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各种数学符号的围攻下,开拓者和三月七安然沉入梦乡,只剩丹恒依然坚。挺。
“菲利斯函数的变式有三种,其中,第一种变式广泛应用于星舰制造领域……”
达达利亚趴在课桌上,睡得很香。
拉帝奥和达达利亚已经在哀丽秘榭待了好几天了,达达利亚的伤恢复得很快。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琢磨“再创世”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试图和拉帝奥讨论,但拉帝奥却以“他发问之前从未思考”为由拒绝回答。
无奈之下,他只能缠着白厄四处找线索。今天本该是白厄上课的日子,但教课的先生家中有事来不了,达达利亚想到拉帝奥那一长串的名号,赶紧把他拉过来救急。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无比错误的。
教室里已经倒了一大片,唯有第一排正中的那个身影依然笔直。拉帝奥淡淡扫了一眼讲台下壮观的景象,并没有说什么。
他从不逼迫别人汲取知识,愚钝这样的顽疾,即使是“真理医生”,也需要患者配合才能医治。
拉帝奥现在讲授的内容已经是数学系本科生教学大纲里的知识了,自从他在直播间联系到自己的助教之后,他每天都会抽出闲暇时间直播讲课。为了不耽误学生们的学习进度,他会让助教将直播视频上传到真理通。
因此,白厄的表现实在出乎意料,面对高难度而生涩的陌生知识体系,白厄接收起来丝毫没有顿涩。
拉帝奥顿了顿,决定给出这堂课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及格分。
即使这堂课并没有考试。
这世上总会有这么一种人,他的步子不算快,但却踏踏实实地往前迈。在你懈怠偷懒的时候,他在前进,于是,某一天,你突然发现,那个人已经远远走到了你的前面——并且他将所有的事都做到了完美。
而他无意与你竞争,他只会默默扫清路上的障碍,在路口留下记号指示正确的方向。然后,他会在终点,微笑着等待后来人,由衷地为每个人庆幸:“太好了,你没有迷路。”
白厄便是这样的人。
这种人的身上隐隐有一种特质——那是名为“负世”的职责。
拉帝奥深深看了白厄一眼,这种职责,有时亦会成为枷锁。
“下课了?”
古老厚重的钟声响起,对于此刻教室中的学生们来说,这道声音无异于起床铃声。
达达利亚举起双手,舒展身体。拉帝奥宣布下课之后,他带头冲出教室,一路狂奔到麦田里。
几个排列诡异的稻草人站在田中,达达利亚朝白厄勾了勾手指,潇洒笑道:“文课结束了,现在是武课时间。”
白厄难以拒绝这样的邀请,提着木剑就冲了上去,两人开始友好的切磋。
虽然只是半大的少年,但白厄所展示出的武学天赋和高超的头脑已足以令达达利亚兴奋,他有一种预感,白厄终有一天会成长为值得敬佩的对手。
达达利亚几乎是倾囊相授,他和白厄不知道霍霍了多少稻草人,金黄的麦田见证了挥洒的汗水,夕阳的余晖披在他们的肩头,将他们的脸映得通红。
终于,他们力竭,一大一小倒在麦田上。胸腔扩张到最大,肺部不停呼吸空气,他们喘着粗气,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小子,身手很不错嘛。”达达利亚起身,随意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他垂眸,朝白厄伸出手。
白厄握住他递来的手,借力站起身。两人看着七零八碎的稻草人,突然对视一笑。
“大哥哥,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白厄的眼睛亮闪闪的,一滴汗顺着他的颊边流下。小时候,他常常会幻想自己同一位从异邦而来的勇者修习剑术,而现在,幻想中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坚定地看着达达利亚道:“我想要保护大家,但我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大。所以,我可以拜托你吗?”
达达利亚拍了拍白厄的肩膀,爽快一笑:“没问题!”
达达利亚的视线越过白厄的肩头,望向远处的夕阳:“我遇见我师父时,也和你差不多大。所以,小子,不要让我失望啊。”
白厄也笑起来,重重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师父。”
达达利亚眨了眨眼,缓缓道:“你要记住,在战场上,唯有你的武器不会背叛你。武力,是世间最纯粹、最极致的力量,我希望你能享受战斗的过程。”
达达利亚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水刃,他将水刃递给白厄,笑容潇洒而肆意:“还有,我叫阿贾克斯。”
一旁的拉帝奥见证了这场随性的拜师仪式——不出他所料,这位愚人众执行官果然已经将任务放在一边,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发现,眼前这个少年正是任务的关键节点。
“汝将肩负骄阳,直至灰白的黎明显著。”
仅仅是一句预言,已足以令拉帝奥窥见其中暗含的信息。
肩负骄阳之人,负世之人,即是再创世之人。
而他们的任务,是阻止再创世。
夕阳已经沉下,只剩些许余光。拉帝奥抬眸,淡淡望去,余晖撒下的分界线将达达利亚和白厄分成两半,两人站在明暗交界之间,轻轻对拳。
那道光线是如此的脆弱,只需要一个夜晚,就能扼杀黎明。
拉帝奥将直播间切回到第一视角,与弹幕里的观众们一同目视夜幕降临。
达达利亚问他的那个问题或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再创世是什么?
是黑夜之后的黑夜,黎明之后的黎明。
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到来得并不算晚。
某天夜里,一场汹涌的灾难席卷了安宁祥和的哀丽秘榭。
此即再创世的启程。
亦是救世主的永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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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某两位学者激情对骂(划掉)辩论
第11章 少年啊,请坠入深渊
一块巨石嵌在少年的肩头,沉重的黑夜将少年包裹起来。他埋着头,奋力扛着巨石,沿着陡峭的山坡,不停向上、向上……
巨石压垮了他的肩膀,却压不弯他挺直的脊梁。
终于,黎明将至,少年站在了山巅。
而下一刻,轰隆的响声震耳欲聋,他回头看去,那块已至山顶的巨石再度滚落。
山脚下的黑暗弥漫上来,如潮水般的触手抓住少年的脚腕,黑潮席卷了目之所及的所有空间。一张张绝望挣扎的脸在黑潮中嘶吼尖叫,少年跪倒在地,如海底捞月一般,试图捧起那些蜂拥的熟悉脸庞——
“白厄哥哥,我好痛——”
“白厄,我的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白厄,以后不写作业,可没人管你了。”
“白厄……”
“咚咚咚。”
白厄惊醒。
他坐起来,手中攥着被子,冷汗覆满了额头。门外传来模糊的声音,是昔涟——
“白厄,要上课了,该起床啦。”
白厄听到自己有些嘶哑的声音答道:“好,我知道了。”
他抬起手臂,盖在自己的双眼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噩梦残留的情绪中脱离。
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推开房门。
清晨的阳光将空气中的浮尘逼得无所遁形,瑟希斯的枝丫蔓延到了神悟树庭的每个角落,理性的金光遍布大地。
白厄深吸一口气,轻轻朝右偏了偏头——破空的劲风擦着他的耳廓刮过。
他轻轻一笑,礼貌道:“早上好,师父。”
“不错嘛,有进步。”达达利亚收回手,走到白厄面前,满意地打量了一下白厄高大的身躯和坚实的肌肉。不知道什么时候,昔日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了值得一战的对手。
达达利亚看得手痒起来,兴奋道:“走,我们去找个地方练一练。”
白厄无奈:“师父,今天要上课。”
达达利亚疑惑:“是吗?”然而很快他便说服自己,无所谓道:“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课吧?耽误一两节也没有关系。”
白厄无可奈何,只能搬出另一个响亮的名头:“师父,如果你再逃课,下次拉帝奥先生问起来的时候,我可不帮你打掩护。”
达达利亚浑身一僵,白厄看到他的肩膀沉了下去,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下去。
“今天是那刻夏老师的课,很值得一听呢。”白厄知道达达利亚已经接受了现实,于是率先带路,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达达利亚跟在他身后,嘴里嘟囔:“那刻夏那刻夏,都叫这个名字了,不如直接‘下课啦’……”
隐隐约约的,白厄似乎窥探到了那刻夏老师不愿意别人叫他“那刻夏”的原因。
昔涟已经帮他们占好了位置,拉帝奥捧着书,朝他们的方向投来一瞥,达达利亚和白厄霎时都头皮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