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成计明已经一抬手一蹬腿,跳进湖里,再一个翻身往下浅,湖面只剩下荡漾的水花。祝黎瞬间面色苍白,无措的看了眼蟹农,又趴着船边喊:“成计明,你小心点,随便找找就行,找不到算了!快点上来!”
蟹农像看戏般哈哈大笑:“美女你别担心,看他这潜水动作很专业啊,像练家子!”
祝黎没有一丝开玩笑的心情,紧紧盯着水面,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水又荡起来,成计明抬手扶住船沿,接着一挺身探出水面,长着嘴巴大喘粗气。
蟹农竖着大拇指夸:“小伙子,不错啊!能憋三分多钟!”
只有三分钟吗,祝黎觉得远远不止于此,她把手覆在成计明挂着湖水的手背上,深深皱眉,语气严肃,“上来,别闹了,很危险。”
成计明却玩上头,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胳膊,“我好像看到了,还挂在那只螃蟹钳子上呢,就是蹿太快没抓到,我再试试!”又笑着朝蟹农喊:“这水可真腥啊!”
蟹农嘿了声说:“这是肥料香!越香蟹越肥!”
成计明大笑两声,深吸一口气,放开祝黎的手,再次消失在水中。
祝黎又气又急,吓得心跳快要蹦出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盯着水面拼命告诉自己没事,他潜水的动作看着很熟练,水性很好的蟹农也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但这次四分钟过去,成计明还没上来,祝黎又止不住开始害怕,指甲紧紧扣着船上的木头,想要把这湖水望穿了。
蟹农也低声喃喃:“这回久了啊。”
祝黎更害怕了,再次往水下喊:“成计明,你快上来,别找了!你没事吧!计明,计明!”
没有答应,祝黎慌得六神无主,连忙朝蟹农说:“大哥,你能不能下去看看,我付你钱,多少都行。”
蟹农也怕出事,哪顾得上报价,摆摆手开始脱鞋,准备下水。一只鞋还没扯掉,水下传来流动的声音,成计明从刚才下水的另一侧探出脑袋,单手抓着那条金灿灿的手链,挥着大笑着说:“找到了找到了!”
蟹农松一口气,把竹浆支过去,示意成计明拉他回来。
祝黎看他一步步游近,轻松地撑着手臂上船,呼吸急促却依旧体力充沛,她鼻尖忽然一酸,同时怒气像火苗似的蹿上来。她在成计明爬上船后一把夺过断掉的手链塞进包里,接着冷声对蟹农说:“麻烦回去,我要上岸。”
“这……”蟹农看着一船的螃蟹,起码得有七八十只,问他们:“不再挑一挑?”
“不用,我全都买了,现在就回去!”
成计明看出她不高兴,以为祝黎在后怕。他把手在干净的衣服上蹭了蹭,擦掉水渍,甩了甩头发,光着湿漉的上半身蹲在祝黎面前,小心翼翼拉住她的手:“生气了?别担心,我没事,心里有数的。”
祝黎抽回手,扭头不看她,过了几秒又抬手用指腹用力揉过眼下,肩膀微微抖了抖。
成计明一愣,擒住她的两侧手臂,让她转过来,毫不意外看见了祝黎泛红的双眼。
“别碰我。”祝黎声音不大,却没有一丝感情,全是冷漠,她甚至他推了一把,成计明顺势坐在船底的木板上,湿透的裤子再次沾上浸入的湖水。
“成计明,你刚才的行为让我特别非常厌恶,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请你不要碰我。”
第86章 我伤心是因为你说不爱我
蟹农的房子就在养殖场附近,提供农家乐民宿。成计明一身腥味必须洗澡,临时定了个房间去清理自己。一小时前说没带衣服的他还是在车里翻出一套夏季的速干运动服,拎着去了浴室冲澡。
祝黎在小船上警告过成计明后没再跟他说一句话,甚至连买下的一船大闸蟹也不再管,自顾自坐着车里生闷气,直到成计明打电话来,让她帮忙送一条毛巾上去,祝黎本想让他自生自灭,成计明当场打了个大喷嚏。
他在电话里委屈地抱怨:“这里的热水器要提前预热,我等不了直接洗了,冷水澡真凉啊。”
祝黎简直又气又笑:“应该没有大闸蟹的洗澡水凉。”
“对不起我错了。”他道歉的话越来越熟练,“那你可以给我送毛巾吗?”
祝黎直接把电话挂了,闭眼静了十多秒,还是下车从后备箱翻出他的运动毛巾送上楼。成计明在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她把毛巾挂在门把上,大声提醒一句就准备出去。
水声没停,浴室门却开了,成计明滴着水从门缝里探出上半身,“你别走,等我一下。”
祝黎见他这副样子就立刻移开视线。
成计明继续说:“看在我大海捞针替你找回手链的份上,给我个哄你消气的机会好不好?好歹挽回了几万块钱。”
他可能真有些冷了,嗓子带着一点点鼻音,比平时更低更沉。
祝黎丝毫没把他的后半句话往心里放,只是听到手链这两个字,火气又冒上来,也不避着他门后光裸的身体,直接看着他骂道:“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跟你说笑吗,是不是刚才在湖里脑子进水了?”
成计明被骂后反倒没了委屈的样子,而是笑起来,捂着毛巾退回浴室关上门,大声再次说:“你等我一下,很快洗好!”
快速冲了一通,三分钟后他就出来,看见祝黎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支着额头假寐。
成计明穿着速干短裤短袖,秋风从窗外吹到身上,凉飕飕的,他把刚才全身上下唯一没湿的外套披上,走到祝黎身边,还是蹲在她身前,仰着头凑到她脸旁,观察她是不是真睡着。
祝黎感受他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眼皮颤了颤,装不下了,睁开眼睛把他往后推。
成计明乖乖蹲好,又想拉她的手,被祝黎躲开,他搓了搓手心没再坚持,保持仰头看她的动作说:“我有潜水证,这点深度的湖真不算什么,我确定没有危险才跳下去的。”
祝黎板着脸没回应。
“当时只是觉得你因为丢了手链很失落,第一笔奖金对你来说应该有不一样的意义,肯定不只是几万块钱的价值。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不想让你不高兴,所以试着去找找。你看,果然被我找到了,而且我没发生任何意外,只是衣服湿了,闻了几分钟臭水而已。”
成计明头发上的水滴在她的手腕上,被祝黎快速抹去。他趁机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另只手抬起捧住祝黎的脖子和侧脸,让她看着自己。
“别这样好吗。”成计明有几分祈求的意味:“不如你像刚才那样骂我,别不说话,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祝黎撇头躲他的手,没挣脱开,碎发拂到她脸上,成计明用手指把它们勾到耳后。
祝黎忽然不动了,淡淡地说:“可是我不知道。”
“嗯?”
“我只知道你连游泳都不熟练,潜下去很危险,我不了解你,并且在我说了不需要找回的情况下,你自作主张行动,完全没有理会我说的每一句话。”祝黎很认真,比以往他们谈工作协商合作时还认真,甚至暗藏着发泄,“如果出事了怎么办?为什么你做事总是这么冲动和随心所欲,不考虑任何后果,成计明你三十一岁了,为什么还和以前一样,没有成熟一点呢!”
“我以前哪样?”成计明问:“你是指我们刚认识时,我跳湖救你的事吗?”
祝黎心里一阵纠痛,他们都知道那并不是“救”,只是她的伪装,而成计明在她的责骂后提出来,显得剑拔弩张。
预感接下来的争吵,祝黎更加不愿意保持这样的姿势,她拨开成计明的手,拒绝和他的任何肢体接触。
成计明皱着眉,不是不满,只有些困惑,他想了想说:“当年那次跳湖,虽然很慌忙,但我也是有把握托住你才跳的,你很瘦很轻,我那时候游泳不怎么样,但在水里抱起你肯定没问题,我……”
祝黎打断他:“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个,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不是吗?”成计明问她。
祝黎不得不认为他在演,她不耐地提醒:“几个月前你还在跟我说你的记恨和信任崩塌。”她当然认为其中包括刚认识时那些小伎俩的欺骗。
但成计明一愣,接着开始沉默。头发上的水还在滴,外套的领口逐渐变得潮湿,他起身拿起床上的毛巾盖在头上,用力擦了几下,动作很粗鲁,很快头发就半干,又几撮卷卷的翘在头顶。
他把毛巾丢到椅子上,揉了揉眼睛,忽然附身撑在祝黎的椅子两侧,像把她抱紧怀里。
“我从来不是那个意思。”成计明说:“从我们认识,到约会,到恋爱,直至分手前,发生的所有事,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非常美好的回忆,哪怕最后你说了很多否定的话,让我很伤心。但我伤心的点不是因为你骗了我什么,而是你说不爱我,对我只有一点点喜欢。”
成计明离她的耳朵很近,也许只有几厘米,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的流进她的耳朵,连颤音和咬字的低落语气都被放大似的。祝黎喉咙里像卡了颗石头,闷闷沉沉,不知该作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