了。
  怕这家伙趁“放风”啃电线咬坏家具,我跟在后面寻找时机抓捕。
  起初还以为糕糕是第一次进入房间这个陌生地方才会到处跑,耐着性子等待了会儿,发现它对这个家里每一处地方都格外熟悉,是我执意要追捕才吓得它东躲西藏。
  见我停下来不追,糕糕继续闲庭信步地巡逻,鬼鬼祟祟地回到脚边打转,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抱起来,在手心里拱了拱,安适地躺下了。
  “陪它玩会儿吧,”喻舟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关在笼子里好几天没放出来了,之前我在家的时候都会放出来,它很亲人,不担心抓不住,别让它啃电线就行。”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糕糕柔软的毛发。
  我把小家伙放回去转身去洗漱,下楼给手机充上电,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和推送弹出来。
  陈妤苗昨晚和我抱怨有人从宿管冰箱里顺走了她买的糯米糍,还拿了阿沁放进去当夜宵的寿司卷,阿沁气急败坏,连夜在宿舍楼群通缉凶手。
  “今晚要回来吗?”昨晚临近十二点,她又发了条消息不放心地问我,“是出去住了?我先熄灯了,你回来的话声音小点,阿沁她们都早早睡了。”
  “昨晚手机没电了,没看消息,”我迟迟地回复道,“没事,我们下次再一起去吃好了。”
  “好啊。”陈妤苗回复得很快。
  我问她怎么起这么早,现在才七点多。
  陈妤苗说今天药学院全专业的毕业答辩,她早起化妆外加检查材料领申请表签字,九点之前就得赶过去等待。
  原本对她这种早早保研本校且有论文傍身的优等生来说,毕业论文环节走个程序就好了,但是她为了给导师留下好印象,整个学期没少付出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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