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存彦赶紧制止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话就是到那个人面前我也照说不误。”元念卿满不在乎道,“这三位皇子什么样,他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一个个真的都是贤良之才,也轮不到我在人前假风光。”
存彦知道他对进京的事有怨气:“我今天和泰清喝酒,也聊起几位皇子,好像确实德才一般。所以那个人才无法将真正的乱局让他们知道,以免弄巧成拙。”
“反正好的坏的最后都是我背,太后恨的也是我,宗亲防的也是我,我费那么多力气、受那么多罪,到别人嘴里也会变成都是那个人的偏爱。”
听他抱怨,存彦也跟着自责起来:“都怪我,当年要是本事再好些,也不会把你送走受这份罪。”
元念卿见状赶紧把话往回揽:“这跟您没关系,他帮我保命这点,我一直记着。我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体,即便真的生在侯府也未必活得下来,更不是您一人在山上能够养的活的。”
存彦欣慰地点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劝道:“你也别太记恨那个人,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苦。”
“您放心吧,我就是跟您和露儿发发牢骚,要真记恨,也不会还留在这里替他办事。”元念卿靠在存彦师父身上撒娇道,“您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坏过正事?”
“是没坏过,可没少把人吓个半死。”存彦点着他的额头问,“知不知道我跟露儿多担心?”
元念卿反而得意起来:“这才说明您和露儿心里都有我。”
存彦不禁笑骂:“满口歪理的小泼皮!”
存彦坐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屋,两人简单收拾也准备休息。
躺下之后元念卿才开口将今日之事细讲,并且道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地方:“采荷和仇笑天都在博吟书院待过两年,书院每年收两班学子,所以你和他们应该不在同班。目前看来仇笑天不认识你,但采荷可就未必了。”
白露听过也有些担心,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元念卿。
元念卿看出他的心思:“你不用担心我,我有的是办法自保。跟你说只是要你也提防些,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别因为这种小事被人唬住,拿捏了去。”
他点点头,其实事到如今自己确实早已看开,皇帝都不在乎给他这个男子王妃封号,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寻回父母的心愿已了,他的心思现在都在元念卿这边。
“不过采荷是否能认出你还不好说。毕竟他背靠太后,如果太后身边已经有人察觉到了仇笑天母子的身份,他就算认不出来也有渠道知道他们的身份。”
他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仇笑天母子回京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领走狄荣盛尸体的人,很容易引来一些注意,而且之前屈夫人住的地方就有生人打探,或许就是想要确认他们的身份。
元念卿窝进他怀里:“总之你今后一定要多留意自己的安危,师父给你做的针匣也不要离身。”
他点头应下,把人搂紧依偎着睡去。
转天元念卿依旧在晚饭前回来,刚一下车却看见屈夫人神色拘谨地等在车边。
他主动上前询问:“夫人可是有事找本王商量?”
“王爷……”屈夫人欲言又止,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
他看了看周遭,众多家人往来忙碌,于是问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正堂那边细聊?”
屈夫人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来到正堂。
他照旧礼让一番,待茶水端来遣去家人,才开口道:“夫人不必拘束,你现在也是王府的人,有什么难处尽管直说。”
屈夫人鼓起勇气道:“民妇其实是来谢王爷的。”
元念卿客气道:“仇公子的事你无需挂心,本王爱惜他的品性和才华,更何况他本就是遭人陷害,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屈夫人却微微摇头,神情有些激动:“不只是天儿的事,亡夫的事也要好好谢您。您对我们一家的恩德,我们没齿难忘。”
“夫人客气了,那件事其实是无心之举,论起来还是曹嘉将军明察秋毫,才得以让狄大人能够回归故里。我昨天也和仇公子提过,等他养好伤,我让管事那边给你几天假,你们母子好一起回家看看狄大人是否安置妥当。”
“已经安置妥当了。”屈夫人从袖中掏出两封书信,泪水也随之涌出,“家中三叔安置好亡夫后曾给我们母子来信,但入京后我们母子多次搬家,也没来得及通知家里。所以三叔的信都寄到了我们母子最开始的住处,由邻居婆婆代收着。我昨天听天儿说了三叔领走亡夫的事,才想起这半年几乎和家里断了联系,于是今天赶去原来的住处,拿到了家信,里面三叔写明了原委,还催我们回去。”
“那就好,夫人也请放宽心,相信仇公子很快也能康复。”
屈夫人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到面前:“其实民妇还想将这件东西交与王爷。”
元念卿接过书册,翻开看了一眼便认出这和白露之父留下的诗词集一样,是暗藏林氏一派互换身份的名册,但面上还是装做不解:“不知这本诗词集是出自哪位贤士之手?”
“这不是一本诗词集。”屈夫人从头上摘下一只木簪,默默拧开簪头,从簪身里倒出卷曲的纸张,摊开来看正是一桃一李两张画!
第168章
果然就像自己料中的那般,名册不止一份,只是没想到它竟然就在别苑之内。元念卿拿起两张画故作惊诧道:“屈夫人,这两幅画又有什么玄机?”
“请王爷将它们分别拓在书页上,自会有所发现。”
他翻开诗词集将图拓在上面,花朵所在的位置正是藏进诗词里的人名,而且这两张图的花朵位置与从金婵那里得到的图并不相同,看来书册和图是单独对应的,拿错了也无法窥得其中玄机。
他认真翻了几页才开口道:“看起来这是份名册。”
屈夫人点头:“这是亡夫被抓之前留下的,图画本应该由犬子带出京城,可是民妇无论如何都不放心,所以没有让他依照亡夫嘱托,携带图画离京。”
这安排和白露当初的情形如出一辙,不过陆夫人只将白露送走,两张图则留了下来。
他又问:“狄大人可向夫人透露过这名册的用途?”
屈夫人摇头:“他只说这件事事关重大,知道得越少越好。可如此言语不详,怎么可能放心安排?于是民妇擅自做主将它藏匿起来,没过多久亡夫落罪的消息就传来,查抄的兵丁也很快上了门。”
看来屈夫人已经预感到其中风险,他思索片刻问道:“夫人刚刚提到自己和仇公子频繁搬家,是否和这份名册有关?”
“确实有些关系。虽然不知道这份名册的用途,但从亡夫当初的态度,也明白它十分重要。民妇本想拿它当做筹码,换取亡夫的下落,可是进京之后还没能打探出眉目,反倒引来生人窥视。民妇担心那些人的目的是名册,这才不得已频繁更换住处。然而犬子并不知道名册的事,渐渐对搬家的事起了疑心,民妇怕他得知内情莽撞行事,便隐瞒了下来。”屈夫人讲述了其中缘由,“还好之后得王爷恩德,进来府上帮佣,才化解了此事。”
这番话和当初仇笑天来找自己帮忙的说辞都对得上,也能证明仇笑天对他没有任何隐瞒。
他也想对得起这份坦诚:“夫人希望我如何处置这份名册?”
“民妇当初带着它就是为了寻找亡夫,如今亡夫得以回家安葬,这件心头大事也可以放下。不瞒王爷,这本名册留在身边的每一天,民妇都提心吊胆。即便对官场之事知之甚少,也能猜到亡夫获罪或许与它有关。听犬子说王爷是查案查到亡夫下落,民妇就想或许只有王爷这般才干,才能用得上这份名册。”
元念卿听出屈夫人被这份名册所累多年,早已心力交瘁,如今寻回丈夫的心愿已了,留着这份名册也只会招致祸事。
“那本王就收下这份名册,希望不负夫人所托。”
见他收下,屈夫人如释重负:“王爷言重了,民妇才是希望它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不是自夸,本王应付麻烦还算得心应手。不过要破解这份名册的用途,还需要夫人帮忙,回忆一下当初狄大人是如何嘱托,又打算让仇公子将图画带往何处?”
屈夫人回忆道:“民妇记得亡夫那天回来神色仓皇,他本是个稳重之人,那般心神不宁我还从未见过。待到夜深人静时,他将书册和图画拿出来,说自己命不久矣,让民妇立刻安排人送犬子离开京城,带图画去往庆州召平,但千万不能往西北方直走,而是要绕远路过去。或是取道巴州,或是取道丞州,到召平后去一个名为茂源的客栈,和掌柜说从京城到这边卖画,便会有人过来接应。”
“他没有提到谁来接应?”
屈夫人摇头:“民妇多次追问,他都不肯透露。只说自己害苦了我们母子,一念之差便铸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