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哈哈哈。”他点评:“话题转的真生硬。”
她站在栾树下,两颗浆红的栾树果落在白色高跟鞋边,明艳又清冷。
他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没有啊。”
“那为什么在那篇访谈里加我名字。”
“你也有付出,找了图不是。”
他看了稿子内容,没图,纯文字。
“哦,我的作用确实比较大。”
“……”笑笑算了。
“真有人来接?”
她知道他好意,“嗯,谢谢。”
跑车风风火火地彪了出去。
下一刻,身后响起喇叭声。
她回头,黑色宾利如同一头卧狼停在身后,谢望忱坐在主驾驶。
周围没人,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才小步过去,“出什么事了吗?给你打电话也没接,信息也没回。”
他目光从跑车驶离的方向收回,“抱歉,来晚了。有个临时表决必须在场,耽搁了时间。”
一按手机,才发现没电,给她看黑屏,“关机了。”
宋汀沅上车,他帮她放好包,见她没有主动提那人是谁,他也没再问。
这次的吃饭算家宴,小叔一家也会去。
要带的礼物赵晋已经备好放在后备箱。
小叔,婶母,堂弟谢成杰,堂妹梁樱。她在车里一张张看照片认人,心道之前只用应付爷爷,现在多了四个人,上难度了。
她好奇地问,“你小叔他们好相处吗?”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默了默,情绪并不好,缓声:“我们吃顿饭就回家,其它的不用管。”
这样。
“哦。”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他说这话时,气压很低。
这种低气压一直延续到家宴。
不止是他,饭桌上每个人都话不多。只有爷爷谢鹤群似乎什么都没感受到,依旧笑眯眯的。
和她来的路上以为的亲人相聚情景大相径庭。
爷爷坐在主位,她和谢望忱坐在一边,小叔一家坐在一边。
有种各成一派,分庭抗礼的架势。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终于吃完了饭,爷爷叫了小叔和谢望忱去茶室。
梁樱见老爸走了,松懈下来,拉着宋汀沅去客厅,“嫂子,还记得我吗?”
宋汀沅对她有印象,当初乔乔找到工作,约她去日料店庆祝。梁樱和谢望忱后脚也来了那家店。
再后来她们结账走人,谢望忱说他妹想见她。
她送走了乔乔偷偷摸摸上楼,结果没看到梁樱。
“记得,”她说,“上次你先走了,我们没见到。”
“对了,韩尧的事,你还好吗?”她试探性问。
韩尧跟梁樱交往的时候劈腿了小明星。
梁樱翻了个白眼,“不要太好,那种垃圾男谁爱要谁要。”
她可不是拿的起放不下的人,况且人渣而已。
“那就好。”
梁樱嘿嘿笑了下,“那天忱哥是不是带了很多甜品回家?”
宋汀沅回想,是有这么回事,两大袋,不过其实是她拿回家的,“是,挺多的。”
“我就知道他是带给你的!”梁樱一脸‘果然’的表情,“那天店员说新上了甜品,忱哥差点把一张菜单全打包了。”
她心说这误会可就大了,他是打包给孙姨的。
“怎么样呀,是不是吃起来格外甜?”梁樱八卦。
她抿唇,心说也就她这么有契约精神了,本着维持恩爱夫妻的理念,一本正经:“是挺甜的。”
她俩说了一会儿,谢成杰喝完餐后茶,也来了客厅,扫了她二人一眼,在对面坐下。
活蹦乱跳的梁樱立马焉了,小声说了句“我过去了”就到哥哥旁边乖乖坐着,然后噼里啪啦发消息给嫂子。
谢成杰是谢家三个小辈里年龄最大的。
梁樱挺怕亲哥,从小更愿意亲近堂兄谢望忱,堂兄对她也很爱护。
后来大伯大伯母去世,忱哥去了国外,再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对她们一家形同陌路,有时甚至仇敌,在生意上也时常和她家唱反调。
两家的关系俞渐紧张对立。
她妈说小时候白疼他了,疼出个白眼狼,也不乐意她和堂兄走动。
但她私下还是偷偷的和他联系。
生意上的事她不懂,可她永远忘不了小时候被恶作剧骗掉进井里,是堂兄找到她,给她擦眼泪,让她踩着他的肩爬上去的。
明明堂兄对家人是最好最耐心的,她相信一定有什么误会,只要解开了误会,他们还是一家人,永远都是。
宋汀沅看完梁樱的消息,打量她哥。
谢成杰的长相略显奇怪,虽是和谢家人如出一辙的精致骨相,却有种刻薄感,眼皮很薄。
扔到人群里去看会被一眼鉴"gay"的那种。
宋汀沅给他打招呼,他只轻飘飘点了点头,随手拿了本杂志看,没有跟她多交流的意思。
不说话和不想跟她说话是两码事。
氛围压抑。
她识趣地没再搭话,作势出门透气,打扫的阿姨大体给指了指路,“宋小姐,往前是花房和假山,外面青石长了青苔,您要去的话小心。”
她按阿姨说的,去玻璃花房逛了逛。
晚上花房开着恒温灯,有些刺眼,没待太久,打算离开,听见“哐”的一声。
青花瓷茶杯摔碎在地上,碎屑溅开。
茶室。
小叔谢昌捻捻指腹,“抱歉,手滑了。”
谢望忱睨了眼瓷渣,“原来是手滑,还以为是小叔在给我下马威。”
小叔看向窗外。
月光下,一排水竹还未来得及修剪,干枯发黄。
“望忱,听说你前阵子去香港,亲口答应把港口生意的代理权交给祁家?”
港口生意曾长期亏损,谢望忱回国初期,爷爷让他拿着练手。他花了三年时间才重新盈利,近年利润十分可观。
谢望忱在商言商,“我要祁家的技术,这是他们提出的条件。”
祁家养了很多研究所,研发的新技术可以大大降低能耗。
小叔见他承认了,连点太极都不屑打,一股虚火从下冒到上,“到底是为了置换技术还是为了不让我接手,你心里有数。”
他没有经商天赋,谢成杰也不争气,手下的分公司没几个账面能看,拆东墙补西墙,坐车山空。
港口如今稳赚不赔,流水十分可观。谢鹤群几年前交给谢望忱打理,明年年初到期,谢鹤群有意到期后把经营权转给小叔一家。
小叔:“爸念你年纪小,隔代亲,对你多些偏爱。”
“这些年我也不跟你较真,我们都姓谢,你从我这抢东西,是左手倒右手。”
谢望忱闻言轻哂:“决议都是董事会一票票投出来的,我想知道小叔打算怎么较真。”
小叔脸色铁青,转头长长叹了口气,“你为了让我出局,明里暗里谋算多少我们心知肚明。港口生意是谢家发迹的根基,你说给外人就给外人。”
“好,我和你婶母,你可以当做仇人。成杰和樱樱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也可以翻脸不认。”
“你爷爷呢?他年龄大了,经不起你这么胡闹。”
谢鹤群把他们两人叫到茶室后出去取茶叶,还没回来。
谢望忱看了眼门外。
小叔了然:“这里不是没有茶叶,他这么久没回来无非是想留时间我们叔侄好好谈。至于他的意思,他要是支持你,今晚也不会让你回来。”
宋汀沅听到这里,想到山庄上庄曜凯父亲的话,‘儿子总比孙子亲’。爷爷是有意压着谢望忱。
不远处有拐棍着地声传来,是爷爷回来了,她不敢再听下去,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谢望忱眼神失焦片刻。
在家里,说到爷爷必然能触动他。
小叔谢昌知道他这一点,抓住时机:“望忱,当年的事是我无心之失,你心里痛,我心里更痛。”
“我没想到大哥会夜里开车,我只是……”
谢望忱指节攥紧茶杯,掀起眼皮,黑眸满是怒意。
***
宋汀沅思绪万千地回了客厅。
客厅里,梁樱已经走了,婶母和谢成杰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谢成杰见她过来,投去一眼。
爷爷一直操心谢望忱婚事,谢望忱不感冒。宋天邦在酒局上怎么推荐女儿的,他有幸碰到过也见识过。
宋天邦还真有手段,居然真把人嫁进了谢家,听说还只是继女而已。
她也有两把刷子,把老爷子哄得乐呵呵,不管谢望忱接不接受,她都能立足。
婶母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对她进门没叫人不满,进出随意,见到长辈也不叫,真当自己家了?
“小宋。”
宋汀沅刚坐下,就听到婶母叫她,她起身:“婶母。”