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忽然，一抹白色的东西从眼前闪过，小公主吓得一哆嗦。
  昏暗中，幽幽的蓝色闪耀着，她认得出，这是云朵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抱歉，但我想救我的朋友们。”
  “你并不喜欢我，你欺骗了我！可是你并没有消失。所以诅咒是假的，喜欢我也是假的吗？”
  “诅咒是真的。我也确实骗了你。不过，云朵是不会消失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无处不在，就算消失了也会再生。谁能管得住呢？”
  “所以，诅咒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抓我才能救你的朋友？”
  “因为王国的第一任国王，也就是你的祖先。”
  原来，第一任国王创立王国时，吸收了音乐精灵们的力量，这才让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也因此，王国里再也听不见任何音乐。
  老了之后的第一任国王害怕夜长梦多，干脆将这些能力都封印进一个宝石，阻隔开了音乐与王国的链接。
  这样，精灵们就不能复苏，也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
  可云朵能够再生，音符也不会消失。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声音，他们就永远也不会堙灭。
  “他们不想永远困在这座小岛，他们也想自由自在地生活。音乐不是权利的工具，它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每一项乐器、每一个音符，都有他们存在的意义。”
  “他们应该被看见，而不是被关在这里苟且偷生。”
  云朵背过身去。
  “老国王的诅咒是将我们永远关在这里，并且永远不能欺骗他的子民后代来帮助我们逃离。”
  “所以，我们说不了谎。”
  “解除封印的方式只有两种。第一种，在圆月之日，以皇室之人的身体和血液，祭奠这片土地。”
  “第二种，将王国里的封印宝石打碎。”
  “可我们进不去城堡，所以，只能引诱你们过来。”
  “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了，毕竟谁会在意一个梦境。”
  “大概只有你这种傻瓜会相信。”
  小公主垂下头去，“原来是这样。”
  她不再说话，但也不再挣扎。眼睛里依旧是充满希冀的神色，明明将死的是她，却看不见一点害怕的模样。
  云朵不太习惯，“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为什么这副表情？你不想离开吗？不想活下来吗？”
  “你怎么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这回换小公主问了。
  “我……”
  小公主看她被噎住的样子，翘了翘嘴角。
  “我当然想离开啊，当然想活下来了。但是如果我的死亡能够换你们自由，那我还挺开心的。”
  “至少，我也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云朵幽蓝的眼睛闪烁了几下，怔怔望着她。
  “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出去了以后别伤害我的家人们。”
  云朵没有说话。
  “不行吗……”
  话还没说完，小公主只觉得手臂上的绳子一松。
  “你走吧。”
  “可是你们不是需要……”
  “不是还有第二种办法吗。”
  大概是被小公主的善良所打动，云朵决定放了她。
  可即便云朵这么想，音乐岛的居民们也不乐意。
  他们被困在这座岛上数百年，心中的怨愤积攒不下。且不说这是只到手的鸭子，这同时也是他们发泄愤恨的一个载体。
  出岛的路上，是居民们举着刀枪棍棒的追赶和怒斥。
  在冲出薄雾奔向轮船的最后一刹那，小公主问云朵，“你应该知道他们会这样追杀我们，可我逃得出去，你却不行，你为什么还要放了我？”
  用力将她推向甲板的一瞬，她听见云朵说：“音乐不会消失，云朵也不会。”
  之后她没有见到云朵再张嘴，却分明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落在甲板上，世界再次变回一片宁静。在岛上经历的一切真的都被隔断开来。
  “不行，我得救她！”
  小公主带着士兵们回到王国。
  她亲手摔碎了封印宝石，王国里又开始有了音乐的声音。
  可是，她的那朵白云呢？
  她在混乱之中寻找云朵的踪迹，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几十年后，王国的居民和音乐精灵早已磨合融洽，世界又进入了安宁的时代。
  一天晚上，小公主被城堡外萨克斯精灵和唢呐精灵吵架的声音惊醒，她走到了窗台边。
  抬头看见天上的星星，隐隐约约还有几团云。
  云朵还会再生，那我的那朵云呢？
  她还会出现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公主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
  “云朵不会消失，只要你抬头就会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如果你又要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
  “我喜欢你。”
  第49章 这不是我的试卷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回播。徐来看着云思雨眼底下已经熬出了黑眼圈，却依旧很亢奋的样子。
  “嘿嘿~哎哟！”
  云思雨正抿嘴笑着，肩上却忽然重重一落，手上拿着的书都哆嗦一下。
  里头还夹着几张卷子呢，虽然基本上都讲评过了。
  不过谁知道哪张还没讲过呢。
  可不能掉了。云思雨把书抱到胸前又紧了紧。
  “来来，你吓死我了！”
  “你听什么呢？傻笑一天了都。”徐来指指她耳朵上的耳机，“而且你平时不都戴蓝牙嘛，啥时候文艺复兴还戴上有线了？”
  云思雨晃晃徐来的马尾辫，“这你就要向我学习了。这个有线耳机，可是个好东西~”
  “请讲。”
  “你等我实践一下再告诉你。”
  ……
  终于盼到了放学铃响。
  云思雨从琴楼走出。
  一下午的不间断练习令她出了满身的汗，饶是琴房内有空调也阻挡不住，几乎能拧出一桶水来。
  看着左手指腹一条又一条的黑线，右手也微微发红，暴起青筋。
  痛并快乐着。云思雨想。
  每每出琴房前照一遍镜子，想着处理得愈发好的曲子，看着被汗湿的校服、脖颈边突出的红痕，她就倍儿有成就感。
  手臂和脖子间的酸痛是真。
  但辛苦的感受瞬间一扫而空也是真。
  她真的好享受乐器在她身体留下的痕迹。
  这是一种合二为一、融进血肉里的感觉。
  就这样微笑着下到一楼的大堂，言之也正好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来。
  想到录音里的那句“我喜欢你”，云思雨不免有些害羞。只是嘴角控制不住地上翘，暴露了她喜悦的心情。
  “怎么这么开心呀？”
  言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哼哼，没事。看见你就特别开心，嘿嘿。”
  言之一愣。不知云思雨是无心还是有意，总之她听了之后，也开始不住地想扬起嘴角。
  “看见你，我也很开心。”
  两双柔软的手交叠在一块，汗涔涔的，但她们却愈发紧握。
  踏上那条熟悉的回家路，云思雨将手机递过去。
  言之习惯地接过。
  看着云思雨在斜挎包里掏了一会儿，终于掏出个耳机。
  居然还是有线的。
  言之将手机下端朝着她，于是云思雨顺势将线插入耳机孔。
  这下，她才取回自己的手机。
  言之顺手把耳机也给她戴上。
  手指快速点了几下，云思雨将另一端的耳机给她。
  “一起听歌言之~”
  “好。”
  言之接过了另一侧的耳机。
  世界上总有一只这样的小猫。大费周章的、带着她一起忙手忙脚的，只为了在放学以后，和她一起听几首歌。
  跟着音乐中细缓的节奏，两个人的脚步逐渐放缓。
  这几天云女士和黄先生又出差了。
  又有理由拉上小雨点来家里吃饭了。
  她会留下吗？
  怎么将她留下呢？
  好像以前并不需要这些借口。
  她今天观察了很久，并没有见到云思雨对什么人特别亲密、特别反常。
  除了徐来。
  除了自己。
  除了今天特意带的这副有线耳机。
  白色的线条将她们连接在一起，只要头微微偏离，只要距离稍稍拉开，耳机就会掉落。
  但她们都在努力地维持这微妙的平衡。
  所以只能挨在一起。就像从前的每一次放学路上。
  所以只能勾着指头。就像从前的每一次无意为之。
  “细腻的喜欢，毛毯般的厚重感，晒过太阳，熟悉的安全感……”耳机之中缓缓流淌过的歌词，是心跳再次加速的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