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收到的瞬间没有露出芹泽克也预料中的开心表情，反而歪头注视着他，不知道在盯什么。
他有些后悔听了灵幻新隆的建议。
江夏夏玲将围巾围上，“谢谢你，辛苦啦。”
她才发觉自己是个不知足的人，已经得到了礼物还要寸进尺指摘对方，想要礼物出自他的本心，而不是参考了别人的意见。这一看就不是芹泽克也这种笨拙的人会想到的东西。
她叹气，“哎，笨呐。你身上还剩多少钱？”
“呃……”他的眼神躲闪。
如果是小孩子的江夏夏玲会毫不在乎地花光对方的所有零花钱，不留一分一毫。可现在的她自诩为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反正花在我身上也总比你留有闲钱去风俗店好。”
她最近在便利店听客人说了很多闲聊传闻。
芹泽克也争辩道：“我不会去！”
“很好！奖励你去洗漱台看我给你的礼物。”江夏夏玲才不管是不是个好女朋友了，反正本质就是个任性霸道的人。
她一边把芹泽克也推向洗漱台，一边问：“据我观察，克也是手动剃须刀派的吗？可我买了电动的剃须刀。”
芹泽克也说：“我胡渣长得很快，手动慢慢刮感觉剃得更干净。”
江夏夏玲说：“哎，知道啦。”
江夏夏玲想，一场不太成功的节日交换礼物。
她踮起脚把自己挂在芹泽克也身上，亲亲他的下巴说：“好吧，我原谅你。”
“啊，谢谢。”完全没搞懂这句话的逻辑，但已经陷入名为江夏夏玲陷阱的芹泽克也很感恩对方。
……
“这么冷的天真是提不起干劲，我的身体也好沉重啊。”迎来送走一名按摩除灵服务和购置净化食品的客人后，灵幻新隆感叹道。
本应回应他的部下忙于奋笔疾书。
他好奇地问：“芹泽，你在干什么？”
芹泽克也回答道：“在写学校的作业，寒假期间得写完……灵幻先生学习怎么样？”
“还不错。”他羡慕地说，“当学生真好，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对任何时间段都期待感。”
芹泽克也起身把题册拿到事务所所长的桌前，灵幻新隆接过后陷入漫长地寂静中。
他凝视纷繁复杂的数字们，镇定自若地开口：“芹泽，千万不能做的一种人就是光看数字的人。重要的不光有记录还有记忆，以及人心的多样性。”
“啊，原来灵幻先生不会做吗？”芹泽克也恍然大悟，直指问题核心。
“好冷喔，等会要不要去喝一杯暖和一下呢？”灵类事物所最高学历的灵幻新隆顾左右而言他，试图搪塞部下。
芹泽克也想：那就是不会做。职场中的他艰难学会了给上司留脸面，收起作业后回复道：“抱歉，今天我和夏玲会去参加新年会。”
“这样啊……”他的表情有些落寞，热气从口腔中不断呼出。
芹泽克也好奇道：“灵幻先生年后会回家吗？”
灵幻新隆直爽地说：“不呢。”他想到视自己为诈骗犯的家人，越发感到冬日的寒凉刺骨。
随之，他反问部下：“你要回家吗？”
芹泽克也说：“嗯，夏玲也是……”想到要分开几天就有点低落。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除夕的行程？没啊。ufo？好吧……真拿你没办法。”灵幻新隆接起来电，脸上不再流露落寞。
他看似无奈地向芹泽克也抱怨道：“为什么年尾还得顾小孩啊！路人想让我租车带他们去找ufo……”
心思细腻的芹泽克也想，真是太好了呢，灵幻先生。
下班后，路边是一直等待他的人。
芹泽克也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抱歉，等久了吧。”
一般的时候江夏夏玲会说没有，但此时此刻的她说：“如果我回，嗯呢？”
他不犹豫地、就像没有经过思考一样地说：“那我就认错和弥补，夏玲怎样才会原谅我呢？”
江夏夏玲没有回复他的问题，手摸向他的西装口袋，拿出一小包黑色的东西。
她手指捻起一片道：“克也身上带了什么？”
“从事务所拿的净化昆布茶。”芹泽克也说。灵类咨询所新展开的净化食品业务，走的时候灵幻新隆递给了他一份。
“给我。”
他乖乖递给她。
江夏夏玲很满足：“好了，你只要给我你的全部就好了。全部的爱，所有的一切，都要给我，可以做到吗？”
芹泽克也一脸茫然且真挚地说：“夏玲即使不说我也想给你的。”
“真的？”
“真的。”
“你说假话。”
“真的呀。”这对话似曾相识，他笑起来。
江夏夏玲把一小包的昆布茶揣进口袋里后也笑起来，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傻，“那新一年的时间也要奉献给我，以后一直一直不能离开我。”
芹泽克也的回应是：“新年快乐，夏玲。”
江夏夏玲惊讶道：“欸？时间还没到呢……”
他说：“想要提前把新的一年交给你。”
如此纯净、丰满的爱意。
新的一年初始，回到鹿儿岛的江夏夏玲坐在副驾驶座，旁边的中年人抱怨着琐事，他忧愁，他烦恼生活有多糟糕。
他问江夏夏玲对未来的打算。
江夏夏玲无所谓道：“就这样吧。”没有给出任何他想要的反应。
中年人将车停靠在路边，头后仰作出疲惫休憩状。闭上眼睛的他脆弱地表达有时候生活中的自己甚至想到了死，因为过去与未来都毫无希望。
父亲自言自语式询问：“到底哪里出了错呢？”
倒霉的一家人，父母让小孩出生长大，想要得到回报，可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想给出。这简直像个死循环，父母越是想要得到，她就越是匮乏。
再一次回了家的江夏夏玲面对着曾让她愤怒、怨恨和厌恶自己的一切，平静地暗自想着连父母的付出都不是不求回报的，可自己却找到了一个对她付出全部、言听计从的人。
即使同样拥有不开心的人生经历，那个人却如此稳定，被她一直情绪索取也没干枯。
江夏夏玲对父亲说：“你没有错，什么都没有错。对不起。”我成为你们的女儿。
她一直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很可怜，孤助无援。
父亲也是个可怜的人，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压在他身上，可他在金钱上总是很倒霉。把希望寄托在子女上，可子女想要逃走。
母亲更是一个可怜的人，她的关系网只由婚姻和子女组成，倚靠着父亲，爱着父亲，某种意义上她只能执行丈夫的意志。可关系网中的女儿总是反对父亲。
不如意的家庭与各自痛苦的家人们。
她尝试不再对抗，柔声说：“我交到一个很可靠的男朋友，也许未来我会变成你们想要的女儿。”等她填补完心灵的空洞，也许会变成一个正常人。
一直反抗的江夏夏玲很疲惫。她面对家庭总是不知所措，慌张地抉择下走向更错误的道路。
但江夏夏玲的父亲和她异常相似，总是在意识到对方的软弱后得寸进尺，一样的自我为中心。
父亲恢复了精神，提议道：“可以把他带回来一起在家这边发展嘛，我也会帮助你们。”
狭窄的车中，江夏夏玲想要尖叫。
旁边人吐出的二氧化碳快让她窒息。
她打开车门，迅速跑了出去。
她奔跑，她拨打电话。
“芹泽克也，救我，带走我。”
江夏夏玲祈求着机械降神般的拯救。
普通人做不到，而芹泽克也是一个超能力者。
第17章 我爱你与我也爱你
她拼尽全力奔跑，在年轻的人生中一直逃难式的奔跑着，从一个倔强的小女孩变成一位不稳定的成年女人。
只能不断逃离过往。
手中的电话刚刚接通——“喂，夏玲，怎么了？”
江夏夏玲才意识到刚刚呼救时，通信还没有连接。
她的步伐变得缓慢，冷静地说：“没事，你在干嘛？”
遥远距离的人，声音却近在咫尺：“我在想你。”
江夏夏玲立刻说：“我也是，好想你，想立刻见到你。我来见你好吗？”
他回答：“好。”
不再奔跑的江夏夏玲回头望去，熟悉的四周，印象的地点，一只猫蹲在路沿上舔毛。小时候的自己也曾经站在同样的地方，没有归处的小女孩只是站在那里，迷茫地望着陌生的世界。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曾经的自己。
伫立原地的小女孩说：“不管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成年人江夏夏玲反问：“你离开这里，能去哪里呢？”
小女孩指了她的眼睛。
“我一直存在这里，别人看你的时候一直看见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